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焕仍不知好死,跟在后面继续道:“说真的,抓鱼这等事,你让三郎带她来不就好了?若不放心,让阿月跟上就是。”
裴渊没答话,楼月却一阵汗颜。
这些日子孙焕忙得很,晚云和裴渊的事,楼月还无暇与他说清楚。
“不一样。”不待裴渊开口,楼月忙道。
“哪里不一样.”孙焕说罢,指着前方,“你看你看,三郎和云妹他们,一人带着一个小的,像不像夫妇?”
裴渊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前方。
楼月干笑一声,骂道:“什么夫妇,别胡说。”
“哪里胡说了?”孙焕不嫌事大,道,“你若是跟上去,也像个傻儿子。”
楼月无语,瞥了瞥裴渊,只见他并无愠色。
不过楼月知道,那张脸越是平静,越是说明底下说不定转着多少心思。
他瞪孙焕一眼:“你才是傻儿子。”说罢,在他坐骑的臀上踢一脚,那马随即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带得孙焕几乎坐不住。
“师兄,”楼月随即看向裴渊,赔着笑,“凤亭不知底细,说那些话乃是无心。”
却见裴渊若有所思,忽而道:“一男一女,只要带上小儿,便会像夫妇么?”
楼月一愣。
*
众人在河边下马之后,随即忙碌开了。
河面尚未解冻,晚云走到边上,用脚蹬了瞪,发现冰面又厚又硬。她又取出小刀,凿了冰,好一会也不见一个坑。
但别人对此颇有经验,谢攸宁和楼月领着十几随从,选了冰层薄且鱼多的地方,用铁镩凿动去。
河边,孙焕则带着剩下的人架起木架子,把带来的薪炭生火。
“真有鱼么?”慕言好奇地张望着,问晚云,“鱼儿会不会觉得冷,都躲起来了?”
晚云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得裴渊道:“鱼儿不会躲,待得冰面凿开,它们便会出来。”
慕言知道裴渊是大将军,见他居然答话,唬了一下。
慕浔却早听闻过裴渊的威名,望着他,露出景仰之色,壮着胆道:“外面这般冷,鱼怎会出来?”
裴渊淡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他拉过慕言的手,径直往冰面上走去。
慕浔神色又惊又喜,连忙跟上。
晚云有些错愕。裴渊一向不大耐烦对付小童,怎么今日像是转了性,突然热心起来了……
正当她狐疑,却听裴渊在前方不紧不慢地唤她:“云儿,过来。”
晚云应一声,只得跟上。
*
谢攸宁亲自上阵,挽起衣袖,用铁镩将冰面铲开。
裴渊来到的时候,一只冰洞已经快要成形。
楼月坐在一旁的胡床上歇息,嚷道:“谢三郎,谁家凿冰像你这般粗鲁,耐心些?声响太大,鱼都被你吓跑了。”
谢攸宁甩起丈高的冰渣,不屑道,“一看就知道是个只会吃的。就是要快,鱼才不会跑。”
这时,裴渊带着慕家兄弟来到,问:“如何了?”
谢攸宁笑了笑,气喘吁吁地说:“快了!”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冰层终于被凿开。旁边的卫士忙七手八脚帮着将那洞口扩大,没多久,露出数尺见方的洞口。
出乎晚云意料,那底下的河水冒出淡淡的白气,竟似乎是温的。而鱼群扑扑地在洞口翻滚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冲上来。琇書網
见她咋舌,裴渊道:“这河面虽然封冻,却恰如给河水盖了一床被褥,挡住了外面的寒气,故而冰下水流反而温暖。这些鱼在水下憋了许久,须得透气,故而得了气口便要争相上来。”
晚云和慕言一大一小,都不约而同地默默点头。
洞一凿开,卫士们早有准备,即刻投下网去,没多久,满满一网的鱼就被拉了上来。
慕家兄弟见状,高兴不已,手忙脚乱地帮忙将跳出网的鱼抓起来。
“哈哈!好大一条!”
“别光笑,抓住抓住!”
“哎呀不行,它要跑了,你快来!”
“我来。”楼月看不下去,从胡床上站起来,没走两步,却在冰上滑倒。
裴渊笑了笑,将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氅脱了,交给晚云。俯身抓住鱼鳍,长臂一抡,扔到岸上。
“把它做了!”他吩咐道。
卫士们接了,笑嘻嘻地应下。
而另外两处冰洞里也出产颇丰,岸边架起的几口大锅里,没多久便翻滚出腾腾热气。
谢攸宁却意犹未尽,见渔网网不出多少了,又拿出鱼竿来,在冰洞边支起胡床,招呼卫士们跟他一起钓鱼。
“将军,”一名卫士道,“鱼都得了这么许多了,还要钓?好歹给这河里的龙君留点子孙。”
谢攸宁笑骂一声,道:“你也不想想营中有多少将士,我等不多弄些回去,如何能让人人喝一口汤?”
卫士恭维道:“还是谢将军高瞻远瞩。”
谢攸宁挥手让他们也去钓鱼,才坐定,却听得岸上传来嘻笑的声音。
他转头,慕家兄弟围在裴渊身旁打闹,裴渊则与晚云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
谢攸宁愣了愣,少顷,转回头去。
突然,他肩上被打了一下。
“怎一个人躲在此处独钓?”楼月手里端着一碗鱼汤,笑嘻嘻地看着他,“谢将军当真廉洁奉公,让我们吃肉,自己吹风。”
此时一条正要咬钩的鱼跑了,谢攸宁恼怒地瞪他一眼。
“天杀的。”他说,“无事便自己玩去,莫来扰我。”
见他脸真的沉下了,楼月赶紧搭住他的肩膀:“瞧你,这就气了?自己有什么好玩的,小人自当来陪将军。”
忽而听得孙焕在岸上唤自己。
“钓起来不曾?”他说,“方才的鱼都送回营中去了,再钓不上来,爷爷便要断炊了!”
楼月不耐烦,喊回去,“偏你爱多嘴,真要断炊,你怎么不来帮忙?”
孙焕理直气壮,“无我在跟前,谁来掌勺?”
两人都翻了个白眼,没人再搭理他。
不料,没多久,晚云和裴渊却走了过来。
“如何了?”晚云显然玩得甚是开心,眼睛亮亮的,双颊泛着红晕,艳若桃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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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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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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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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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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