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珑将一个包袱从身上解下,递给晚云,道:“这是阿生托我交给姊姊的,他说他信守承诺,至于后头如何是好,就看姊姊自己的造化了。”
晚云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袱,心头已经知晓里头的是什么。
她今日才着人将此物从大殿中取来。
打开一看,果真是王玺。
随王玺而来的,有两份文书。
晚云迅速展开一看。
一份是诏书,姚火生承认晚云为西海王后,并令王后即日起继承王位,治理西海国。
而另一份是降书,姚火生以西海王身份,令伏俟城降与河西裴渊,并呈上王玺以为盟约。
此事大大出乎晚云的意料,她怔了怔。
张玲珑道:“姊姊,阿生还说,这两份文书,无论哪份都是心头所愿。他让姊姊照着心意去选便是。”
晚云紧了紧拳头,问:“他是否还在寝宫中?”
张玲珑掩面哭道:“姊姊才走,阿生便唤我过来,吩咐了我这些事,令人护送我出宫。我刚到宫门,便听见宫门上有人传‘大王薨了’,于是看见护卫从四面八方赶来,似乎出了乱子。我记着阿生叫我办的事,不敢多做停留,也不敢细问,所以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寝宫中。”
晚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将骨灰坛子转交给张玲珑,将护卫护送她往良和记的铺子,“你到了铺子里,就说常娘子送来的米,自会有人照顾你。”
“姊姊呢?”张玲珑赶紧道:“阿生叫我传话,便是要姊姊前往安全地地方,姊姊莫要涉险才好。”
“放心吧,我会安稳出来。”晚云安抚道,“姚火生信守他的承诺,我也要信守我的承诺。”
张玲珑似懂非懂。
晚云赶紧上马,往宫苑去。
*
西海王的寝宫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干仆从。
丞相神色严峻地凝视着他们。
四周众将士来来回回,将寝宫翻了个底朝天,仍不见王玺。
若无王玺,则无西海王让贤一说,那他上位便名不正言不顺。
他好不容易才发了狠心挥剑将那老匹夫斩于剑下。他稍稍侧目,余光仍可见一片嫣红,宗族长老倒在血泊里,已经凉透了。
他和长老就新王人选争论多时,早些大王终于发话,让长老从族中挑选一人即位。
那老不死的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当下拿出已经写好的诏书,还痛数他的罪状,要大王将他处死。xiumb.com
可笑,是要人要死,可惜死地不是他。
杀了长老是他怒火攻心所致,没想到大王一见血,一下就咽了气。
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要他手握大权,一切都能圆过去。等再过十几二十年,人们将这流血之日淡忘,一切便又像未发生一般。
可前提是,他需得成功夺位。
他手中并无兵权,若不能服众,军府的人一旦哗变,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汗涔涔。
寝宫的门外频频传来喊门声,是太后听见丧钟,令人前来过问。
那阵阵声响让他愈发烦躁。
“王玺究竟在何处!”他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提剑匆匆往殿内去,挥剑一指,指向了一直在床前抹泪的福禄。
丞相咬牙道:“今日是你令人前去取回王玺!大王已经半死,根本不可能将王玺藏起来!长老的下场你看到了,若不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福禄毫无畏惧之色,神色清冷:“举头三尺有神明,丞相弑君,神明都看在眼里。丞相今日做下之事,来日必有恶报。”
丞相沉着脸,不多言,提剑上前便要刺向福禄。
可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小刀,将他的力道打偏,长剑铿地一声落地。
事情突如其来,丞相大惊,身后的侍从也赶紧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可就在这时,原本跪着的福禄突然捂着口鼻,将手一扬,一阵奇怪的味道飘入众人鼻间。
侍从们连带丞相一道,顿觉身上失了气力,竟纷纷软倒在地。
丞相做这些事,本是秘密,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并无旁人。殿门早已经关上,他们如今倒下,外面的人一无所知,无以支援。
身上虽无力,脑子却仍清醒。
丞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从偏殿里走出来。其中有一名女子,虽然戴着羃离,但丞相一眼就认了出来,竟是先前姚火生执意要与之成亲的人。
“丞相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他根本不知道王玺在何处。”晚云对丞相道,“我也劝你莫多动作,这毒一旦催动,若无解药,便入骨难救。”
丞相说不出说来,目瞪口呆。
福禄痛哭流涕,道:“娘子!郎君没了,被这群畜生吓死了!”
晚云赶紧走入纱帐内。
只见姚火生静静地躺着,没了气息。
她心头一沉,向他的周身大穴探去。
福禄看她的动作,又看她往姚火生的嘴里放了一颗药丸,愣了愣,随即露出惊喜之色。
“娘子……”他忙上前,“郎君还有救么?”
晚云却摇摇头:“褔叔,这药丸只能保他尸身不臭,他已经去了。”
福禄痛苦地发出一声哀嚎,随即悲愤地拾起地上的剑,径直地往丞相身上砍去。
卫忠连忙将他拦住:“福叔,不可冲动!”
“冤孽……冤孽……”福禄痛哭不已,“郎君受了这许多苦……老天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晚云示意卫忠将福禄带到一旁去,而后,转向丞相。
手下的人已经将丞相的侍卫绑起手脚,拖到偏殿去,原地只剩丞相一人。
她拿出一只瓶子,在丞相鼻子下拂了拂。
丞相那麻痹的舌头,竟一下恢复了知觉。
“丞相冲动了。”只听晚云淡淡道,“棋差一着,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如今想如何善后?”
丞相没答话,只怒道:“王玺在何处?”
“看来丞相只想到了这一条死路。丞相可知大王一直不发话,却在最后关头下令传位给长老拟定的人选?”晚云道,“便是料到了此时。他知道长老会趁机置丞相与死地,反倒会逼丞相反的彻底。只不想丞相竟恶性难改,杀了长老。如今王玺已经不在宫中,丞相解释不通,只有死路一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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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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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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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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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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