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一个失忆的棋子,顺利挖出背后之人,这种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做。
两人到达后院的时候,刻意按下的想要通传的下人。
月燕全然不知,背对着两人,正对着一只八哥说话。
那八哥还是孙哲送来,给她解闷用的,据说能说些讨喜的吉祥话,十分惹人喜爱。
失忆之后的月燕倒是十分喜欢,没事就喜欢教它说话,一人一鸟,倒也相处愉快。
“英英,你说,人为什么这么不知足,这沈夫人的身份看着风光,其实却一点都不快活。”
这话倒是发自肺腑,自从沈听白开始见客之后,沈府就多了来探听消息的夫人小姐,又不能不见,见了也是各种试探,人人都戴着面具,看似和善的面孔下,藏了多少算计阴谋。
月燕忽然觉得无尽疲惫,这样阴谋诡计的日子,真是难熬。
府中的人似乎并不值得信任,月燕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孤独的,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咳咳。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月燕下意识地就要跳起来,等回头,发现是沈听白,大有说错话被人发现的窘迫。
“夫君,这位是?”
月燕小心地打量着对方,虽然对方面色沉稳,嘴角带笑,但不知为何,她能感受到,对方并不喜欢自己。
“这位是上京来的表姨,这次过来,是来接昭和回上京的。”
什么?
这事来得突然,月燕不禁有些呆滞,措手不及之下,袖子扫过茶盏,泼了一桌子的茶水。
但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细微小事的时候。
沈听白可从未同自己说过这事,昭和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沈听白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想将昭和送往上京?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尽管心中再不满,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月燕看着那位面容温柔,但却怎样也看不出是个好人的姨母,对着她行了一礼,虽然话语间听不出什么,但态度中却不免带了一丝疏离与戒备。
“姨母远道而来,本应好好招待,但前些日子夫君在家静养,竟未曾同柔儿说过此事,真是失礼得很。”
在月燕打量自己的同时,沈知华也同样在打量她。
论相貌,眼前这女子倒算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礼仪也算周全,落落大方,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英气,不似寻常闺秀,温柔中,带着一丝坚韧。
也不难理解,沈听白会对自己说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这样的评价。
只是,无论她如何出挑,只翎儿的仇,足以让沈知华在心中对她杀了诛杀令。
即便现在不能杀,能夺走她的孩子,让她痛上几分,也是好的。
一想到翎儿的事,沈知华便有些按捺不住心神,看她的目光便冷了几分。
“好孩子,不必多礼。”沈知华亲热地将她拉了起来,笑容可亲,不由分说将自己腕上一只戴了多年翡翠镯子褪了下来,套到了她的手腕上:“早听说孙家的女儿个个都是美人,从前只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倒是名至实归,好孩子,这镯子跟了我多年,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水头却是极好,不要嫌弃,你戴着玩罢。”xǐυmь.℃òm
沈听白知道月燕的脾气,急忙笑着过来打圆场:“还是表姨疼你,这镯子可是南地来的老货,如今南地的翡翠是一年不如一年,这种好东西可不多见了。”
“谢表姨疼爱,那柔儿便却之不恭了。”月燕笑笑,貌似不经意地询问:“从上京到南郡不算近,表姨一路辛苦,无论如何都得多住些时候,让我们多尽些孝心,至于昭和的事,先不着急。”
但显然,沈知华并不打算顺着话头往下,不软不硬地将这事绕了回去。
“柔儿大约不知道,老夫人对昭和这个外孙女是满心欢喜,要不是自个身体不好,只怕就要跟我一同来了,来之前千叮万嘱的,无论如何也要将昭和带回去。”
“表姨怕是有所不知,昭和体弱,只怕是经不起一路颠簸,不如还请表姨暂且住下,等夫君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一同回去,可好?”
月燕边说边看了沈听白几眼,希望对方能为自己说上几句,但令人失望的是,沈听白并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心中的惊怒不由便带了些委屈失望,两人之间原本便脆弱不堪的信任与依赖尽数断裂,月燕头一次,有了一种被人抛弃的绝望。
但软弱向来不是她的底色,越是这种时候,骨子里的叛逆被激发,月燕对上沈知华那双没有丝毫眷顾的眼眸,背脊微挺,大有寸步不让之意。
沈知华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手中的茶盏,与她对上。
但显然,月燕并不如沈知华预料的那般顾全大局,也更加的不肯屈服。
“表姨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这事也不急,还是让我们好生招待一番,再慢慢商量。”
月燕知道这事不能硬杠,面色一转,压下所有的不满,默默地端了茶。
意思不言而喻,便是送客的意思。
沈知华不软不硬地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直接发作,沈听白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礼数周全地,将人给请了出去。
沈听白回来的时候,月燕已经换了衣裳,背对着自己,无论自己如何劝说,都不肯转过身来。
他知道,这是对方无声的抗议,有的时候,沉默带来的威力往往比直接开口会更加厉害。
今日这事,也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看来表姨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否则不会直接说出要接走昭和的事情。
如何转圜调和,就成了一件十分考验技术的事情,显然,对方并不一味对自己顺从,稍有差池,多日以来培植的感情便会付之东流。
沈听白深吸一口气,将来时路上想过无数次的说辞斟酌再三,确认没有一丝不妥之后,才肯缓缓道出。
“夫人,我的好夫人,你就算再生气,这饭也得吃啊。”
沈听白取出特意给她带的饭食,正想轻声细语地开哄,却没想到,却被前来收拾的丫头撞了个正着。
“大人,您怎么在这?还不点灯呢?”
小丫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嘴叭叭叭的,连珠炮似的,一点插话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呃......
自己怎么不知道,身边这么还有这么没有眼力见的蠢丫头。
沈听白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连连瞪了这小丫头好几眼,却没想到,这丫头木头一样,脚动也不动地拄在那,丝毫没有想要回避的意思。
气急败坏的沈听白想打人,直接发话让她退下!
“哟,沈大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月燕从吃饱了饭也没闲着,躺在床上养精蓄锐,就是为了有精神同他吵架,如今人来了,她精神头也养好了,此时不发威,他还真当自己是只小白兔啊。
沈听白被她这阴阳怪气地话一噎,有些心虚,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被她一把抓住胡子给摁坐在了床沿上!
嘶,还真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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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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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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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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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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