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玻璃窗应声而破,巨大的热浪袭来,盛亦棠几乎是被抛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五脏六腑像是被生生移了位。
每一秒都是钻心的疼!
地面上全都是玻璃碎渣,火苗顺着地上的油痕一路烧过来,就快要烧到她的小腿。
来不及了!
“快走!”
男人拉起她的手,拼命朝前跑去。
盛亦棠踉跄着跟上。
双腿似被绑了万斤砂带,可是她不敢停下来。
她甚至不敢去想,落地时被她砸在身下的纪辞风,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夜已深,老城区的路灯线路不稳,电流经过,滋滋拉拉地摇晃着光亮。
一如他们逃生的希望。
大火在身后肆虐,昂扬的火舌迅速蹿过来,几乎是贴着她的头发擦过!
她身上,可是被浇满了汽油!
“分头走!”
火舌是顺着她留下的油渍烧追上来的,分开跑,他还有希望!
纪辞风不发一言,反手勾住她松开的手腕,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活,他也活。xǐυmь.℃òm
至死都不会松开。
“你疯了吗!?”
盛亦棠拼命挣扎!
背负着一个人的重量,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不想让两个孩子都成为孤儿的话,就老实一点!”
纪辞风咬牙低吼。
胸腔似有一团灼热的气在乱撞,每一寸神经都叫嚣得厉害,他死死抵着喉管,不让那股腥甜的涌上来。
快。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当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出肺管,花园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
何宋大喊,“老板!快上车!”
车门大开,纪辞风最后低头看了她一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直到很多年后,盛亦棠仍能清楚地忆起这个瞬间,笑意是如何一点点从那双黑眸,漾到了嘴角。
眸光璀璨,比天上的星光还要耀眼。
带着一点贪恋,还有一点解脱。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抛了出去!
“纪辞风!”
轰——!
地面似也在颤抖!
爆炸带来的火光吞噬着一切,盛亦棠趴在车子里,眼睁睁看着他被爆炸激起的落石掩埋。
他就在那儿。
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距离。
生,与死的距离。
......
星寰。
盛亦棠瘫坐在长椅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不知道那盏“手术中”的灯已经亮了多久,她也计算不出,流了那么多血的人,还能支撑多久。
时间像是垂垂已朽的老人,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嫂子,你这样熬着是不行的,好歹先去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啊。”
纪妱哭着劝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急救担架上看到自己的亲哥哥。
大脑瞬间空白,甚至连最基本的急救都想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哥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都是我。”
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像是被人撕开,冒着殷红的血珠。
高肿的脸颊上还有玻璃划过的血痕,盛亦棠却什么都懒得管。
自责,后悔,都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的疼。
如果他真的.......
不会!
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纪家人到了。
“小风怎么样了?!”
纪由海疾步而来,眼睛里的红血丝在这深夜中显得那么刺眼。
“爷爷您怎么过来了!”
纪妱连忙扶住他,“哥哥正在接受手术,您别担心。”
余歌双眼通红,勉强支撑着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会遇到爆炸?”
那一声声泣血的疑问,仿佛是密织的枷锁。
盛亦棠站起身,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爷爷,伯母,对不起。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都是我的错。”
纪由海一愣,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迹。
“棠丫,你们这是......这踏马到底是谁干的!”
好啊!
他纪由海还没死呢,孙子和孙媳就被人这么欺负!
他到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活腻了的王八崽子敢在他头上动土!
“亦棠!你受伤了!”
余歌慌了神,架着她便往外走,“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都这么久了,胳膊上还扎着玻璃碴呢!
盛亦棠提不起一丝力气,被她半抱半拖,很快就到了急诊室。
已经流干的眼眶涨得生疼,她看着余歌,小声重复。
“伯母,纪辞风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她会骂自己吧。
会打自己吗?
她的孩子因为别人生死不明,将心比心,她愿意接受她的任何责难。
余歌却只顾着和医生说话。
“哎你轻一点呀,她手臂上这么多口子,肯定很痛的!”
“脸上的伤口一定要处理好,女孩子千万不能留疤!”
“算了这些都是外伤,我们还是先去做一个全面检查吧,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医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急吼吼跑出去找推床去了。
他可不敢让少奶奶亲自走过去,他怕被夫人活剥了。
急诊室只剩下她们两人,盛亦棠固执地盯着她,非要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被打,被骂,仿佛这样,她心里的愧悔才能有所缓解。
余歌平静回望。
那双只有她的眸光里,除了担忧,再无一丝其他。
“不用觉得抱歉,小风只是做了他该做的选择而已。”
他该做的、选择?
盛亦棠不明白。
“你是他的妻子,于危难之际保护自己的妻子,本来就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我只会恨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又怎么会去恨一个他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女人看着她,平静地仿佛在叙述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
却是她的孩子用生命换来的小事。
盛亦棠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的,眼泪却又一次决堤。
她的话,就像是穿透黑暗的救赎的光,将她从罪己的深渊拉了回来。
可是,她又算他哪门子的妻子!
余歌认真看着她,眸中似有莹光闪过。
“他爱你啊,亦棠。”
那个从来不说喜欢的孩子,如今,也视逾生命的姑娘啊!
盛亦棠如遭雷击。
爱?
他、爱她吗?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勃发,盛亦棠扬起头,却听到纪妱急切的声音。
“妈,嫂子!手术结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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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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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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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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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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