这三年来,月燕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骑着马,大江南北的闯荡。
烈酒、快马、肆意恩仇。
她像个浪子,四海为家。
踏过万里河山,行过大江大河,在荒凉的沙漠饮过酒,在繁华的江南品过茶,经历过海浪的追逐,也于漫天大雪中驻足不前。
当初,陈玉莲给的秘方只有一半,所获得的东西根本不能解决她的困扰。
月燕没有因为这个而浪费自己的时间,趁着青春正好,肆意洒脱地活了三年。
如今三年之期已过,算算日子,她也快要骨枯黄土。
人生自古谁无死,自己也潇洒了三年,够本了。
这三年,虽然她刻意不去打听关于沈听白的事情,但多多少少,还是没能双眼一闭,一概不知。
陈文录反了,有沈听白帮着,他们很快凝结起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以淮安为根基,一路杀向北方,不过短短两年多,朝廷便无力与之抗衡,眼看如今局势大好,想来,不用多久,这天下,便要易主了。
只是,树欲止,而风不平,江湖从来便不是不沾是非之地。
月燕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江湖人,不禁有些厌倦与憎恨。
若不是为了他,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卷入这样的麻烦之中。
听说沈听白在自己离开不久之后便娶了妻,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朝廷捉了他的妻儿,企图逼他妥协。
月燕虽然心狠,但终究不想他断子绝孙,于是便混入这帮江湖人之中,一同北上。
这事,远远比月燕想像中的,还要更加麻烦。
如今看来,这趟浑水,她不想,并不管用。
月燕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同行的,也有几个女子,但大多数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只是,苦于她性子虽然较之前好上许多,但对于敢在她面前打她主意的人,月燕却丝毫不会手软。
第一人觊觎她的人,是个风流青年,相貌尚可,也自诩风流,先礼后兵做的是相当给面子。
但月燕可不好惹,对方见软的不成,便想用强,于是被月燕废了武功,丢进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寡妇床上,那寡妇本就风流,加上颇有手段,那小子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与他相比,第二人直接的多,武功也高得多,但月燕也没客气,直接打了一架,将半死不活的男人抛进了江里,至今生死不明。
紧接着,又来了好几个,但下场都无一例外。
那些人虽比不上沈听白聪明,但也不傻,渐渐的,便没人敢来打她的主意。
江湖其实要比朝堂后宅要好混得多,只要你武功够强,手段足够狠辣,那么,你便能像只螃蟹一样横行霸道,没人敢多说一句。
月燕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她也不在意这些,小二端了酒菜上来,月燕大方地给了他一钱银子,乐得小二眉开眼笑。
桌子上放在一盘卤花生、一碟子炝干丝、一条清蒸鱼、一碗炖面汤,这里的酒不够烈,月燕品了品,有些失望地从腰间拿了葫芦喝了几口。
在外头晃荡三年,她逐渐开始嗜酒,哪怕明知道烈酒伤身,但还是无法戒掉这个习惯。
算了,都是将死之人,还在乎喝酒伤不伤身的问题?
等过了这座城,再往北,便是上京了。
似乎每次来上京,她都是匆匆忙忙的,不是在做任务,便是在忙别的,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在烽烟四起的今天,上京那些达官贵人,是不是也同当年一般,醉生梦死,歌舞升平。
月燕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明明先说告辞,说此生不会再见的人是自己,但却又是自己不守规矩,非要和沈听白再次扯上关系。
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样子。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一点也不爽快。
正当月燕胡思乱想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吆喝声。
最先进来的,是个官差打扮的人,摆着几分官威,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店家是个生意人,显然平时没少孝敬这些官大爷,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点头哈腰,强忍着愤怒赔笑。
跟在后头的,是五六个大汉,簇拥着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身材瘦弱,弓着背,微微有些咳嗽,被斗篷遮住了脸,看不清楚容貌,但是,他身上那件墨狐毛斗篷确是金贵的很,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再看看这排场,一看便知对方不好惹。
江湖人虽然放荡不羁,但是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得,趋炎附势,是人的本性,在场所有人十分默契地选择避开了那群人。
只是地方就那么点大,即便再避,也无法全然避开。
“这位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对方虽用上了一个请字,但字里行间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月燕抬了抬头,轻轻笑了笑,视若无睹地继续喝酒,别说答话,便是看也不肯多看对方一眼。
对对她的冷淡,对方显然觉得她是不知好歹,给她干晾着,不禁有些失了面子。
“我家主人是上京城的贵人,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是月燕是什么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冷笑一声,梗着脖子继续喝酒。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不明真相的人,只以为对方是看她姿容出色,才刻意来套近乎。
只可惜,这下,算是踢到铁板。
三年江湖生涯,月燕算是彻底放飞自我,喜得是,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嗜杀成性,凡事更加区分是非黑白,不再随意迁怒无辜。
忧得是,她一双眼睛识人更准,一旦发现对方是什么样人货色,废话跟少,能动手的,便绝对不多浪费口舌。琇書網
只听得啪啪两声,那人的脸上一左一右,已然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两巴掌!
“你大胆,还不给我拿下!”
那人惊怒之下,忍不住嘶吼一声,顿时,远远站着的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有两人冲上前来!
来得好!
月燕正愁没有架打,手头正痒得不行,软剑出鞘,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三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这两人武功倒是不弱,只是与月燕一比,顿时落了下风,她的剑快如吟龙,在她的手中被舞出残影,以快打慢,以柔克刚,她的剑很快,但力道却用得极妙,走得是四两拔千金的路数,专挑对方的弱点下手,不过二十多招,便已分出胜负。
似乎早以预料到自己的护卫不是她的对手,那位神秘公子忍不住轻轻一笑,淡淡示意他们住手。
“真是好久不见,我现在该叫你一声姐姐呢,还是应该唤你一声肖月燕,肖姑娘?”
遮面的斗篷被那人轻轻摘下,露出一张瘦削,但又无比熟悉的脸庞。
月燕顿时,愣在了原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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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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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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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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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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