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白从宿醉中醒来,他很少喝醉,但昨夜显然两人都有心事,高谈阔论之间,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茫然。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听白看了看月燕,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悲怆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
但是,回应自己的也只有沉默。
“昨天晚上家中来了刺客,你暂时不要回家,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月燕想了想还是算了,与他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你有心事?”沈听白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关键:“小猫是不是出事了?”
月燕点点头:“嗯,这次来的人实力很强,虽然知道陈文录也不是吃素的,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忍不住来看看。”
说到这,月燕不禁有些苦涩:“刚刚我见过陈文录了,他比你同我形容的还要聪明强大,有他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正如月燕所说的那样,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与陈文录见面,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一开口,便直击要害。
有他在,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嗯,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帮小猫报仇吗?小猫的身后事需要帮忙吗?”
沈听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虽然自从他们分开又重逢,两人之间便如同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她很少同自己说些心里话,更多时候,她对自己,还不如半路出现的小猫。
若是易地而处,沈听白大约能够了解小猫对她的意图,她是个好女子,当然值得被人倾慕,而不是被自己算计,不幸地度过一生。
“不用了,小猫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今天我来这,一是提醒你小心,二是想向你问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两人之间的谈话十分要紧,让他不由心中有些忐忑。
月燕并不着急开口,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思路。
虽然昨天她同小猫说得那般轻巧,但女人心海底针,谁也不能将这种事情,轻描淡写的撩拨过去。
“昨天,陈文录的义妹来找到我,说了一些往事,所以来问问你。”月燕觉得嘴巴有些发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陈文录的义妹?”沈听白有些迷糊,据他所知,陈文录并没有什么义妹,但他到底心思沉稳,只等她开口继续。
“嗯,我想知道,自我们成婚以来,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起了疑心,又是什么时候,将那金打入我的脑后。又或者,你究竟在我身边安排了哪些阴谋诡计,最关键的是,你对于淮安肖家,到底知道多少?”
“似乎你的问题很多,一下子问了这么多,倒让我无从说起,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也不会问......”
月燕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看来你并不想回答,是不愿意,还是做得事太多,太绝,怕我杀了你?”
“我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同坐一室,一起讨论这些。”沈听白叹息一声:“罢了,你既然想要知道,那么,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说到这,他顿了顿:“反正我们之间的恩怨纠缠已经算不清,若是你想,那么,我便将这条命赔给你。”
“其实,我从成亲那一日,便知道了你是冷月山庄的人,也知道你接近我,是有所图谋,所以对你格外提防,后来,我知道,你杀了沈翎,对你的恨便多了几分,而意外的是,你居然怀孕了,虽然,多多少少,也是我算计的结果,我替换了你的药,也察觉到了,你背后的人想要让你生下孩子的意图,出于子嗣考虑,也出于别的,我便顺水推舟,让你生下了昭和,至于第二个孩子,实属意外,我高估了你的身子,这事,我没骗你。”沈听白压低了声音:“对不起,为了更好的控制你,我用金针封存了你的记忆,想让你按照我的计划走,但昭和的事,确实是个意外,没能保住她,我很抱歉。”xǐυmь.℃òm
月燕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仿佛他是真心难过,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些难过已经贱如草,不值得。
“你不必抱歉,我们立场不同,况且,我也从未对你有过撕心裂肺的爱慕之情。”月燕淡淡开口,仿佛犹嫌不足地补上一句:“其实,我也没对你心软过,你儿子是我杀的,我还找人刺杀你,即便没有你,这孩子也不受欢迎,如此,我们也算扯平了。”
虽然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沈听白听着,还是有些心痛,但面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只是,这笑容之下的苦涩与酸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至于你问的肖家,当年我还年幼,知道得并不多,虽然后来也听父兄提起,但终究没有太过在意,你应该知道,当年的肖家,朝廷不会允许他的存在,这便是君王心计,雷霆雨露均是恩泽,即便是强大如沈家,在面对君王的时候,也只能说上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到这,沈听白明白过来,大约猜到了她的身世:“你是肖家的女儿?”
月燕点了点头:“不错,我都想起来了。”
“你怀疑,肖家的事情,有我们沈家的手笔?”沈听白笑了笑:“傻丫头,肖家的事,是天子下的令,我们沈家接到的,不过是一纸剿匪的命令。”
“我明白,只不过,为人子女的还是想问一问,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如果我想,也就不会眼巴巴将你送到南安来了。”
月燕别过头,似乎含了无限惆怅:“今天我来,其实是向你辞行的。”
沈听白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事:“为什么?”
为什么?
月燕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装傻。
但,她没有拆穿,而是带着真诚地同他说起自己的心里话。
“在出京的时候,我便同你说过,将你护送至南安,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一别两宽,如今你人也到了南安,我自然是要走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
“你还真是洒脱。”
沈听白望着她,也知道,她没有与自己说谎,只是心终究是失落的,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赌局中,自己输她一招,抢先一步,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是爱吗?
沈听白不太确定,如今两人这样,连个情深缘浅都算不上,伤害永远存在,他过不去,又凭什么要求她一笑泯恩仇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沈听白似乎也意识到这是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连忙补了一句:“我只是,想送送你。”
“不必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而且,我觉得没有必要,也不喜欢被人送。”月燕抬了抬眼皮子,仿佛在说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从此以后,我们恩怨两清,沈听白,将来若是我落难,你不需要插手相救,若是换成你,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沈听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点点头。
“我明白了,你......好好珍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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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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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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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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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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