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冷声道:“野心多大,撺掇了八郎和九郎一道争权。打压太子,今日之事争个案子,若叫他成了,他日不知是要争储君之位,还是要争我这帝位。”
朱深一听,皇帝这话已经隐约打了怒意,赶紧跪下,道:“陛下息怒!”
朱深这一声喊得声大,殿外听见的,通通跪下。
皇帝沉默良久,才缓缓叫起。
朱深看他要往榻上去,赶紧上前搀扶。
皇帝自言自语道:“长勤和仁济堂。”他嗤笑一声,“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说什么勾结。不过,倒是给朕提了个醒,皇城司如今不只是藏在暗地里的暗桩,有了明面上的人,有了实权,若当真和仁济堂勾结一番,不正是一处釜底抽薪么?别说太子防不住,我也防不住,你说呢?”
朱深只能道:“陛下圣明。”
他落座在榻上,道:“朕有些后悔了。长勤如今在不是朕的影子了,也不再可能便会朕了影子了。”
朱深看他面露悔色,道:“陛下歇息会吧。”
皇帝却摇摇头,道:“去宣封良和长勤吧,让他俩当面对质,看看谁赢。”
“是。”
*
封良和裴安同时抵达太极殿。
二人作了礼,黄门便来禀:“是仁济堂京师分号的人敲了登闻鼓。”
“仁济堂?”皇帝闻言,幽幽地扫了裴安一眼。
裴安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他知道皇帝这个眼神的意思。
按理来说,仁济堂是裴安的属下,这几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事情闹到皇帝面前,皇帝必定要责怪他管教无方。琇書網
皇帝继而道:“可有诉状?呈上来让朕看看。”
黄门依言呈上诉状。
皇帝展开,扫了一眼,道:”仁济堂告的可真多。封爽纵火,律儿绑架,大理寺滥用刑罚。“
说罢,他对朱深使了个眼神,朱深随即将诉状递给封良和裴安。
“而大理寺昨日的诉状说,这都是仁济堂和皇城司相互勾结演的一处好戏。”皇帝不紧不慢继续道,淡笑,道,“可够精彩,朕相信谁好?”
封良先一步拱手道:“陛下明鉴。臣昨日听闻,圣上已经将此事交于皇城司,此事,臣以为万万不可。圣上纵然疼爱二殿下,想给他立功的机会。但此事初步查明的结果,却与二殿下息息相关。臣以为,还是要按照章程,将此案交回大理寺审理更会妥当。”
皇帝又看向裴安,问:“长勤怎么说?”
“大理寺屈打成招,有目共睹。此事,太子亦可作证,诉状所言不可信。”
太子和裴瑾忽而出现在大理寺一事,封良听张兴都说过了。提起来,他的脸色倏而沉下,恼怒地“哼”了一声:“此事,臣还不及报知陛下。太子去大理寺,乃是被八殿下带去的,怎在二殿下这里成了太子作证?二殿下连太子也敢算计,此乃欺君!”
“左仆射这帽子扣得又重又偏颇,怕是恨不得父皇当下就要了我的脑袋。”裴安冷笑一声,“说话要有证据,所谓欺君,是太子说的,还是大理寺说的,亦或是左仆射信口开河?”
“二殿下敢做不敢当么?”
“可笑。”裴安嗤笑道,“敢做不敢当的莫非不是左仆射么?魏州水患千万冤魂尚未安息,左仆射夜里可还能安睡?”
“二殿下堪堪回朝,便迫不及待以皇城司之名拘捕朝廷命官,甚至不惜牵连太子,究竟是和居心?”
“左仆射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我堪堪回朝,跟谁也没有恩怨。所作所为,皆秉公处置,说出来的话亦非污蔑,而是实情。”
突然,“砰”一声。
茶杯落地,砸在二人跟前,四分五裂,茶水打湿了地毯,洇开一片。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有宫人想上前去收拾,被朱深一个眼神吓住,忙缩回去。
裴安和封良同时噤声,恭敬地垂眸候着。
良久,皇帝才道:“朕且将话挑明。谁故意将此事闹大,朕决不轻饶。”
封良似得了大赦,忙道:“陛下圣明。”
皇帝还要再说,一名禁军将官匆匆前来,道:“启禀陛下,方才左监门卫总管万开传来消息,说朱雀门外群情激昂。除了仁济堂人逾百人跪着,还有数百民众聚集,当下已有上千。”
“仁济堂?”皇帝看了裴安一眼,淡淡道,“朕记得,朱雀门总管是万开,他在做甚?”
“禀圣上,万总管本想将这些民人驱散。”武官犹豫片刻,道,“可九殿下忽而出现,说陛下早有诏令,登闻鼓乃百姓诉冤之处,任何人来,官府皆不得阻拦。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万总管无法,只好来请陛下示下,这门外到底逐还是不逐?”
皇帝闭了闭眼。
“长勤。”他忽而道,“你以为如何?”
裴安随即上前道:“禀父皇,儿以为,九弟所言,乃为父皇着想。处置民怨如止水,疏则通,堵则毁,若万总管出手阻拦,反而以为朝廷偏袒,更要激起怨愤。登闻鼓诉冤亦有章程,便按规矩办。这些人亦不过是想要朝廷给一个处置,只要秉公执法,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皇帝看他一眼,缓缓道:“如此,便让他们且就跪着吧。着大理寺遣人去安抚,就说正已经收到诉状,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是。“
听皇帝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封良暗自冷笑。裴渊和裴安这两个皇子,显然是拼着一股意气做事,对皇帝的脾性摸得不透。所谓伴君如伴虎,分寸的拿捏最重要。皇帝喜欢有干劲、有作为的人,但若是锋芒太露,便会适得其反,让皇帝忌惮。
如今裴安携裹着皇城司来对阵大理寺,皇帝却将此事的处置交给了大理寺,可见其态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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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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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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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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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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