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苏冬青多心,安氏一脸歉然的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家粮食也是紧巴巴的拿不出来太多,但也不能让你受累还吃亏,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她六婶你给个数,我算计一下,拿不出来就少染几尺。”
她这么实诚,反倒把苏冬青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安二嫂,这话可就见外了,这是自己的营生,多点少点都不是事。有富余的就给个十斤二十斤米,不怎么宽敞的就以后再说,都一个村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这么计较。”
听她这么一说,安氏忽的显出几分喜色,连声道:“二十斤米还是拿的出来的,少吃点一两个月也能省的出来,闺女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就是再苦,也希望她能体面点出门子……”
她听人说文家六媳妇能染布,所以这才抱着一丝希望上门,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媳妇和气又好说话,要的也不多,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她的言谈话语中就能感觉到对女儿的爱护,也有生活的艰辛,苏冬青不免想起郑氏来,不由得感叹做娘亲的一颗拳拳之心,温声道:“这布留下来,等到三天后我让湘儿给你送过去,保准染的好好的,做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
安氏连声道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十斤粮食就能把挂在自己心头这件大事给解决了,比来时想象的要少,愁苦的面容上带着感激和笑容。
这十多年没让闺女吃饱穿好,还天天家里外头做活,女儿当儿子使唤,安氏心里头一直都非常愧疚,起码在出嫁的时候别太寒掺了,这是她这个当娘唯一能做的了。
展开这块坯布,苏冬青这才发现是棉麻混织的,质地非常粗糙,就这样还被当做宝贝一样拿过来。想想刚才安氏的言行举止,心里头不由得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文玉湘有感而发的道:“安二婶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安二叔身体有病,不但干不了活还得吃药。为了治病地差不多都卖了,只剩下四亩勉强糊口。她家秀儿姐只比我大了三岁,特别能干,干完地里的事回去半宿半夜的做绣活。听说她早就许配了人家,就为了在家里照顾爹娘才拖到现在成亲……”
农家人就是这般,吃饭靠老天爷,没有什么积蓄,一旦有个病灾,日子立刻就如履薄冰。
正是因为理解和体谅这份不容易,苏冬青刚才才点了头。一缸料通常染五匹布,这块十多尺长的坯布单独染一回肯定不合适,不但要换新缸,还得另外拿出几匹坯布来一起染,其实挺麻烦的。
既然应下了,苏冬青便把红色染料拿出来,勾兑好,找个干净的木桶先发上。
正要褪浆的时候,苏东桥回来了,手里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黄狗。他身形算的上结实,可是那只狗实在是太大了,东钻西跑的,苏冬桥要使劲才能勉强拉住。
正在发酵的染料味道不怎么好闻,对于嗅觉灵敏的狗来说不太舒服,那只狗进院之后大声叫个不停。苏冬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拴到门口的木桩上,结果那狗一挣,木桩就歪了。
文玉湘吓的“嗖”的一下就跑回屋,紧紧把门关上,生怕那狗挣脱了束缚咬人,那么大嘴一张,她脑袋吞下去都绰绰有余。
苏冬青也有点发怵,不过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反而觉的这只强壮有力的大狗很可靠,切了块肉扔过去,那狗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眼睛看着苏冬青,却没有立刻吃。
苏冬桥啧了一声,道:“青儿,看见没,这狗跟别的狗不一样,它机灵着呢,陌生人给的东西不会吃。养熟了,它慢慢就跟你亲近了,这么一条大狗,绳子放长点,这院子就是进来只老鼠也得被吓跑喽!”
苏冬青也看出来这狗与其他的不同,遂问道:“三哥,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这狗是老根叔家的,以前去山上打猎救过他的命,这狗就是老根叔的命根子,要不是我说来你这天天能吃上肉,顿顿能吃饱饭,他才舍不得给我。”苏冬桥道。
实际上苏冬桥为了这只狗可真是费了好大劲,在罗老根那里指天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这条狗,如果发现这只狗瘦了或者毛少了,罗老根虽时可以牵回去。
苏冬桥都快因为一只狗写契书了,又掏出二两银子来,说是借这只狗三年。看他实在着急又诚心,罗老根这才松口,实际上他也很无奈。
这只狗越长越大,特别能吃,一顿一脸盆都不够,已经惹得儿子和媳妇不高兴,暗地里没少用石头棍子打狗出气。他心里实在难受,如今有养的起的人家想要,他再舍不得,也知道必须有所割舍。xiumb.com
这其中的曲折苏冬青并不知晓,只看着这狗就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中午的时候连肉带汤的给狗装了一大盆,虽然依旧没吃,可它不像刚来的时候叫的那么厉害了。
“陈二狗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看到人影,等他回来我一定帮你盯着他……”流着鼻涕的半大孩子边说边直勾勾的盯着文玉宏手里的熏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乖乖啊,他还是过年的时候吃了几口肉呢,比眼前这块可小多了,闻着味儿就香。
文玉宏点点头,把肉递给他,道:“看紧点,以后你看到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要是有用,我给你一块更大的。”
那鼻涕虫手里捧着肉,靠近使劲吸了口气,嘴角出现可疑的水渍,忙道:“好,你放心,我家和他家就隔着一堵墙,他打个喷嚏我都能听的见……”
小孩拿着肉欢天喜地的走了,文玉宏坐在大树下没动。没过多久,又冒出个晒的黝黑的孩子,他继续用肉得到村里另外一个无赖的行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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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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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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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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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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