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浓。小院中婆娑的树影,被月光投进了屋内。
在西宫月看来,东方芜是恨他的,她若不知道他从父亲那里带来的隐疾,定是不会来就他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医者,还是堂堂神医门的门主。
窗明几净,幽暗的油灯微微跳动着,灯芯努力地,将盏中的油,吸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的身体缓慢地燃烧。
“没有”她的声音很轻。
西宫月苍白的面上,忽然填了几许失落。
在他的心要跌入谷底之时,忽而听到东方芜起唇道:“我在意你。”
“我怕你就这么死了,再也不能出现在我眼前。”
“对不起,这些日子,你一定很难过吧!”
西宫月眼中雾气缭绕,他淡若春风地说道:“对不起,那时候我就不该一个人去,我让你难过了。”
若是他带上她,他们之间就不会生出那些误会。是他不够自信,怕父亲会对她不利,自己保护不了她。
只是,尽管他将她留在那里,父亲还是下手了。
他还要再说下去,东方芜素白的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唇,“都过去了,关于感情的事,我们都是生手,难保不会犯错。”
西宫月将她按在他唇上的手握住,按在自己胸前。身子往床榻内侧挪了挪,“今夜,就在这里陪我好吗?”
看着他腾出来的半边床榻,东方芜犹豫了一瞬,还是躺了上去。
他们已经成婚了,四国皆知,而他对她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他是真心的。他也曾说过,此生唯她一人。她心里也有他,她没有理由拒绝这半边床榻。
此后,她定会好好对待他,和他们这份感情,与他携手,共度一生。
她躺下去的时候,西宫月伸出了手臂,她便枕在了他的手臂上。东方芜微微一怔,就要爬起来,“你的手还没好呢?”
西宫月眉眼弯弯,他裹着布巾的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既清且柔:“没事,别动,搂着你,这样我心才安!”
东方芜的脸瞬间热了起来,胸中心脏怦怦跳动,面上少有的,流露出属于女儿家的羞怯来。
她的脑袋往他怀里凑了凑,像只乖顺的小猫咪,缩在了西宫月的怀里。
闻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药草气息,东方芜觉得无比安心。曾经的痛苦仿佛瞬间烟消云散,眸中不自觉地漾开一抹笑意,心中也泛起丝丝甜意。
这股安心舒适感没有持续太久,东方芜便睡了过去,她侧着身子,将脸埋在西宫月怀中,小手拽着他胸前的衣襟,睡得很安稳。
拂了拂她额上两根调皮的发丝,西宫月温柔地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睡吧!”
他的阿音啊,比一般的男儿还要坚强、冷静、睿智,她外表有多刚强,内心就有多脆弱。
睡吧,往后,就让我来为你遮风挡雨,给你一个家。
第二天,东方芜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西宫月还睡着,她微微一抬头,便看到了西宫月那绝美的侧颜,面如冠玉肤若凝脂,他的呼吸均匀绵长。
她撑起身子,痴痴地凝视着他的脸,想起昨夜两人同塌而眠,心中就开始冒泡泡,像是受到了诱惑一般,她缓缓渗出素手,摸上他好看的眉眼。
这一摸,她不由得眉心紧蹙。
怎么这么烫?
昨夜他不是已经在好转了吗?
吓了一跳,东方芜忙爬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他,“西宫月,西宫月,你醒醒······”
她的声音并不小,可不管她怎么摇晃他,怎么叫他,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东方芜的心瞬间慌乱起来,她忙查看了他的情况。西宫月身上的病毒昨日明明被吞噬了不少,可今晨,他血脉中那些紫色的雾气又停滞下来,病毒开始疯狂复制。
心中莫名,昨夜明明在好转,为何今晨又回到解放前了?
春娘守在门外,听见动静,心中担忧的紧,却不敢贸然去推主子房门,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一天下来,西宫月依旧沉沉地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东方芜开始苦恼起来,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昨夜他分明是大有好转的,为何今日又这般,今日与昨日的用药一般无二,怎的昨夜就突然好转了呢?
东方芜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看着春娘的身影在房门前踱来踱去,东方芜更苦恼了。
这一夜,她守着西宫月寸步不曾离开过,想着,或许他会像昨夜那般突然好转,许是因为他血脉中那紫雾的原由,她隔一个时辰便查看一次,但那紫雾根本就没动过。
两天下来,西宫月的病情都没什么变化,东方芜顶着熊猫眼,痴痴地盯着西宫月那苍白的容色。
莫非是什么,触发了他体内的紫雾?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努力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不寻常的事,可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因为想得太过专注,她的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药瓶,瓷瓶坠在地上,发出脆生生的声响,当即碎了一地,瓶子中的药丸滚落一地。
她心中愁苦,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正准备捡,屋外传来春娘担忧的声音:“先生,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碰倒了药瓶”说着,她便身手去捡那地上的碎片。
一个不察,素白的手指被碎片划破,莹白的肌肤上渗出了殷红的血。
望着从指尖滴落而下的血,东方芜突然灵光一闪。
若说此前的不寻常之初,恐怕就是那天,她气怒之下打翻了药罐,割伤了手,她用带血的手捂了脸,唇上沾了血,又将血吻在了西宫月唇上。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东方芜很怀疑,她的血能有这种作用?
可她也没注射过这种病毒疫苗啊!
可西宫月如今命在旦夕,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她站起身,从伤口处挤了两点血,滴进了咕嘟咕嘟煮沸的药罐里。
煮好了药,她端着药碗坐在塌边许久,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喝。
她心中始终觉得这样的做法过于荒诞,她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又不是什么仙药成精,她的血跟动物的血本质上没什么差别,吃下去,顶多能给人提供那么一点儿营养而已。
可她又希望自己的血能有用,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救西宫月的办法了。
挣扎了许久,她还是将那碗药给西宫月喂下了。
让他欣喜的是,当天夜里,西宫月就醒过来了。他身上的病毒,又像那天晚上一样,被他体内的紫雾疯狂吞噬,那些紫雾仿佛活了起来一般。
可这样的结果,也让她忧心,她的血当真是灵丹妙药吗?
为什么西宫月体内的紫雾,会对她的血有反应?
这太让她匪夷所思了。
众人听说西白凤在东方芜的诊治下,已经好转。顿时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云,仿佛消散了。
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东方芜身上。
而东方芜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她一心想知道,她的血只是对西宫月有效,还是对疫症有疗效。
因为病患太多,药房里熬药都是在大锅里熬,一次要熬好几锅,东方芜乘着查看进度的功夫,悄悄往那几口锅里都滴了几滴血。
没过两日,她再去给病患看诊的时候,发现那些病患的情况跟西宫月差不多,他们的身体竟然有明显的好转。
看来,她的血是对疫症有用的,而西宫月身体里那紫雾,便被她忽略了。
只是,这件事,她不能跟任何人讲。
此时丹青县内,皆是病患,倘若这个消息走漏,只怕这些人会群起而攻之,喝光她的血。
她想事情,想得太过出神,炉子上的药已经煮开许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西宫月此时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她出神,药都煮开好一会儿了,她都没有动静。
“药熬干了”单弱流泉的声音低低传来。
东方芜一惊,慌忙转头去察看,手不自觉的就去摸那盖子,岂知那盖子也被煮得滚烫,她一摸,顿时烫得松开了手,那盖子便又掉在那药罐上,不过没有碎。
她快速用被烫到的手指摸上了自己耳垂,一边被烫的跳脚,一边吆喝着:“啊,好烫好烫!”
见状,西宫月一惊,拉开被子从榻上下来,快步来到案边,一脸紧张地将她被烫伤的手拿到自己眼前,轻轻往那红彤彤的指尖吹着凉气。
吹了一会儿,听不见她的吆喝了,一抬头,便见东方芜痴痴地盯着他,他才叹息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东方芜沉溺在西宫月带给她的温柔中,面色瞬间灼热起来,手也不自觉地缩了缩。
西宫月看了看她的手,不由得她退缩,蹙眉道:“怎么这么多伤口,怎么弄的?”
东方芜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闪躲,却不言语。
西宫月轻叹了一声,看她那躲闪的眼神,他心中生出愧疚来。想着,她这般毛手毛脚的,又爱走神,定是因为照料他弄伤的,却不好跟他言明。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从塌边的小柜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拉着东方芜坐在塌上,裹着布巾的手扭开了玉瓶,笨拙地挑出里面晶莹的膏药,轻轻地给她抹在伤口上。
他的指腹凉凉的,药膏也很清凉,被他摸过的地方却渐渐地灼热起来,东方芜的心都有些痒痒的。不知为何,她这样不拘泥的人,竟在此时心中竟生出了些许羞怯。
她垂眸,不敢正视西宫月的眼睛,悄悄地抬眸,她瞥见了他优美的下颌线,在上面一点点,那性感的粉色薄唇。
东方芜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她不由得鄙视自己。
东方芜啊东方芜,想不到,你也有被美色所迷的时候,想不到,你也这么色。
你的一世英名啊,毁啦!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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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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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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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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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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