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公文也无,便要将我私自处置!百姓念我恩情,围住法场替我喊冤,幸得当时蜀南王停驻在县城中,被人认出了身份,那些被涂旦与涂满廉迫害之人,纷纷递上状纸,状告父子二人作恶的丑事,父子二人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腌臜事,令人发指,激起民愤群情激昂!”
“百姓皆为我求情,可涂满廉进谗言,指百姓乃一群刁民,又指我煽动百姓,让新小镇冠我之名,意图不轨!”
“但不管如何,涂满廉纵子行凶,涂旦草菅人命,强抢少男,为祸乡里,父子二人的罪行证据确凿,蜀南王当堂下令摘了涂满廉顶戴花翎!”
“摘得好,这种人就敢受到严惩,该杀!”一人拍掌叫好,声音中透着几分快意。
“那如此说来,这事儿也该了了,东方芜做的是善事,又怎么被定了个谋逆大罪?”有人觉得这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监斩台上端坐的几人也是疑惑,上官锦在朝堂上为东方芜求情一事,他们都是知晓的,当时只有他在场,若他当时放了东方芜,他也不会被押解到京华城来!
况且,上官锦与他的关系似乎还不错,这又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东方芜就为他们解了惑,“即便有千万个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也拗不过一句诋毁流言。证据摆在眼前,人不信,而一句流言便能让有些人深信不疑!”
“你这个朋友胆子很大!”祁星落递了个眼神给祁不语,低声说道。
他此言,分明是在影射南皇,说南皇没有胸襟,胆子小,心眼也小!
“父亲,先生就是这样的性格!”正是因为她世俗,却又一身正气,他才很喜欢这个朋友。
“你跟他走得太近,恐会被他所累!”祁星落有些担忧,他人到中年,就这么一个儿子,东方芜这人是有些趣味,可容易招惹祸端,并非良友。
“父亲多虑了,先生不会给朋友添麻烦!”他倒是希望她给他多添些麻烦,如此他便可以靠近她,可她不是那样的女子。今日她所说的话很多,却对于秦萧只字未提,什么事她都一肩扛下,绝不会累及旁人。
“哼!”洛皈尘冷哼一声,东方芜胆子很大啊,他还真是敢说!洋洋洒洒的讲了个这么长的故事,倒真是收效颇多!
东方芜站的累了,邢台上又没有椅子,只有用来垫着砍头用的大木桩子。
她便坐在了那个木桩上,那从容的模样,哪里是像来受死,倒像是来这公共场合,与友人谈天说地,众人却不觉得他此举张狂傲慢,因为他落座的动作,是那样的随性又洒脱。
这一幕让众人对他这个人,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她道:“蜀南王虽治了涂满廉的罪,但当时闹的大,民生一事,涉及国之根本,蜀南王不敢贸然做决断。而他也受了涂满廉的蛊惑,暂时失去了判断能力,便下令,将我押解到京华城来定罪。”
轻叹一声,她道:“我原以为,天子脚下,为官者定清正廉明。可自我被关进大牢,便无人问津,竟没给我一丝辩驳的机会,甚至没有人来审问一二,此案原委都不曾清楚,便给我定了个谋逆之罪!”
“我就奇了个怪,我此来京华城是为定罪,可这什么程序也没过,就已经定了罪!在土窦县时,我也就是有煽动百姓之嫌,可到了这儿,生生被定了个谋逆!”
她一手遮住自己的脸,摇了摇头,竟有些苦涩意味,她道:“我东方芜,是倒卖私盐了,还是私铸兵器了,或者通敌叛国了?我做的那些事,哪一桩哪一件,能与谋逆扯上关系?我倒是不知。不如请太子殿下回去问问南皇,我东方芜做了什么,要被他以谋逆之罪论处!南皇还真是看得起我这区区一介草民,我东方芜何德何能?”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的冤屈已经道明,还请苍天,与在场众位共鉴!”xǐυmь.℃òm
“大胆,皇上天选之人,乃是真龙天子,岂容你一介草民当众质问?”虽然觉得她所说有礼,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南瑾瑜还是要维护自己老爹的颜面。
“任你说得再好,空口无凭!”洛皈尘薄唇微勾,奚落道。
此言一出,一部分围观群众也跟着倒向一边,认为洛皈尘所言有理。
秦萧身子绷的发紧,他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有什么资格说话?
这个身形纤细的女子,从他认识她那天起,她便一直在保护他,照顾他,爱护他。就连方才,她也没说出他的名字,将他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来,摘得干干净净。
这种丑事,他不想被别人知晓,可他被这么摘了出来,心里却又觉不甘。他甚至觉得她不想自己的回忆里,有他存在的痕迹。
他更相信她是在维护他的颜面,而不是她在刻意抹掉回忆中,他的痕迹。
“这位大人,你对天意这两个字,是什么看法?”东方芜身子转向监斩台,突然对洛皈尘发问。
洛皈尘没想到,东方芜竟这般锋锐,竟还问他这样的问题。
这问题,看似随意,却不能不答,还得答得干脆,答得漂亮。
众目睽睽之下,他道:“天意,自然是上天的旨意!”
“那,大人可遵天意?”东方芜继续发问,不依不饶。
“这是自然!”洛皈尘答得干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说不遵啊!
“方才苍天震怒,劈死刽子手,老天都断定我有冤情,你为何质疑?莫非你只是嘴上说说,实则是不遵天意的?额,还有,自古帝王受命于天,依你方才所言,就是不遵天命,若是如此,那你又如何能全心全意辅佐帝王!大人莫不是——包藏祸心?”这人方才她就注意到了,他目光不善,似乎很想她死。有仇就要立刻报,隔了夜就不新鲜了,也不爽快。
这话将洛皈尘问得语塞,沉默了片刻,他才道:“我并非不尊天命,只是在提醒你,凡事要有证据!”
“证据?”东方芜突然冷嗤一声,道:“大人果真是不遵天命,方才上天发怒,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呢,所以,我指你不遵天命,包藏祸心,可有错?”
“你••••••”洛皈尘语塞。
他一向自诩聪明,今日竟被东方芜逼得说不出话来,好个东方芜,好一张利嘴!
“洛大人,既然此案真有冤情,又被上苍警示,不如先将东方芜押回大牢,禀报皇上,请皇上示下?”祁星落赶忙出声解围。
“洛大人!”姓洛?东方芜思索了一瞬,便问出了口,“敢问这位大人,洛烟柔小姐,与你可有关系?”
这就被他猜到了?这人是狗吗,闻着味儿就能咬着人?
洛皈尘板着一张俊美的脸,相当高冷,他问了,他就要答吗,他以为他是谁?
“先生,这位,是尚书令洛皈尘,洛大人。他是烟柔姑娘的亲哥哥!”祁不语适时开口。
洛皈尘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谁让你多事!
洛皈尘以为,东方芜知道他是柔儿的哥哥,定会说些讨好他的话,缓和一下方才针锋相对的气氛。
谁知,东方芜却一副痛彻心扉模样,无比夸张道:“额,洛大人,失敬!现在你也知被人污蔑是何感觉了吧!而我,不但心灵上受到了打击,更是差点被杀头呢!洛大人身居高位,遇事还请多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你看不清真相,不知道会冤死多少好人!”
闻言,洛皈尘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心灵上受到了打击?他看他脸皮厚的很,哪有一点被打击的样子?即使被判了斩首,被推到了邢台上,他也敢跟太子叫板,跟秦萧叫板,跟他叫板,甚至连皇上都被他讥讽了不止一次!
他绝对不会让柔儿跟他在一起,他这般张扬,大胆,又能活多久?
待他回去,他就断了柔儿的念想,再也不许她跟东方芜来往!
南瑾瑜见洛皈尘呛声,担心他会在父皇面前说东方芜的坏话,增加此事变数,扫了一眼坐着的三人,道:“此案蹊跷,上天震怒,我会将此事禀报父皇,东方芜就暂时由祁大人押回天牢,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咚••••••咚••••••”
不待三人回答,吵杂的街道上,突兀的响起两声锣响!
“西国公主凤撵,闲人让道••••••”
一道稚嫩的女声传来,颇具声势!
众人循生望去,法场之外,宽阔的街道上,停着一顶垂着红纱幔,镶金饰银的华丽凤撵。一行百余人的仪仗队分列在凤撵前后,他们衣着不尽相同,却又是一个系列,而出声那人,是一个身着宫装,盘着宫髻的女孩。
那女孩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稚嫩的脸上,透出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气势!
她身后,大红的轻纱帐幔中,佳人身姿依稀可见,朦朦胧胧,为纱幔中人,更添几分神秘美好!
东方芜侧头往那边看去,不觉有些好笑!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就连西国公主也来凑热闹,不过她的队伍似乎选错了路啊,那么多条街她不走,偏偏要走这一条,还真是巧了!
这可是行刑的地儿,她就不怕被溅一身血,触了霉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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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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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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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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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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