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崔东升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他知道,自己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他已经忘了那天他是以何种心情走出了那间会议室,可他却始终记得,自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陈梁了。
当他回到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面的那张病假单时,他只是淡淡的将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筐,然后便拖着沉重的身子坐到了椅子上面。
这几天,崔东升没有再去商盟,而是一个人在家,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这些年,他专心事业,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却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还有陈梁经常来家中陪自己小酌几杯,可如今却只剩他一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成了今天这幅模样了?
一个人独处的这几天,他经常回忆过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先是为了姐姐报仇,然后又承担了家族的重担,为了不让自己空虚,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尽心尽力的培养自己的党羽,可却惨遭上级针对,如今更是沦落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那些昔日里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人,现在也敢对自己耀武扬威了。
想起前两天自己离开商盟时那些人讥讽的表情,崔东升只觉得好笑。
他对于东山再起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陈梁手里掌握了他太多的隐秘,随便一个被曝光,他的事业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且,毕生勇精心筹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掉进这个坑里,自然不可能容忍他还有一丝一毫喘息的余地。
就在昨晚他就收到了家族那边传来的消息,崔家为了保存剩余的实力,只能将他推了出来,在电话,他的父亲,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声泪俱下的和他道歉,说自己这个当爹的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只能让他一人承担如此大的压力。
听着电话里父亲抽泣的声音,崔东升却只是扯了扯嘴角,然后挂断了电话。
父子亲情?家族庇佑?
崔东升冷笑两声,无力的摆了摆手,像是要驱散什么看不见的阴暗一样。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会不知,他那个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可是人老心不老,这些年看着自己一点点掌握了家族权力,心中早已积攒了诸多不满,这次能有机会将自己踢出家族,他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更何况,他在外面还精心培养了一个小儿子,不就是想着将来对付自己的吗?
长出一口气,崔东升从床上缓缓坐起来,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卧室。
“咣当”
推开卧室门,崔东升踢到了一个空酒瓶,不过他并不在意,将酒瓶驱开后,他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中自己通红的双眼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苍白,他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一副失败者的模样。
他草草的洗了把脸,就来到了客厅。他虽然在商盟中身居高位,但毕竟是崔家子弟,因此买的房子十分宽敞,平日里他最喜欢站在阳台哪里观望外面的风景,可如今他一个人处在空旷的客厅中,却只能感到一阵寂寥。Χiυmъ.cοΜ
坐在沙发上,崔东升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在家里待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毕生勇给他打过电话,催促他尽快出面,解决那些他遗留下来的烂摊子,但崔东升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话后就挂断了电话,并将电池扣了出来。
既然早已注定了灭亡,他也不必再听从毕生勇的话了。毕生勇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盘,既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还想给他自己树立一个光辉形象,不想留下任何污点,叫自己去主动承担罪行。
可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崔东升倒是想看看,一向爱惜自己羽毛的毕生勇会如果来解决这个麻烦。
至于毕生勇是否会恼羞成怒,用整个崔家来威胁自己,崔东升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麻木的瘫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自己最终命运的审判。
忽然——“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崔东升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瞳孔重新聚焦,看向门口。
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
崔东升的大脑开始运转,他想,自己这个住处并没有很多人知道,那么门外的人会是谁呢?
“当当当”
门外的人似乎十分笃定屋里肯定有人,因此依旧不依不饶的敲着门。
崔东升本不想理会,无论是谁来,他现在都不想见,只是,敲门的人显然十分执着,誓要见到他为止,而敲门声又在死寂的房间中格外刺耳,因此,崔东升只得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了门口。
“咔嚓”
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崔东升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了门外站着的是谁。
“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崔东升看着这个人,表情有些古怪。
非是他大惊小怪,而且以这个人的身份来说,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实在有些尴尬。
“自然是有话要和崔副盟长谈谈。”来的人微微一笑,十分有礼貌的说道。
崔东升眼神一凝,随即又恢复平静,他转身走进客厅,“我已经不是副盟长了。”
由于他这段时间的不作为,毕生勇已经当众宣布将他暂时革职,只不过这个暂时的期限是多久却没有说明。
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崔东升已经落败,再无可能重新回到商盟了。
注意到崔东升虽然进了房间,却没有合上门,来的人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他跟着一起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刚一进屋,他就注意到客厅的地面满是空酒瓶,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说吧,你有什么事。”崔东升坐了下去,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明面上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恐怕不会是出于愧疚才来道歉的吧!”
来的人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王伟,多余的话就不要再提了,直接说你的目的吧。”崔东升淡淡道:“毕盟长的得力干将,这次还想说服我做些什么。”
原来,这个人就是先前会议上带头提出要制裁本土家族的那个人,而崔东升知道,这个人是毕生勇派系中的中坚力量,之所以会那么说,恐怕也是得到了毕生勇的会意。
王伟微微一笑,对于崔东升的冷嘲热讽并不以为意,他摊了摊手,表情诚恳道:“我是来救您的。”
“救我?”崔东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王伟也不恼,静静地看着崔东升。
许久——“你能怎么救我?像陈梁背叛我一样背叛毕生勇吗?”
崔东升讥讽的笑了笑,说道。
“没错。”
让崔东升没想到的是,王伟竟然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顿时,崔东升呆住了。
这又是搞得那出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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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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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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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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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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