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连心,她自然是疼得想哭。
她是个很怕疼的人,而且伤的还是她最在意的手,她能忍着不在这殿上大哭,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好几个赞了——毕竟,比起一条鲜活的生命,这点伤算不上生命。
她自嘲地笑笑:“样子是不太好看,不过陛下不是有祛疤膏吗?反正上了药,就能恢复如初了。”
凤卿尘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似乎有什么悄然漫上了他原本清冷的眉眼。
小林子匆匆忙忙将药物拿来,基本都是治疗外伤的好药,还很贴心地带上了祛疤膏。
“朕帮你上药吧。”凤卿尘似乎不是在询问意见,因为他已经自顾自地去拿棉花和药膏,垂眸帮她上药了。
“嘶!”药物沾到她手上破皮的地方,她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
“很疼?”他掀起眼皮看她,眼眸水光流转,似乎还带着某种柔和的光辉。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金色的异瞳里,看到除了光芒和锋利之外的其他,看样子像是发自内心的不忍和心疼。
“奴婢不要紧的。”她嚅嗫着,声音软糯。
伤口虽然疼,但她心里却是欢喜的。
凤卿尘眼底那抹久违的怜惜,让她的心在寒夜里依然泛着暖意。
他果然,心悦她。
言语可以欺骗,但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情感,却是无法隐瞒的。
小心翼翼地为她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凤卿尘才淡淡地开口:
“你是不是有办法找出幕后指使的人?”
林蔚苒还沉浸在他难得的温柔中无法自拔,忽然被问问题,微微一怔。
片刻后才恢复正常,敛容正色道:“没错。既然那人的目的是诬陷奴婢和废帝,那陛下便假装信了他制造出来的假象,把奴婢和废帝关进监狱,届时他一定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出现?”他微微挑眉。
“他大费周章设了个陷阱,还不是为了看到落入圈套中猎物的惨状?陛下,相信奴婢,这种人很是自负,设陷阱的乐趣就是为了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抹难以察觉的精光从他狭长的眼眸中一闪而过,若有若无的笑意隐隐染上他的眼角。
“现在嫌疑只剩下你一个人。”凤卿尘慢条斯理地说,“废帝已经把纸条毁掉,找不到他有嫌疑的证据了。”
林蔚苒哭丧着脸委屈道:“看来是冲着奴婢来的,奴婢好冤枉,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可总被人惦记上,寻仇报复一样少不了。”
诬陷魏怀书的证据是那个纸条,要毁掉易如反掌;诬陷她却自己用了个死士,让她想洗脱罪名都难。
“朕只要严刑拷打那名女刺客,不信没法逼她供出背后指使的人来。毕竟,没几个人能在朕的酷刑下继续嘴硬的。”
他说着,嘴角微翘,勾起一丝骇人的笑容。
一想到正值花季的五儿要遭受酷刑,林蔚苒就头皮发麻、于心不忍,她脱口而出:“陛下,五儿是死士,就算严刑逼供也未必能逼出话来。”
“哦?”凤卿尘挑眉,眼光晦暗不明,声音充满试探,“你怎么知道她是死士?”
“您方才也看到了,她一有机会,就打算咬舌自尽!这还不明显吗?”
“朕就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死士’这种人的存在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林蔚苒眉心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心急,把身份都忘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每天只接触打扫清洗伺候主子这些活儿,怎么可能会知道江湖上从事暗杀和突击执行任务的职业?
她又双叒叕多了一个宫女不该有的技能。
见她不开口,他兀自揣摩道:“难道是废帝……”
林蔚苒头皮一紧:完了,万一让他以为是魏怀书告诉她这些信息的,那这次好不容易毁掉纸条洗清嫌疑的魏怀书,就又被扣上子莫须有的罪名了。
她脑子一转,立马有了个念头:“不,不是废帝说的,是奴婢自己、自己看话本知道的!”
“话本?”凤卿尘凤眸微眯,表示不太相信。
“就是话本。话本不都写民间故事吗?自然会描写到江湖上的事情。奴婢就是从这些话本上,了解到江湖有死士这类人群的。他们大多出身贫寒,有些是从小习武,但都因为迫于生活,把性命卖给了雇主,只要任务成功,就能拿到赏金,赏金可以用来养活家人。”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还声情并茂,让人看不出一丁点说谎的心虚。
等她结束了滔滔不绝的演讲之后,凤卿尘懒洋洋道:“若真有这样的话本,那你给朕找来,朕也要看看。”
林蔚苒:“……”
想到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她还得无中生有这样一本讲述江湖侠义的话本,她心里就一把辛酸泪:当个宫女,也太太太难了!
就这样,凤卿尘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林蔚苒的建议,对外宣称女刺客五儿已死,实际上将五儿关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牢里;宣布林蔚苒有私通敌国的罪名,押入大牢接受审判。
此消息一出,最高兴的自然是凤轩璃和严沐嫣。
严沐嫣知道凤卿尘最憎恨废帝势力,若他认定林蔚苒是废帝的人,就算再宠爱也不会再轻信她,久而久之,林蔚苒失去圣宠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一来,她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可以省下精力专心对付汐公主。
至于凤轩璃,自然是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这一步棋成功了,那离林蔚苒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就只差一步之遥。
他以为五儿已经完成任务,把赏金结算给五儿的姐姐,随后便专心思考如何将林蔚苒从地牢里救出这件事了。
现在还早,得确认她被严刑拷打之后再去解救,这样的时机才是最好的。
还没吃过苦头,她可能对陛下还心存幻想,说不定不愿意离开地牢,还想陛下还她清白呢。
吃了苦头才会心灰意冷,对他的解救心存感激,从此更加乖巧顺从。
尽管道理他都懂,可一想到林蔚苒那张眉目生动的俏脸,他就心痒难忍、按捺不住自己想去地牢里见她。
现在他对她已经有了爱而不得的执念,感觉她就是那高岭之花,可望不可及,现在终于跌落到尘埃,触手可及,他的内心顷刻变得狂热急躁起来。
不如今夜就去欣赏一下她害怕恐慌的模样,再考虑要不要将计划提前。
若她识相,见到他便哭着喊着哀求他,他未尝不能大发慈悲早点将她救出来。
若是她不知好歹,就等着受酷刑后再安排解救吧。
想到这里,他心情愉悦了起来,似乎林蔚苒的生死就掌握在他手中一般,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和自在。
他不知道的是,林蔚苒虽然被关进大牢里,但牢里却没人敢给她半点委屈受。
因为他们眼中冷酷无情的陛下,正让小林子收拾被褥,打算今夜入住牢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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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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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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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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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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