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景的脸色当下便有些发紧,却见那老汉朝着他“嘿嘿”一笑,然后道:“儿子,你这功夫还练得不到家啊。”
愉景平日里跟着萧少晗,身边就算不是文雅知礼的人,也断不会有眼前这人此类无状的无赖之语。
少年人最是认不得一个辱字,愉景方才被这老汉震骇的心神已去,只想将这老汉的嘴给封上,好叫他不再口吐狂言。
当下便是怒极:“谁是你儿子!你这老汉别乱喊!”
虽然手中没有了武器,但胸腔中有一股怒火,愉景直接扔了残缺的剑柄,然后便侧身一闪,朝着老汉打了过去。
那老汉看着疯疯癫癫,脚下步伐却是悠然一下闪到一旁,愉景与他打了好几个回合,那老汉始终都没有用过手,江画意在一旁看着,饶是她武功不高,也看出来了这老汉纯粹是在和愉景戏耍,恐怕连一分力都没有用上。
萧少晗武学造诣高些,自然早就看出来了这老汉的不寻常,已然出声喝止了愉景:“愉景,停下。”
愉景虽气极,但毕竟是萧少晗身边的人,萧少晗一说话他便立刻回过了神,只看那老汉疯疯癫癫的,心道自己为何要同一个疯子一般计较,当下便收回了手。
这厢,狱卒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因是魏王世子亲引几人进来,狱卒便想着不便打扰,便离开了,此番听闻打斗声,才惊觉只怕是那疯老汉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忙过来给萧少晗请罪:“世子恕罪,这老汉疯疯癫癫的,逢人便叫儿子,冒犯了世子,请世子恕罪。”
似乎是为了附和狱卒的话,那老汉朝着狱卒喊了一声“儿子”。
那狱卒似也知道老汉的实力,闷着没有答话。
萧少晗看着这老汉,又转眼看向狱卒,道:“无碍。”
“只是既然知道这位老先生疯了,为何不单独空一间牢房给他?”
狱卒闻言额上立刻出现了一层冷汗,江画意看了狱卒一眼,眨了眨眼,她先前还说这里的人怎会放清颜二弟同一老汉住在一起,搞了半天,这老汉不仅是疯子,还是个武功高强的疯子,眼睛不由得看向了清颜二弟。
好在这老汉当人人都是他儿子,也并没有用多少力,只是被这疯老汉一天陪练折腾,恐怕也不好受。
“这……”
狱卒愣了半晌,没说话。
当初上头送这少年郎过来的时候,就说了这里头住着的少年郎惹到了崔侍郎家妹子,他以表心意,当时又正好抓了一个疯老汉,正愁没人愿意和他同住,上头又说了那样的话,他自然就动了心思将这两人放在了一处。
“这位老先生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萧少晗自然懂得这其中曲折环绕,说这一句,不过也是为了提点一下狱卒,转眼看了一眼在旁边还一直叫着狱卒儿子的老汉,问道。
狱卒听了萧少晗的问话,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眼神看着遮遮掩掩的,江画意一看,便明白了这老先生怕是不是因什么正当理由进的牢房。
果不其然,在愉景的责问下,那狱卒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招了。
原来,这老汉疯疯癫癫的,不知何故惹恼了狱头,便是被抓进了这牢房里,那狱头本是想用刑的,却是不曾料这老汉竟是有武功,到后来也没能把这老汉怎么样,这老汉倒像是把这牢房当作了家似的,竟是在这里住了下来。
江画意听了狱卒的话,不由得看了那老汉一眼,只见那老汉依旧疯疯癫癫的,心里不由得喟叹了一声。
“老先生,您好。”
虽然知道这老汉可能听不懂自己说话,但江画意还是上前对这老汉行了一礼。
她想这老汉的由来怕是不简单,只是不知何故失了心智,没来由的,江画意就想到了自己的外祖父,同眼前这位老汉一般无二的年纪,大抵是因为这份心思,江画意对这老汉不免有些同情心。
老汉左右摇晃着脑袋看了江画意几眼,然后便是咧开嘴笑了:“儿子,你怎么来了?”
江画意也没说自己不是,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倒像是默认了似的,然后,她便伸出手准备为这老汉探脉。
江画意的笑容向来浅淡,难得有这冬日一缕阳光般的温暖和春秋江水的温柔。
许是被江画意这人畜无害的笑容打动了,那老汉竟是乖乖站着,没有动弹,任由江画意为他探脉。www.xiumb.com
江画意探着老汉的脉。
她接收过许多病人,但没有一个是像眼前这位老汉这样有疯症的,但关于疯症的治疗,她在医经里曾经是见过的,江画意生来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此刻心里想着那治疗之法,眼前便是浮现出了一串文字似的。
江画意对这又是同情心又有对其疯症的好奇心,眼睛动了动,她回头看向萧少晗:“世子,既然这老先生也没什么大的罪过,关在这牢里许久想来也是抵了那罪过,不若便把他放出去吧?”
江画意难得求萧少晗一件事,更何况萧少晗本也有心思放了这老汉,刑部大牢是何等庄严肃穆的地方,哪能让人以公谋私抓这些无辜老百姓了?
当下便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狱卒,狱卒早想把这个疯老汉送走了,只是这老汉自己不走罢了。见那老汉在江画意面前乖巧得像小孩子一样,心道这小姐说不定真能把这疯老汉带走,忙不迭点头。
这边,清颜二弟在江画意两颗药丸治疗下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虽然还是有些不好。其实他早就想道谢了,只是碍于江画意一直忙着别的不好打扰。
现下江画意没事了,清颜二弟便由清颜扶着站起来,朝着萧少晗和江画意作了礼,对着江画意的时候,还深深鞠了一躬。
“清沧多谢江大小姐相救。”
虽然先前他处于昏迷状态,但被喂了第一颗药丸也有些昏昏沉沉地清醒了些,知道是江画意救了他。
江画意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自称清沧的少年郎,只见他不过十三十四的年龄,方才擦了一下脸,这下倒可以看出来是个清秀的少年郎了。
江画意微微点了点头,“举手之劳而已。”
一番感谢之言后,清颜也知道到了离开的时辰,只是心里始终惦记着,对着清沧好一番叮嘱走了之后,也还是频频回头望去,尽管根本就看不到清沧的身影。
那老汉倒是真听江画意的话,江画意不过说了几句,老汉便跟着江画意一道走了,此刻跟在江画意后面,面容沧桑老派,神情却跟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看着让人觉得又是奇怪又是正常。
“今日多谢世子了。”
清颜似乎也看出来了江画意和萧少晗关系匪浅,出了大门的时候,清颜就直接上了马车,说是在上面等江画意。
秋言墨色愉景三人也避得远远的。
江画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本来和萧少晗也不会说什么要避开众人的话,众人这样做,倒显得他们是要说什么不能被人听见的悄悄话似的。
好在老汉并没有避开二人,反倒还跟在江画意身边,秋言三人看着老汉皆是一脸无语,江画意心里却是觉得自然了许多。
好歹有个人在。
“以后别叫我世子了,显得生分。”
却是见萧少晗朝着自己扬了扬眉,笑道。
江画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萧少晗的意思,萧少晗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的含义,笑了笑,说道:“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既是朋友,称呼名讳也并不为过,以后,你便叫我少晗就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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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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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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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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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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