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一念桃花>四十五、冬去(二十五)
  晚云在县府门口等候多时,终于被召了进去。

  杜重阳亲自将她带入内院,带入左厢房。

  房门一开,堪堪看到谢攸宁在更衣。

  他生的白皙,白花花的精肉毫无征兆地刺入她的眼,她咽了咽。

  “你说我伤在何处?”谢攸宁扭来扭去,左看右看,“要看上去伤得重些,否则谭庸不会相信。”

  晚云带了一只药箱来,放在案几上:“你要想想宇文将军使的什么兵器,容易伤在何处。”

  谢攸宁想了想,道:“他使长刀,喜欢削人胳膊。这个不好。就砍在胸前和腿上,你觉得?”

  说罢,他自然地转到晚云跟前,在左胸上示意:“就这样一道。”然后,他又要脱裤子。

  “不必。”晚云连忙制止了。

  “我担心时辰不够。”她面不改色地说,“还是赶紧把身上的弄一弄,若届时谭庸还未来,再琢磨腿上的。”

  谢攸宁说有理,“听你的。”

  晚云拿着浸过鸡血的丝絮,看上去黑红黑红的,放在胸前,再用布条包扎,像被血染透了似的,

  她尽量不碰到他,可他胸膛宽阔,布条绕胸两圈,几乎有些不够。

  费劲。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个结:“好了,你觉得如何?”

  谢攸宁拧了拧身子,赞赏道:“甚好,比太医署派的军医都包的好。你以后来我河西道军府做军医吧。”

  “那不好。”晚云拿了只狼毫,拿出一瓶鸡血润了润,“军医俸禄太低,又人微言轻,定然被欺负。”

  “有我在,谁还能欺负到你头上去?”他看着晚云在他身上细细描着伤痕,跟画画似的,觉得有趣极了,“你这人点子多,办事也周到,就是成天敲算盘,俗气。”

  “将军别瞧不起。”她又取了点朱砂晕染开来,“我那叫精打细算。算盘打得响,日子过得爽,将军没听说过?”

  谢攸宁正要说什么歪理,被她先一步抢了话头:“别说话。”说罢在他脸上涂抹起来。

  谢攸宁的话头卡在喉头,颇有吃瘪的感觉。晚云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那笔触细而微凉,痒痒的,谢攸宁几乎能触到她清浅的呼吸,还有她的脸。谢攸宁怔了怔,晚云塞给他一面镜子,“喏”了一声,“自己瞧瞧。”

  他匆忙“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血痕,看上去惨极了,说差了一口气了也不为过。m.χIùmЬ.CǒM

  “挺好。”他左右打量,笑道。

  “别笑。”晚云打断,“怪瘆人的。”

  谢攸宁依言敛起笑意,任凭她将整整齐齐的束发打乱成鸡窝头。他心里头升起一丝异样,明明被弄了个大花脸,却有被人照顾的感觉,亲切又靠谱,有那么点自家人的意味。

  他垂下眼眸,感觉甚是放松,连此前心里头升起的那么一点紧张也没了。谭庸啊,有点难办,但总体来说不是对手。

  晚云没在意他扬起的唇角,只提起了精神、掐着点给他打扮,生怕误了他的事。左看右瞧,还差了那么点意思,于是杜重阳的小妾要了些铅粉,细细地匀在唇上,还不忘严肃地警告,“不许擦。”

  谢攸宁道:“不敢。”

  晚云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距离万事俱备还差最后一步!她从伙房端了一碗药进来,把屋子熏成重伤病人的气味。

  闻到那臭气熏天的味道,谢攸宁不由捏起鼻子:“这是什么药?”

  “欢喜天。”晚云道。

  谢攸宁蹙起眉头:“怎叫这么个名字,文不对题的。”

  晚云端着药渣在屋子里四处熏:“不叫这名字谁愿意喝?”

  正说着,杜重阳突然走了来,说谭庸到了。

  *

  谭庸的年纪比谢攸宁大一些。皮肤黝黑,脸上蓄着浓密的胡须。身上穿着明光铠,体格壮实,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他立在门边打量片刻。只见榻上之人面色苍白,双唇紧闭,边咳边问“来者何人”,谭庸这才上前抱拳拜道:“末将谭庸,拜见将军!”

  谢攸宁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晚云。

  晚云连忙将他搀起来。

  谢攸宁歪在隐枕上,虚弱地回:“谭都尉免礼……”

  说罢,又咳起来。

  晚云忙道:“将军可觉得冷?待小人去关门。”

  说罢,她去把门关上。借着这时机,往外头扫了眼,心暗自提起。

  好家伙,门外十步见方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人头,少说也有五十人。院外似乎还有。

  “将军,”榻前,谭庸仔细观察着谢攸宁的模样,神色关切,“将军觉得如何?”

  谢攸宁已经从晚云的眼神里得了暗示,歪歪倚着隐枕,摇摇头,却叹了口气。

  “我如今这般模样……”他说,“只怕是不长久了……”

  那声音虚弱得像快要断气一样。晚云见状,忙关切的说:“将军少说话,多歇息才是。”

  谢攸宁却望着谭庸:“我此来……乃是有一桩大事,要与谭都尉商议……”

  谭庸摆出聆听之态,拱手道:“末将洗耳恭听。”

  谢攸宁又咳了几下,声音愈发虚弱,示意谭庸上前。

  谭庸见得他这模样,已经不疑有他,忙坐到榻前。

  “宇文鄯反了……”谢攸宁顺了两口气,似舒服了些,道,“想必谭都尉也已知晓。”

  “确有耳闻。”谭庸道,“只是未得朝廷通报,末将未敢擅断真伪。”

  “是真的。”谢攸宁道,“宇文鄯率三万赤水军攻陷了凉州和甘州……大将军不知下落,孙将军身负重伤……若不是天降大雪,大军受阻,我亦不能幸免……”

  说罢,他目光幽深,看着谭庸:“谭都尉乃宇文鄯麾下大将……接下来,他恐怕会来劝你……”

  谭庸随即道:“末将与玉门军上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贰心!”

  谢攸宁目光深邃:“若是如此,都尉又何以陈兵门外?”

  谭庸望着谢攸宁,一时无言。心跳得飞快,他却并不慌张。因为这并非是由于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他知道自己已经握尽先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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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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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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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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