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我们说到:“我没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随后他低着头看着怀里安静的孙婷,抬头反问我一句:“程队长,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我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但又不曾对怀里的女人做什么的男人。
他是墓地里的一只貂。他活在胸腔的深处,心中已满是枯叶。
我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对面的屋子上应该已经埋伏好狙击手了,现在只需要稳住张成功,为他们创造机会,救下孙婷。
我当做没有听见张成功的嘲弄,淡淡地对他说:“张成功,你以为你做得这些事,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吗?”
张成功丝毫不惧地驳回我的话,嚣张道:“你不用借机套我的话,在我没有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很狡猾,不愧是躲过死刑的男人。
他梗着脖子,扬声对着在场所有人说到:“我知道你们在哪儿,你们警察这点小伎俩,我还是明白的。”
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首先,给我准备一千万;再给我准备一辆车,等我出了南宏市,我自然会把这女的放了。”
已经开始谈条件了,想来张成功也不想再僵持下去。
“听到了吗?按照他要的准备去!”我紧紧盯着张成功,大声地对着后面的队员吩咐道。
这个时候,他怀里毫无生气的孙婷突然有了动作。她勉强地仰起头,轻声问到:“你要带我走吗?”
这一问,竟然让张成功愣了一愣,他低下头看着孙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这个时候!
“啪!”一枚子弹刺破焦灼的氛围,直直地冲向张成功拿着刀的那只手臂。
“啊!”张成功痛苦地松开匕首,不自主地往后倒退几步,另一只手松开了孙婷,紧紧捂住中弹的手臂。
这时,张成功那张云淡风轻的假面才出现了一道裂缝。他抬眼看着四周,慌了,他拔起双腿想逃跑。
“不许动!”早就埋伏好的其他队员同时从暗处冲出,将张成功成功制服住。
我们成功了!
“啪嗒。”那把近乎致命的刀子掉在了孙婷的脚边,她呆呆地看着这把刀子,慢吞吞地蹲下身去捡了起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当我亲手将张成功的双手拷起来之后,心里的巨石才彻底放了下来。
现在好了,犯罪嫌疑人张成功终于落网了,那么下面的事应该就会好办很多了。
我看着操劳了多日的队员们,不由地笑了起来。
而正是这个时候,我眼前晃过一道银白色的刀光。Χiυmъ.cοΜ
“诶!你干什么!”押着张成功的小杨赶紧将张成功往后一拉,这才没被那把匕首捅到。
卢东眼疾手快地冲上来卸了孙婷手上的匕首,将孙婷的手扭到她背后。
此时的孙婷已是泪流满面,她另一只手还不死心地往前抓挠着,冲着张成功嘶吼道:
“就是你!都是你!你还我老公!还我老公!”
张成功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孙婷,骂道:“你就是个臭婊子!就是你克死你老公!”
我皱着眉头,示意让人把张成功赶紧押下去,张成功一边试图挣脱着桎梏,一边满嘴喷粪骂着:“你们这群穷瘪三!死妈玩意!”
然而他身后的刑警队员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不耐烦地催促到:“废话真多!快走!”
人员慢慢从院子里撤离,最后只剩下了卢东、孙婷和我。
我拍了拍卢东押着孙婷的手,叹道:“松开吧,她不是犯人。”
卢东冷哼一声,松手地同时将孙婷往前推搡了一下。
我有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对方毫无愧疚地摊了摊手,踱着步子往外走去。
而孙婷,被那一下子推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散乱着头发,毫无形象可言地嚎啕大哭起来。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凉夜中哭得撕心裂肺。
又是一个被拆散了家的可怜人。我心里有些不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想给她披上。
结果,孙婷一把摔下我的外套,顶着通红的眼睛仰头看着我,哽咽道:“我,我老公,不让我碰,碰别的男人穿,穿过的衣服的!”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这话时显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剩委屈,无人安慰的委屈,无人能开解得了的委屈。
我默默地拾起外套,抖了抖灰,又穿回身上,转过身准备和卢东他们一起归队。
没有人有时间安慰她,也没有人有义务这么做。毕竟,除了那个人,谁也没法再宽慰眼前这个女人了。
我们只是彼此漫漫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警察每天都要遇见那么多家破人亡的幸存者,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一一安慰。
我还要对张成功进行审讯,问出他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和人命。这是个硬活,不用东奔西跑,但是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而孙婷……算了,师傅在世时总会说,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一个人连自己的渡不了,我们就更渡不了他。
我们只是红尘俗世里一个平平无奇的警察而已,又不是佛祖菩萨,渡不了熙熙攘攘的众生。
收队返程,张成功已经进了审讯室,我则跟着局长去了他的办公室汇报总结这次行动。
这是我每次结束任务之后必须要做的一件事,不仅是说给局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民,无愧于自己。三省吾身,也是对案件的再次梳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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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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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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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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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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