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汽车车灯霍然照亮了前方,身上寒意还未消散的李和年借着汽车发动的狭小空隙回头张望了一圈。
说实话,他其实挺期盼可以在身后看见齐延的身影,足足三五秒,身后只有扭捏的寒风,没有丝毫人影。
中年男人微微叹了口气,谈不上悲或喜,新型病毒才是眼下的关键,年轻人嘛,总得给他一个成长的时间,他也年轻过深知这事急不得的。
李和年攥着冰凉的方向盘缓缓发动汽车,连续倒了几把舵,将车头调正,准备驶出室外停车场。
车灯光线随着减速带起伏,车灯撕破寒风向前方照耀而去,一名脸上泪痕依稀的年轻男人正站在停车场外,注视着车里的中年男人。
二人目光交织,李和年嘴角微微翘起,会心一笑。
一脚刹车踩稳,脸上有些狼狈的齐延上了车。
车轮碾过地面,李和年二人朝武汉病毒研究所方向驶去。
车里的二人都是不言不语,导致氛围有些微妙,连续三两个红绿灯过后,齐延缓缓开口。
“老师,对不起”
李和年斜瞥了一眼目光坚毅的年轻男人,没好气道:“对不起个屁,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李和年顿了顿,借着红绿灯的工夫抽出几张湿巾递给齐延,继续说道:“人之常情,老师我当年还不及你呢。”
齐延接过湿巾胡乱抹去脸上泪痕。
李和年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嘛,男人,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在这大大咧咧侃侃而谈的中年男人好像忘了是谁在三四个小时之前捧着手机含泪睡去。
凌晨三点的武汉路上极为通畅,李和年驱车穿梭在其中,中年男人温言道:“从医者,火候和分寸不能乱,更要学会控制。”
“就算在慌张匆忙都不能乱,无论是临床还是什么,可能你现在接触不到性命攸关的病患,但有朝一日你上手术台,站在无菌灯下,你慌了手抖了,那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李和年坚定道:“无论何时,人命大于天。”
“我们从医者,就是在死神争和病魔争和命运争,挽救病患生命,救治患者疾病就是我们的主要目标,以后的考验可能会更多。”
李和年语重心长道:“遇事,不能慌不要怕,要想怎么才能走出去怎么才能做好,无论何时都不能乱。”
劝解齐延的过程也是平复李和年自己心神的机会,李和年心中关于病毒传染性的恐慌已经渐渐淡去。
人都有七情六欲,都会开心都会恐惧,在最短的时间内能调整所受到的震惊就是人生的修行。
李和年长舒口气,缓缓道:“虽说这种病毒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传染性,但应该还不至于达到束手无策的地步,就算真的到达了束手无策,我们也不能慌,我们慌了让身后的群众家人怎么办?”
车轮碾过寒风压过路途行驶在路上,车里李和年淡然道:“无论什么事都是,需要自信,但不能盲目自信。”
“自信是自己给自己的,自信自知,审时度势也好综合利弊也罢,要量力要适可,不能过度盲目的让自己膨胀,那样百害无一利。”
李和年手扶着方向盘,望着眼前的路和夜色,极为轻缓的说着,似是在说给齐延,又好像说给自己。
副驾驶的齐延没有说话,望着李和年侧脸紧紧攥拳极为坚定地点了点头。
汽车行驶在武汉街头,路上李和年趁着红绿灯的空隙试探着给王庆阳发去了一条消息。
临危受命的王助理显然是极为靠谱的,不出两分钟就给了李和年回复,他和南老已经动身,参加这次凌晨的紧急会议。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李和年去了三趟武汉病毒研究所,却是三种不同的心态。
当李和年到达武汉病毒研究所的时候恰巧与南老王庆阳二人所乘坐的车辆同时到达。
王庆阳手上提的资料比昨夜少了许多,看着轻松了不少,虽说中年男人没了手忙脚乱的感觉,但脸上扫不去的困意极为乍眼,跟在南老身后时不时就得打上一个极为困乏的哈欠,但被碍于笼罩在外的防护口罩,哈欠打得不甚尽兴。
相比与王庆阳,南老则要精神的多,四个小时睡眠虽不能让耄耋老翁的精神状态恢复到最佳,但经过短暂休憩,南老的精神状态绝对要比昨夜刚抵达武汉的时候强得多。
这与南老经过多年锻炼的体魄分不开,南老不禁在当今是国内医疗系统的泰斗,在年轻的时候在运动方面堪称健将,时至今日,南老母校田径类比赛多项记录的保持者仍是面前的南镇岳老先生。
到了如今,南老的锻炼从来没有停歇过,这才是南老年过耄耋却还精神矍铄体态康健的原因。
李和年望着年过耄耋的恩师,心里闪过几丝自叹不如的萧索意味。
不要说年过耄耋了,就让李和年以而立之年如此奔波劳碌,他恐怕都吃不消。
几人再次相见话语少了许多,南老对于传染性和童凡的核酸检测结果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八十年的风雨历程,让南老可以极为从容的接受任何结果。
还是那间熟悉的会议室,在场的领导多半都是睡眼惺忪睡意朦胧,病原学教授张承亭坐在最前,眼里依稀可见血丝。
张承亭缓缓起身,将童凡的病例投放在了大屏幕上,沉声道:“诸位,目前关于医护人员对于新型冠状病毒的疑似感染已经确诊。”
庞亦在一旁宣读道:“患者童凡,女性,25岁,曾有过贫血史,为我市医护人员,在1月13日左右接触了一例以确认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病毒性肺炎患者,在之后的36小时左右出现新型冠状病毒初期对照症状。”
“于1月16日进行了肺部ct造影,其造影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大致相似。”
“根据病患行程询问,没有外出等特殊旅行史,目前推断疑似为接触后感染的医护人员。”
相比于前几次会议,凌晨的众人有些寂静,特别是在得知了这例医护人员因接触后产生传播的案例之后,众人心思更为深沉。
南老打破凝聚,缓缓道:“既然有传播的风险,我们就要将风险降到最低,我在来之前翻阅了关于近期记录的所有病患资料,发病日期均在入院日期之前,发病时间维度不统一,没有出现极为密集同时发病事件。”
“今天确诊的这例疑似医护人员接触传播的案例,从接触后到出现在症状仅用时36个小时,按照院方所提供的个人信息,病患为年轻女性,时长通过节食方式来确保体重等因素,也是熬夜、节食等诸多习惯导致贫血,我推断这种新型冠状病毒的潜伏期时间长短应该与病患自身的免疫能力有关。”
南镇岳将李和年提供的信息告知众人。
李和年暗暗点头,姜还是老得辣。
第一例死亡病例从普通病房转至重症监护icu的检查结果开始,李和年就在估算病患的具体状况,当时病患体内的免疫系统确实有极大的起伏,患者的机体就是在不经意间被病毒一步步侵蚀。
这种情况在医学中称为潜伏期,在一般疾病在其发展过程中,都会具有一定的阶段性,通常可分四个基本阶段。
从致病刺激物侵入机体或者对机体发生作用起,就算正式进入了疾病发展的第一个阶段,隐蔽期。
该期间是病患机体内的保护性系统例如免疫系统等措施便要发生作用和致病因素就那些斗争,在保护性作用胜利后,患者机体不会表现出疾病的症状,但若是保护性系统作用低下时,机体就会出现反应或开始呈现疾病对应的相关症状。
身体内的防护性系统产生作用都需要一定时间,这就是童凡在接触患者三十六小时之后才出现感染新型冠状病毒初始症状的原因。
这一个过程时间可长可短,通常是在于人体感染病原体的数量、毒力、病原体种类、毒素产生时间和人体免疫力等诸多因素。
度过隐蔽期后病患就到了前驱期。
患者的机体开始最初症状直到疾病的主要症状出现为止都可以成为前驱期,就是童凡所出现的发热、咳嗽等初始症状。
这个时候童凡的机体内病毒已经在开始发展,新型冠状病毒已经开始在肺部蔓延,发热咳嗽等初始症状是肺部向人体产生的炎症性反应。wWW.ΧìǔΜЬ.CǒΜ
在前驱期后病患会进入显明期。
这个时候疾病的主要症状或典型症状充分表现出来,类似于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肺炎患者出现呼吸急促困难等症状。
在度过以上阶段之后,病患将迎来疾病的最后一个阶段,转归期。
这一期通常是指疾病的结束期,这一个区间里疾病结束的很快,按照疾病衰退减弱的速度分为‘急退’和‘渐退’,但也有在疾病过程中出现症状加剧等情况称为‘恶化’。
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的患者出现器官衰竭便属于病情恶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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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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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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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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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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