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轻点,先、先松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沈听白一面担心被外头的丫鬟们听去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一面又顾忌着自己的胡子,连忙压低了声音求饶。
但月燕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什么叫你不仁我不义,敢让自己没面子,也别怪她心狠手黑。
“哟,沈大人还怕没面子啊?”
月燕笑笑,笑得无比温柔。
但只有被揪住胡子的沈听白自己知道,对方的力道是越来越大,不用细看,要是自己一句话说错,明天自己就得顶着个红肿,且没有一根胡子的下巴出门见人。
“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先松手,咱们是规矩人,要讲道理,讲道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自己这个温柔贤惠的沈夫人自然也得给他一个面子不是,月燕哼哼地松了手,等着看接下来他如何为自己狡辩。
“夫人可是生为夫的气了?”
不得不说,沈听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知道该如何将事情往小了来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姿态先放低总没错。
月燕没有接话,而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看着你表演的神态。
“夫人且听我说,为夫也不知道表姨是为了这事来的,只是你知道,表姨年纪大了,身子弱,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我们几个兄弟都是她带大的,自然不能与她对着干,万一给她气出个好歹,就算我们占理,在孝字上却要矮上一截不是?”
不合时宜的,月燕脑子里都是表姨那中气十足,健步如飞的模样,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她要是身子不好,还真是见了鬼。
谁信呢,不过不轻易打断人说话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且等他说完,再修理他不迟。
沈听白见她没有吱声,心里不由稍稍安定,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继续给她忽悠。
“夫人一向清名在外,要是这帽子扣上了,连为夫都觉得冤枉不是?”沈听白一本正经,满面正义之色:“昭和年纪还小,自然离不开母亲,这是人之常情,你且不需太过计较,到时候我们就说昭和身子不好,用个拖字,到时候我们一起上京便是。”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愣是将事情的概念偷偷替换,将他们不尊重自己,一心想要夺子的行为说成了长辈看重昭和,为自己着想,连消带打,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不够体贴大度。
真好,真好,这手和稀泥的本事,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月燕被他气笑,隔着昏暗的屋子,看不清对方现在的表情,但是,拳头有点痒痒怎么回事?
“夫君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不知道,表姨是不是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呢?”月燕咬着后槽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温和:“还是说,夫君打算给谁下点迷魂药,好让人乖乖听话呢?”
这感觉不对啊,多年为官的经验让沈听白汗毛倒立,直觉告诉他这事没完!
“夫人这话说得,越发不靠谱,哪有什么迷魂药,还真是......哎呀......疼!”
月燕懒得与他废话,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没用内力,但也足够他喜提一片淤青!
“想好了再说话!”
月燕已经忍耐很久了,新仇旧恨,今夜便一块算了。
“夫人什么意思?”
沈听白不明白她的火气为什么会这般大,在他的想法中,月燕应该已被自己驯化,虽说不上百依百顺,但不至于为了这事,与自己翻脸。
“我只问你一句,若表姨执意要带走昭和,那你怎么说?”
沈听白极为聪明,也知道对方根本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沉默片刻,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会让昭和先行回京,而你,与我留在南郡。
哼,早知会是如些。
“不是为夫刻意拆散你们,而是从大局考虑,如今南郡形势复杂,昭和留下只会更加危险,送到上京,有沈家护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除非,你不想承认,昭和,是我们沈家子孙。”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正所谓出嫁从夫,生下孩子却不被承认,对于孩子的母亲来说,无疑是种羞辱,若是寻常女子,可能惧怕对方的一纸休书与周遭的舆论压力,或许就会选择屈服,但偏偏,在月燕心中,沈听白父女两个是两不沾的可怜虫。
自己心有所属,却舍了清白之躯,嫁给眼前这个满腹算计的男人。
自己的孩子并非出于自愿,作为母亲,没有丝毫爱子之心。
自己根本无所惧怕!
更何况,自己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沈听白,恐怕这次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月燕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个沈听白,果然是拿自己当成傻子么?
“但昭和氏毕竟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是朝廷命官,前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多管也就罢了,现在,你连我这个做母亲的权利也要剥夺么?”
月燕突如其来的火气,让沈听白不禁有些诧异,虽知对方的身份不假,但他自信没有了过往的羁绊,加上这段时间的刻意与讨好,月燕不该如此反映,而且红素和容娘子已被他控制,一日十二个时辰,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通风报信。
月燕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息事宁人,一味的温驯根本无法让自己在沈家立足,反而而会让沈听白觉得自己柔弱可欺。
“你既然如此防着我,防着孙家,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孙柔虽从小听着《女则》、《女训》长大,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但你也休想,将我当成一个傻瓜来对待,刻意支开红素、容娘子,是因为她们是孙家来的老人,将昭和从我身边带走,是因为怕我将来用你们沈家血脉来对付你们,甚至,教唆月珠同阿晋私奔,也是你的计谋吧?”
这话一出,沈听白顿时黑了脸,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了她,那么她到底知道多少,自己还能顺利拿捏住她吗?
沉默就是变相的承认,月燕冷笑一声,满腹怒火被勾起,只觉得自己实在愚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抱着一丝希望。
有此事情,沈听白刻意隐瞒,但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在她的刻意套话下,想要知道这些不难。
更何况,自己那位好堂弟似乎知道了什么,从外头将沈翎的死讯带了进来,而别的,她不记得,但沈翎的死,却极有可能与自己有关!
自从自己失忆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计划地针对自己,虽然,她已经不太记得许多事情,但并代表沈听白对自己全然没有一点算计。琇書蛧
“胡说八道,凡事讲求证据,不可血口喷人!”
月燕心中一冷,的确,这些事情自己并没有证据,但有件事情,沈听白无可抵赖。
那日山洞之中,作为丈夫的他,根本不想保护自己,任由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眼前受辱。
“那日你明明醒着,却没有救我!”
沈听白不欲与她理论,一时间无法反应,只能甩袖离去!
这是恼羞成怒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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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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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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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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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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