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再离开,谁也没有再开口。
老爷子刚开始还只是双手颤抖,到后来便双手掩面,似在哭泣。
这个样子的老爷子仿佛苍老了数岁,就连一旁的老太太也流出了眼泪。
鹿诗诗看了心疼,她试图劝慰:
“爷爷……奶奶……”
话刚说出,就被老爷子摆手要求:
“爷爷想一个人待会儿。”
老爷子也是脆弱的,也会有无助的时候。
他一向将这份情感隐藏的很好,这么多年,他已经从当年那件事中走出来了不少。
可是今天,因为鹿轻语的那句话,一切回到从前。
“你满意了!”出了门,鹿诗诗气恼地冲到鹿轻语面前,这个始作俑者,她必定要让鹿轻语付出代价。
鹿诗诗撸起袖子,大有拿拳头说话的架势。
明明是做了恶事的人,鹿轻语丝毫不惧。
“满意?”她笑得讽刺,“我怎么会满意?”
她一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有脸生气?
“鹿语慈对我做的那些事,让她死十回都不够还的!”
鹿轻语恶狠狠诅咒着,鹿诗诗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面!
“那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也得死上十回?”
鹿诗诗回怼,鹿轻语对她做的那些恶事难道就不算了?
随着大伯的入狱,老爷子将曾经的事一笔勾销。是不是鹿轻语也失忆了,不知道以前自己做过些什么?
“我对你做什么了?”鹿轻语看样子还真像是失忆了,不等鹿诗诗回怼,她又笑了。
鹿轻语其实长相很好看,可她笑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充满了诡异。
鹿诗诗冷眼瞪她,鹿轻语浑然不觉。她笑得轻浮又恶劣。
“小妹妹,你太单纯了。比起鹿语慈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对做的事只是小儿科罢了。”
她靠近鹿诗诗,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想知道鹿语慈对我做了什么吗?来,我告诉你。”
鹿轻语冲鹿诗诗勾勾手,大有要把一切说出来的架势。
瞧着鹿轻语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鹿诗诗忽然心生胆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很怕鹿轻语口中的那个鹿语慈。
“轻语,够了!”鹿少阳拦住鹿轻语的鲁莽,所有的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了。
这句话却成了鹿轻语爆发的导火索,她调转目光,将矛头对准了鹿少阳。
“为什么够了!她对我做的那些事,你不是都是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为什么还能和她谈笑风生?”
比起对待鹿诗诗时不怀好意的笑容,在对上鹿少阳后,鹿轻语满心都是委屈。
不断增大的委屈令她愤怒,快要充破她的理智。
“你们倒是一笑泯恩仇了,我呢?我失去的东西,谁来还给我!”
爷爷想要将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最无法容忍的人不是鹿语慈,更不是鹿诗诗,而是鹿轻语。
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她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全都没了。
因为愤怒,鹿轻语的身体出现了小幅度的颤抖。她猛地闭紧双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睁开眼睛,她眼中已经没了疯狂。
“鹿少阳,鹿诗诗,你们俩的事我不管,也不想管了。但是鹿语慈,只要有我在一天,她就别想清净!”
这是鹿轻语给出的最后通牒,这个世界上对不起她的人太多太多,而她不想放过的人只有鹿语慈一个。
至于鹿诗诗和鹿少阳,他们在鹿语慈面前都成了配角。她不会再理会他们的事,他们也别来挡她的路!
撂下这句话,鹿轻语一刻都不想多待,跑着逃离了鹿家。
他们以为她很想来这里吗?
如果不是计划所需,她一辈子都不想踏足鹿家。
这个家早就不会护着她了,她所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需求一丝保护罢了。
“轻语,轻……”鹿少阳还想喊住鹿轻语,无奈鹿轻语下定了决心,谁也别想阻止她。
看着鹿轻语不断远去的背影,鹿少阳的眼中涌现了浓浓的悲切。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鹿诗诗在旁觉得奇怪,原本不想知道的事,如今也变了方向。
“鹿语慈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只是鹿轻语一个人发疯也就罢了,鹿少阳摆出这副模样,好像有多么亏欠鹿轻语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鹿诗诗的声音将鹿少阳的理智拉回,他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再看向鹿诗诗的眼眸已经恢复正常。
“小孩子家家,别打听那么多。”
鹿少阳明显不愿多说,他在心里还把鹿诗诗当作小孩子。
说罢,他已经追着鹿轻语离开的方向跑去了。
当小孩子有当小孩子的好处,却也有当小孩子的坏处。
在别人一切明了的时候,她还稀里糊涂。
鹿诗诗冲着鹿少阳的方向恶狠狠高喊:
“谁是小孩子!”
她明明已经成年很久了,好吗?
他们是不是都忘了,她还做了大半年的继承人呢!
可无论鹿诗诗怎么喊,鹿少阳也不会回应她了。
鹿诗诗自讨没趣,又咽不下这口气,她怒视一旁的周临深,谈不上迁怒,语气可怎么好。
“你觉得我是小孩子吗?”
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她明明已经长大了!
周临深面带笑容,以极快的速度回答:
“不是。”
鹿诗诗满意了。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她是小孩子,她的周医生也把她当大人看待。
这就足够了。
周临深凑到她耳边,悄声解释:
“小孩子哪有你发育好?”
不要带坏小孩子好吗?
“周临深!”鹿诗诗生气了,她真生气了!
周临深轻啄了下她的唇,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鹿诗诗瞬间如冰封的火山,什么火气都没了。
“以后不许欺负我。”她噘着嘴,略带不满。
周临深从善如流:
“嗯,你欺负我。”
两个人已经没羞没臊地抱在一起了,自从订婚之后,鹿诗诗发现周临深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强。
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居然在鹿家就不敢抱她?
鹿诗诗看了眼四周,幸亏周围没有人出现,否则她的脸面可怎么办呀?
照顾老爷子的管家和帮佣,都是从小看着鹿诗诗长大了,鹿诗诗也自觉把他们当做长辈。
在长辈面前搂搂抱抱,太不像话了。
这不,周临深接受良好,鹿诗诗却开始扭捏。
“我也不欺负你。”
她努努嘴,试图离开周临深的怀抱。
这条路平日里走的人可不少,现在指不定就有人躲在暗处张望。他们这样子,太大胆了。
周临深牵起她的手,似是知道她在羞涩,奖励般的亲吻了一下。
“我们换个人欺负。”
换个人?
鹿诗诗感到好奇,换谁呀?
换谁?
自然是今天被欺负的最惨的那人。
回到家后,周临深不经意问:
“白雪是谁?”
今天鹿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但周临深能够感觉到鹿家的风向变了,颜淮和鹿语慈不一定能够走到最后。
最可笑的是,不是因为他们感情的变化,而是因为一个白雪。
从颜星语那里算,颜淮好歹也算周临深的干弟弟,本着一家人团结互助的精神,周临深这个当哥哥的好待要为弟弟谋求幸福。
就凭颜淮对鹿语慈那热乎劲,他们若是分手,颜淮最少也得去了半条命。
正拿着换洗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的鹿诗诗,当下就停住了脚步。
鹿家的秘闻不方便对外人言说,可周临深又不是外人。
以鹿轻语的性子,她今天既然会说出白雪,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鹿语慈和颜淮之间因为有了白雪的出现,以后提及白雪的地方还多着呢,让周临深有一个了解也好。
鹿诗诗放下衣服,坐到周临深对面,目光里全是认真。
“是鹿家的禁忌……”
提到白雪,就不得不提鹿家上一辈发生的事了。
鹿老爷子育有三子一女。
对待唯一的女儿,还是年纪最小的女儿,老爷子对鹿和嘉倾尽心血。
那时候的鹿家远没有现在这么庞大,上流社会流行的联姻也在鹿家横行。
别看老爷子现在认同了周临深,这在三十年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无论他和鹿诗诗的感情有多好,老爷子不会让一个穷小子进鹿家的门。
无论是鹿父也好,还是鹿家大伯和鹿家二伯也罢,他们娶的老婆全度非富即贵。而作为最宠爱的小女儿,老爷子为她挑选的女婿同样也是非富即贵的代表。
可惜,天不随人愿。
原来那非富即贵的女婿早在外面养了人,也是因为家里面不同意,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鹿和嘉为正房。至于外面的那个人,家里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而因为鹿和嘉一直没有所出,老爷子在得知这件事后也无法痛下杀手,导致最后的悲剧。
白雪,便是那个被养在外面的女人。
她对鹿和嘉的一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随着鹿氏的一日日壮大,老爷子的信息渠道也越来越丰富,他几经调查才知道鹿和嘉并非无法怀孕,而是被人偷偷割了子宫。
老爷子在得知这件事后,犹如晴天霹雳。而更让他感到难以释怀的是,这件事就是白雪和他的好女婿偷偷做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那时候的鹿和嘉已经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明明是大家族的夫人,活的还不如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事情发生后,那个男人为了掩盖真相,居然还想杀了鹿和嘉。
老爷子趁机将计就计,让他自食恶果。而白雪,也被鹿家监禁了起来,那个男人的家族企业也被鹿氏吞并。
罪有应得的人得到了报应,鹿和嘉所受的伤害却无法弥补。这是老爷子一辈子的伤痛,也是他无法面对的曾经。
如今老爷子不再让小辈们联姻,除了鹿氏本身的壮大外,与鹿和嘉的经历也密不可分。
老爷子再不想看到自家的孩子去别人家受那种罪。
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不是送给别人践踏的!
所以在鹿轻语提及白雪时,老爷子会失态。而就凭借着颜淮是白雪外甥这一点,鹿家就不会认可他。
白雪将鹿家人害得这么惨,她的亲戚凭什么能得到幸福?
“哎,我姐最懂爷爷的心思,她和颜淮的事怕是成不了了。”
在老爷子心中,伤害他女儿的那一对狗男女值得千刀万剐。而白雪的亲人也受到波及,老爷子虽然不会赶尽杀绝,却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想不到,出现了颜淮这条漏网之鱼。
老爷子以前没有对颜淮下手,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存在。现在知道他的存在了,哪怕他背后倚靠的是yk,老爷子也绝不罢休!
而深知老爷子想法的鹿语慈会陷入两难之中。
或许,也不会两难。
老爷子之所以那么喜欢鹿语慈,除了鹿语慈本身的聪明才智外,更重要的是,鹿语慈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老爷子。她的性情和老爷子一样杀伐果断,她同样见不得白雪的家人过得好。
甚至可以说,许多对白雪下达的措施,都是鹿语慈执行的。
她会为了鹿家,舍弃颜淮吧……
鹿诗诗感到可惜,她还从未见到鹿语慈那么喜欢一个男人。
哎……
鹿诗诗叹了口气,将头靠到周临深肩头。
她现在万般庆幸,她和周临深之间没有那些阻碍。至少,他们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而鹿语慈和颜淮之间的问题却牵扯到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
周临深揽着鹿诗诗,不经意间说了句:
“颜淮和星语姐的感情很好。”
虽然颜淮是私生子,但他不是因为得到了颜家的认可之后,才得到了颜星语的认可。
可以说,是颜星语先认可了他,颜家才认可了他。
不然,凭着颜总那么多私生子的存在,颜淮又何德何能能够成为真正的颜家少爷。
鹿诗诗一愣,离开了周临深的怀抱,她仰头看他:
“嗯,怎么了?”
隐隐的,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到具体的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不是周临深的想法。
周临深也没有隐瞒,坦言:
“颜淮和语慈姐成不了,星语姐还会嫁给鹿少阳吗?”
一对关系那么好的姐弟,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间隙吗?
“你是说……”鹿诗诗很快抓住了重点,周临深说了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m.χIùmЬ.CǒM
如果颜星语能够嫁给鹿少阳,那么颜淮也可以娶鹿语慈。
他们是一家的姐弟,和白雪的关系已经很远很远了。
如果老爷子非要将白雪视作问题,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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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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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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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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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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