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殿下,一直没说,你可真能哭啊。
所以醒来时耳朵先听到雨声还一阵恍惚,殿下这是哭了多久,以至于雨声都跟着她来了地府。但是随着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柳望舒有些讶异的睁开眼。
她是从容赴死的,也没有再对上天祈求,为何又活过来了?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馨香,这是她自六岁回京后就住着的闺房。不像上一次在宫里醒来的慌张无措,这次柳望舒有了经验,又重生在熟悉的环境,她躺在床上,好好体会一下重新活着的感觉,才坐起身。
玉钿捧着铜盆进来,“小姐醒了?”
柳望舒看向窗外,“这雨还没停?”
“且得下一阵呢。”玉钿说,“太太那边来人说今日雨大,让各自在院子里用餐,不必去存莲堂。小姐今晚想吃什么?奴婢去厨房点菜。”
“睡饱了没什么胃口,熬一碗甜粥,配几个咸菜就行,再给你们点个八宝鸭打打牙祭。”柳望舒笑说,丫头们吃的例菜,都是大锅菜没什么油水,柳望舒就算自己胃口不好的时候也会多点一两个菜给她们改善伙食。
“小姐为奴婢们点的就算了。“玉钿撅嘴说,”那个嬷嬷说我们太胖了,内府的侍女都是有标准的,没达到标准可不能跟着小姐出门交际,会丢了王府的脸。“
先还松散笑着的柳望舒闻言绷紧了背脊,“什么嬷嬷?”
“小姐睡糊涂了不成,还能是哪个嬷嬷,就是宫里来的蒋嬷嬷,说要交奴婢们规矩,虽然她嘴里总说我们都不配进王府伺候,但是小姐都要嫁进王府了,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不能进王府伺候。“
柳望舒握紧了拳头,“哪个王府?“
“小姐日后午觉可得睡短些,这睡的时间长了,怎么把自己的夫家都给忘了。“玉钿笑说,”小姐前日跟赐婚给晋王的圣旨一同回府的,都说晋王一表人才,风采绝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的上小姐。“
柳望舒的脸一下变得惨白,上一次她在宫里,使了个苦肉计早早离宫,才避免了被赐给晋王的命运,这一次竟然是来不及了吗?
上一世没有赐婚,最后还是因为有殿下出现才摆脱了晋王,这次赐婚旨意以下,她要怎么才能摆脱这门亲事。
玉钿心大,手不停,口不停,丝毫没注意到柳望舒的脸色,柳望舒还在感叹自己倒霉时,一个穿着酱紫袄裙的中年妇人进来,见柳望舒还坐在床上,面色就带出些,偏又要恭敬行礼,开口也是做足谦逊姿态,“王妃日后进了王府,可不能再怎么懒散,下午微眯一会就成,这铺了全盖,万一来了客人,或者王爷回来了,都来不及起身,容易失礼。“
柳望舒看着她,蒋嬷嬷,淑妃宫里的人,后脚跟着她回来了,美其名曰说是要告诉柳望舒宫里的规矩和忌讳,当时她还觉得淑妃贴心,现在这么一看,立规矩三个字就差贴在她脑门上。
柳望舒扯过被子又躺下了,“玉钿,你先出去吧,这雨声好,我还想躺着听会。“
玉钿福身出去,经过蒋嬷嬷身边时笑说,“嬷嬷才教的我的站姿,我出去站会给嬷嬷看可标准。“
“你才练了多久,就敢说标准,这内府的侍女都是七岁采买进宫,头三年什么都不学,就学这站,走,行礼。“蒋嬷嬷见柳望舒这明显反抗的姿态,就话里有话的说,”不过你也别怪嬷嬷说话难听,要知道你们以后要去的人家不一般,那可是天家,是天下最讲礼的地方,但凡有失礼处就是丢人了,还不是丢自己的人,还丢了王爷的人,丢了淑妃娘娘的人,你自个想想,这么大的罪过你担的起吗。“
玉钿哄着蒋嬷嬷出去,蒋嬷嬷一扭身,“娘娘让我来给王妃讲规矩,我就一定要将这个规矩讲透了,不然以后王妃进府后坏了规矩,娘娘还要追究我的不是。“
“那我从哪说理去?“
“我可是内府世奴,七岁就在宫里当值,再被人说不会调教人,那可真是丢尽了老脸。“
柳望舒听这老虔婆说话就心头火起,她原本没有这么不耐心的,第一世时她可是对蒋嬷嬷笑脸相迎,夹枪带棒的话她都是笑着听的,不仅听话,还要哄着她恭维她厚厚的金银打赏她,但是现在她却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她说。
她已经被殿下宠坏了,再受不得这些委屈。
原先还生气的柳望舒,想到梁漱玉,心情徒然到了谷底,原还想着若还未婚嫁,兰春宴上她还是会站起来给殿下做靶,殿下想求娶她,她就大大方方的答应,然后欢欢喜喜的出嫁。
但是现在,她已经被陛下赐给晋王,就算这场婚事没有成功,她这样的过往又怎么能嫁给殿下。
若是她不去兰春宴,殿下压根不会知道有她这个人吧。
柳望舒伸手将眼泪抹掉,怎么赖掉婚事她还没想好,能不能再嫁给殿下她也没底,但是她现在至少有两件事可以做。
找出那个知道娄贵妃秘密的人,在他下葬后将那封信偷出来销毁,虽然当时没有问出具体人,但是好歹有个方向,和言云杉同朝为官,葬在京城,多派些人盯着总会有发现,现在应该还没死。xiumb.com
还有一件事,杀了安王。
就算这辈子不能成夫妻,殿下的两个遗憾,她要替他扫除,让他今生能一生顺遂。
柳望舒心中想好,就没那么悲观了,她又坐起身,蒋嬷嬷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结果柳望舒只交代玉钿一声,让她去问下存莲堂,她已有婚约的事可有去舅家报喜,若报喜人还没出发,她想写一封信同捎去。
玉钿愣了一下,换成平常她还会问一句为什么,太太又不是小姐生母,太太那边的舅家小姐也没有很亲近,怎么突然想到要写信。
不过这个蒋嬷嬷话实在太多了,小姐也烦她,玉钿难得机灵一次的就没问,只说奴婢就去。
蒋嬷嬷被无视了,气的倒仰。“王妃这是不把我的话放在耳里?既如此我还留在这讨人嫌做什么,趁早回宫去复命,这差事娘娘再派人来。“
“嬷嬷竟然说要回京,我纵使不舍也不敢强留,不过今日已经晚了,嬷嬷还是先歇息,明日再遣人送你回宫。“柳望舒说。
她坐在床上,披头散发,不施脂粉,看向蒋嬷嬷的目光平静没有波澜,自有一份威仪,让蒋嬷嬷有些腿软,一时不敢再妄言,她确信柳望舒说要送她回宫是认真的。
可是她怎么敢?这儿媳妇还没进门就不怕婆婆,这事从未听说有过,明明昨日对她还是礼遇有加,怎么今天就态度大变,如此的不耐烦。
蒋嬷嬷现在怪玉钿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不把她一起拉走,现在留下她在这徒留尴尬,进退不得。
柳望舒见她没有话说,又倒回床上,听雨声发呆,她好久没有这么闲散的时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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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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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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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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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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