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当初得知顾墨玧在大将军府被下药江聪都能惊掉下巴,若让他知道十七年前就有人试图谋害大燕战神之后,像他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恐怕这会儿已经闹到正清宫了。
江聪虽身为皇亲国戚,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却一点儿也不像明家的人,不像他那些表兄弟——既不会算计人心,也不懂得左右逢源。可见那把龙椅不仅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能叫人丧失人性。
不过,刚正不阿的江少卿也有不少优点,一丝不苟就是其中之一。
九月刚过,初冬已至。
江聪奔波了小半月,终于让他查到了点蛛丝马迹,他想着得赶紧将此事告知顾侯爷及夫人。
但他一到侯府,先是听月九龄说她与戚霖十分肯定:从老侯爷夫妇身上取下来的毒,与李氏一门所中之毒炼制手法系出同源,均出自葛炳之手,确定李艾当初不肯供出为她提供毒药的恩人、以及潜入天牢灭虚空口的就是葛振——李艾应该是在大将军府上认识当时仍在府上谋事的葛振,为其所惑。
后又听因病在府上休养的顾侯爷说,据已经辞官告老的王瑞将军所述——老侯爷被害乃朝局各方博弈所使的下作手段,不仅如此,还有当年在东海战场上殉国的邹老将军,也是那些人故技重施的阴谋……
江少卿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虽出身高贵,但也实打实地在朝中摸爬滚打了近十年,身处其中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其中的云谲波诡?大概是他父亲江国公影响,他越是离得近看得清,就越想远离那些党派之争。
但不同流合污,不意味着他就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所以当江聪想告知却反被告知大燕近二十年来令人扼腕的将才之死的真相下藏着骇人听闻的计谋时,才惊觉这皇城的天原来早就乌烟瘴气了,也难怪老天爷看不下去,要用“天狗食日”来警示了。
江聪脸上还带着震惊过后的嘲讽,心情已经没了来之前的轻快,像是联想到什么,说起来意:
“这不是凑巧了么,我刚查到,李大将军二十年前,哦,他那时还不是镇国大将军,李家也并非什么武将世家,仗着祖荫勉强跻身皇城六大家之末,他也就是巡防营的一个小小参将。”
月九龄虽然也特意了解过大燕近几十年里说得上来的人与事,但只能了解个大概,若都要事无巨细地把每个人每件事都了解一遍,她估计得有好几年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
虽然她参与过李氏的灭门案,为了破案“了解”过李为民,但也仅限于尸体,对他的生平知之甚少,所以还是得听江聪说。
“李参将在家行三,上头有两个文武双全的兄长压着,下边有个刚登科及第的小弟,家中还有数不清俊才堂兄弟,按说这李家家主怎么也不可能落在平平无奇的他头上。十八年前李老爷子是猝然去世的,没留下一言半语,李家兄弟们为了家主之位斗得头破血流,争了两年结果多方俱伤,最后倒让不起眼的李参将坐收了渔翁之利。”
闻言,月九龄从“李为民翻身”这个故事里发现了重点,不解提问: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不能够啊?难道李参将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还是误入了什么秘境,得到了高人指点?”
“不愧是九龄郡主!”江聪忍不住感叹了声,都忘了换称呼,“皇城有没有秘境我不知道,‘高人’嘛,倒是不少。”
月九龄无言接受了江少卿的谬赞——若是李大将军真有那个城府二十年隐忍不发,想必也不会死在自己私生女的手上了。琇書蛧
她听出了江聪话里有话,便问:“所以李大将军是得了哪路高人的指点,不仅在十几个人精兄弟里脱颖而出,还在短短几年内建立起李家军旗号,从此平步青云,官途坦荡了?”
既能教他不费吹灰之力捡漏做家主,又能助他在朝廷出人头地,“高人”必定出自其余的五大家。
音落,就见江聪脸色忽而沉重了起来,“不知侯爷与夫人可有听说过‘平荆之乱’?”
月九龄顿了顿,觉得耳熟似乎听过,但史上什么之乱太多了,一时也没能对上号。
这时,顾侯爷从善如流地接过话,不着痕迹地为夫人解惑:
“略有耳闻。十二年前,有海外来的传教士在平荆、平海等地宣扬什么教法,蛊惑民众残害同胞抵制朝廷律法,最后还引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疫病,致使周遭十几个城镇的百姓饱受瘟疫之苦。”
江聪点头,“不错,这局势已经不是当地官府能控制了。于是那十几个地方的父母官一同向朝廷请命,派武将捉拿邪教教众,解救民众于水火,但当时朝中大将都分派在边疆镇守四方,实在分身乏术。”
经两人解释,月九龄已经想起了“平荆之乱”的始末。
“这时李参将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带兵前往众人闻之色变的瘟疫之地平定叛贼。”她若有所思地说,“李家军就是在那场疫病之后成立的吧?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拯救了万千百姓,功德圆满,名正言顺,这招确实高明。”
从“投机取巧”上来说,那指点李为民的“高人”恐怕已经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了。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问:“当时朝廷派出主持这场平乱大局的是哪位大人?”
要想此计万无一失,那这位大人十有八九就是李为民背后的高人了。
江聪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墨玧面沉如水的脸色,清了清嗓子:
“咳,月首辅。”
【作者有话说】
好像有小可爱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会觉得他/顾家欠阿龄的,我原本想好好地解释,但说多了剧透,所以就简单地说一下。因为那封匿名信,不管信上说的是真是假,但阿龄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是事实(我应该没有剧透吧)哈哈
P.S.平荆、平海是地名,文中的地名我乱取的,不存在于我国任何地方,不要代入现实哦。
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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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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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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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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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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