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晚云扯着他的袖子,紧问道。
裴渊揉了揉她的脑袋,却问:“阿月还说了什么?”
晚云于是将楼月的话从头到尾地复述了一遍。
裴渊听罢,忽而想起一事,问:“他说,你离开之后,我也收拾行囊离开了山中一阵子,你知道我去哪里了?”
晚云说不知。
他缓声道:“我循着你说的来路,去了你家。”
晚云一怔,随即坐起身来,
“当真?”她又惊又喜,“阿兄知道我家在何处?我都记不清了。”
裴渊看她的模样,双眼亮的像两颗星子,笑了笑:“这有何难。你不是说你跟着邻居逃出来么,那时,方圆百里的流民大多都是你的同乡。你说过你父亲在当地小有名气,派人仔细打听,总会有人知道。我去了之后,给一户乡人塞了些钱,让他隔三差五去你家打理打理,修缮房屋,看守你父母的墓。就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不在。”
晚云有些怔忡,好一会,露出个欣慰的笑。
当年,她年纪太小,只知道自己那村子的名字。凭着这个要找家乡,如同大海捞针。而她的师父文谦虽然知道,却一向讳莫如深。按照他的说法,进了仁济堂,就要将从前的一切放下,等她长大成人,自会带她回去。所以这些年,晚云其实连老家在何处也不知道,也不曾回去给父母亲扫墓上香。
“他们的坟就在屋后,若那人记得打点,兴许不至于太荒芜。”她喃喃道。
她只着寝衣,窄小的肩头在烛光里显得有几分单薄。裴渊心头一动,将她重新拥入怀里,道:“即便没有我,你师父也是个妥帖人。就算他不允许你回去,也必定是安排好了别人照料。”
晚云低低应了一声。
“你若想亲自去看看,等我班师以后和你回去拜见你父母。”裴渊又道,”如何?“
她点点头,少顷,深吸一口气,搂着他的脖子:“阿兄可真好。”
轻柔的话语,让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他低头看她,问:“没个表示么?”
晚云脸上一热,随即凑上去,在他唇上盖了个印。
裴渊也笑起来,也在她唇上啄了啄。
晚云却似想起什么,忽而双手撑住他的肩头,道:“我方才昏睡时,阿兄是不是占了我便宜?”
裴渊哑然,觉得好笑。
现在才想起这事么?
“什么占便宜。”他波澜不惊地说,“你我既然表明了心意,便是两厢情愿。倒是你,”他说着,握了她的手指,在牙间轻轻一咬,“不许连名带姓地叫人,没规矩,就算是做梦也不行。”
晚云看着他,忽而像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目光定定的。
她那时虽迷迷糊糊,却仍能依稀记得身体被泡在温水里的感觉。有人将她放进去,脱了衣裳……
她一直以为那是仆妇或者什么人做的,竟然……
已经烧热的脸登时像着了火,连呼吸都似乎要冒起烟来。
“你……”她结结巴巴,“你刚才……”
“你连自己叫了我的名字都知道,却还怀疑此事是不是真的?”裴渊目光玩味。
晚云咽了咽喉咙,只觉干干的。
文谦和王阳常常告诫她,说她要有防备之心,不可仗着酒量好就跟人敞开了喝,一旦醉倒,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晚云嘴上应着,但从来不当一回事。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真的栽了。当然,好事是栽在裴渊的手里,至于坏事……
想到那场面,喉咙又咽了一下,晚云发现,自己竟可耻地感到后悔。要是不喝那么多,就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正当晚云胡思乱想,忽然,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裴渊随即放开手,坐到一旁,答应了一声。未几,那门被推来,一名仆妇端着碗进来。
“娘子醒了?”她笑眯眯道,“殿下让妾等为娘子熬了粥,娘子刚喝了醒酒药,该垫一垫才是。”琇書網
晚云忙应下,从榻上坐起来。
仆妇看着她,道:“娘子觉得如何?妾方才伺候娘子沐浴,见娘子醉的很,怕娘子着凉,也不敢洗太久。”
晚云听得这话,一下愣住。
“是你帮我洗的?”她问。
“自不止是妾。”仆妇笑道,“还有两位,都是在这院中伺候的。”
晚云登时明白过来,脸再度红起来,瞪向裴渊。
却见他早已经无声地笑开了,双眸狡黠,潋滟生光。
*
“裴渊裴子靖!”好不容易等仆妇离开,晚云又羞又怒,随即抄起一只丝绵隐枕,朝裴渊砸去。
裴渊一边笑出声来,一边将那隐枕接过。
“你为何恼怒?”他说,“方才在想什么?”
晚云不说话,继续打。
裴渊的笑声愈加愉悦,却反手将她捉住,在她腰间的痒肉上挠了挠。
晚云尖叫一声,笑的打滚。
外头的亲卫听到尖叫声,连忙敲门,问:“殿下……”
裴渊道:“无事,你们回去歇着。”
外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走开了。晚云好不容易从他魔爪下睁开,坐起身来,恼道:“阿兄开玩笑也没个轻重,快回屋去,我要睡了。”
“你才醒来,哪里睡得这么快。”裴渊却道,将玩笑之色收敛些,“今日之事,你还未交代清楚。。”
晚云理直气壮:“方才不是跟阿兄说过了么?是阿月委屈了。”
“避重就轻。”裴渊道,“阿月受了委屈,说明白就好了,何须喝那么多?”
“阿月说我对阿兄来说像是亲生,他像是捡来,若我不喝,我就是捡来的。”
裴渊额角跳突。
这两个人,凑在一处就像两个小儿。
他耐下性子问:“他既然委屈了,不能让一让他?与他拼酒做甚?”
晚云坚决道:“自是不能,是他说我喝不得。”
裴渊悠悠地说:“你刚才还说把人家当朋友。”
晚云不服气:“是他说朋友就是要喝酒。”
“醉话你也当真。”裴渊见她终于露出些理亏的神色,随即正色道,“你是郎中,平日里也知道告诫别人喝酒伤身,不宜多喝,像你这般喝得酩酊大事更是万万不可。若今日我不曾去寻你,可如何是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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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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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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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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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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