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来到里正家,里正已让儿子套好了驴车。
六七十里路,驴车少说也要跑上两个时辰,若不早些动身,天黑前可就赶不回来了。
前任县令已革职查办,现任县令是新上任的,办田地过户的事也不用县令大人亲自出马,由主簿办理即可。
因此,榴花并未见到新县令大人。
里正跟主簿相熟,有里正领着,榴花又按里正事先交待的给了好处,红契的事办得相当顺利。
第一次进城,榴花很想在城里逛逛,奈何时间不允许,从县衙出来就直接往回赶,到陶家村天刚好擦黑。
榴花买下一百多亩荒山的事没两天整个村的人就全知道了,大伙都在背后议论榴花是真傍上贵人了,不然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也有的说,看吧,唐家还想娶榴花进门呢,人榴花转眼就能买下了这么多的山,金宝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太自不量力了。
总之说来说去,榴花嫌贫爱富的名声是跑不掉了。
这些闲言碎语传进榴花耳朵里,榴花一笑了事,她可没有闲功夫理这些,荒山买下来还有好多的事儿要做呢!
眼下正值秋冬交接之时,天干物燥,山上的野草都已枯萎,正是处理的好时候,来年开春就能种山茶树了。
山茶树苗自己可以育,家里也留了几十斤的山茶籽,陶有贵领着几个汉子平整土地,用来做苗床。
如今村里人见了陶有贵都要戏称一声“陶老爷”,喊得陶有贵心花怒放,可惜做了老爷还是一样要下地干活。
榴花则带着村里的几十号青壮年男女上山去了。
一百五十亩的荒山一年内全种上山茶树育苗都育不过来,因此榴花弄了个三年计划,一年种五十亩的,等全部种完,第一年种的那几十亩也该开始挂果了。
榴花带着几十号人上山是去清理野草杂树,趁着天气晴好,干枯的野草细枝可就地堆起来焚烧,灰烬用作来年种山茶苗的底肥,粗一些的枝干晒上几日,可烧成木炭,冬天自用或卖,也能增加一份收入。
几十号人也不是白来帮忙干活的,每人一天十五文的工钱,中午管一顿饭。
这个月份地里没有农活,一天能挣一斤肉的钱还管一顿饭,大伙都抢着来。
曹氏和雪花留在家做饭,几十个人的饭两人忙不过来,陶氏也来帮忙了,这二人总算是恢复了昔日的交情。
这天中午收工后,榴花和干活的人回去吃饭,进了村就发现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跑,出于好奇,便扯住其中一个来问村里发生了何事。
“冯癞子跟张氏打起来了,大伙都赶着去瞧热闹呢!”那人说完就跑了,生怕赶不上似的。
一听有热闹瞧,干了一上午活的人顾不得肚子饿,也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这冯癞子跟张氏成亲才没多久,怎么就会打起来?
榴花想不明白,遂也拔腿跟了上去。
张氏家院里,冯癞子正揪住张氏的头发破口大骂,“臭婆娘,嫁给老子还不老实,嫌弃老子是癞子,你当你是宫里的娘娘还是高门大户里的太太?一个不知给多少汉子睡过的婊子,还以为自个多金贵。今儿不打死你,我就不叫冯癞子。”
张氏唇角带血,双颊红肿,想必是挨过不少耳光。她双眼满是憎恨,一口口水吐向冯癞子,也骂道:“老娘是睡过不少汉子,可无论哪个也比你冯癞子强,老娘嫁给你是被迫的,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老娘给你生儿子,门都没有。”
口水正吐在冯癞子面上。
冯癞子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拽住张氏的头发用力往前拖。
张氏的儿子陶申在一旁哭喊着“不要打我娘,不要。”
张氏吃痛,伸手想用指甲去挠冯癞子的脸。
冯癞子松开张氏的头发,一脚将张氏踹到在地,接着用脚使劲去踢,边踢边骂:“贱人,老子肯娶你,你就该烧高香了。老子想什么时候睡你就什么时候睡,你还敢对老子拿乔,打不死你个烂货。”
围观群众见冯癞子下手太重,生怕闹出人命,赶紧上前劝阻。
冯癞子被拉开,嘴上仍在骂骂咧咧。
张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妇人上前去查看,撩开遮在张氏脸上的乱发,却见眼睛是睁着的,只是双目空寡,眼泪无声地在流。
“张家妹子,你伤着哪里没有?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其中一个妇人好心地问张氏。
张氏没反应,良久才轻摇了下头。
几个妇人相互瞧了眼,弯下腰去扶张氏,“张家妹子,地上凉,我们扶你去床上趟着吧!”
张氏闻言点了下头。
几个妇人合力扶起张氏,左右搀着进屋去了。
这时里正来了。
“冯癞子,你是怎么回事?成了家还是不消停,是不是想进大牢里去呆着了?”里正沉着脸怒声责问冯癞子。
冯癞子满不在乎,梗着脖子道:“娶的婆娘不让睡,难道我教训一下都教训不得?这事就算说到皇帝的金銮殿,我也占着理。”
里正皱了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说就说。”冯癞子牛气冲天,将为何跟张氏打起来的事说了出来。
冯癞子跟张氏成了一家后,起先他还挺自豪的,渐渐地,就有人跟他说,冯癞子啊,你天天帮人养儿子,自己怎么不生一个?那陶申已经记事了,长大了不会认你做爹的,当心你将来动不了时,把你丢出门去。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一听,也是,那陶申不是自己生的,养大了也不算冯家的种,将来死了,连个打幡的都没有。不行,得让张氏给自己也生个儿子,这样冯家就不至于绝了根儿。
冯癞子自有了这个念头起,除了张氏来事那几天,就日日在张氏身上忙活,盼着张氏能怀上自己的种。
张氏本就迫于无奈才答应嫁给冯癞子的,开始那阵还能咬牙忍着膈应,时间一长就不肯干了,找各种借口推拒。
冯癞子哪管那么多,张氏不肯他就硬来,张氏也就越厌恨他。
今儿冯癞子喝了点小酒,突然来了干那事的兴致,抓住张氏就往床上按。
张氏自然不肯就范,两人扭打了起来。
冯癞子酒壮怂人胆,对张氏大打出手。
围观群众听冯癞子说完,全都哄笑了起来。
冯癞子挺脖子嚷道:“笑什么笑,等你们的婆娘不让睡了,我看你们动气不动气。”
有汉子邪笑着回道:“冯癞子,你还想让张氏给你生儿子,也不想想,之前那么多男人和她睡过都没怀上,你冯癞子的家伙什难道比别人的管用?”
冯癞子不服,粗声粗气地道:“我娶张氏这婆娘前还是童男,家伙什自然比别人的好。”
在场的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里正看不下去了,黑着脸重重哼了一声,周围的笑声立刻小了下去。
榴花看到这里转身离开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不一定对,但用在张氏身上却很恰当。她不是圣母白莲花,不会去同情张氏,万事皆有因果,张氏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乃是自食其果。
之后里正怎么处理冯癞子的事不得而知,不过打那以后,很长时间都未看见张氏的身影在村里出现。
曹氏听说这事后,心里总算是解了气,说张氏就得有冯癞子这样的人治。
几十亩的荒山没用几天就清理好了,杂草树枝焚烧一尽,成了一堆堆黑色的草木灰,粗些的枝干堆放在山上,待来日在山上挖些炭窑,烧成木炭。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来了,两层单衣再无法抵挡轻寒,人们都穿上了薄夹衣。
接连几天的小雨过后,天气放晴,可气温仍然没有升起来,冬季宣告正式来临。
陶有贵和几个要好汉子日日在山里掏炭窑准备烧木炭,不过几个汉子是没有工钱的,烧多少木炭出来,卖了大伙分账。
曹氏和雪花去镇上买了些布和棉花回来开始做冬衣,陶氏的针线活好,过来帮忙一起做,几人边做衣裳边说些家常。
榴花在一旁带着大妹二妹玩,顺便听那三人说话,俩小女娃比刚来时长胖了一些,小脸儿更圆了。
就在村人们都在为猫冬做准备时,这日一辆马车进村来了。
马车里的人正是詹衡熠主仆,县城与黄泥镇的方向相反,想坐着车进村就得绕好远的路。
詹衡熠这种富家公子怎会翻山越岭步行,自是从官道上绕进来的。
陶家村多是些牛车驴车,詹衡熠坐着阔气的马车进村,立刻引得村人们纷纷前来围观。
在油坊干过活的人认得这辆马车,马上告诉身边的人来的是谁。
待詹衡熠从车上下来,看见的妇人皆说换我是榴花,我也不会选金宝呀!
詹衡熠下车后往四周瞧了瞧,微微蹙起了眉头。
方儿只来过一次,榴花家住哪早记不清了,只得向村人打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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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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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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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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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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