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与陈清棠对视一眼,都暗笑在心。德兴茶庄的近况还真的不太理想。自上次水漫仓库损失惨重后,又遭一些大客户退货换茶,加之秦芳若近来不坐阵德兴茶庄,更是每况愈下。
原本在别的城还有个茶会能让德兴茶庄揽一波生意,但陈清棠的门路极广,早早就打通了关系,那茶会的举办方得知了德兴茶庄以次充好,直接便将给德兴茶庄的邀请函撕了,没有请他们过去。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从前门庭若市的德兴茶庄,如今变得门可罗雀,一直在吃老本运转着。
偏偏茶庄都这样了,秦芳若还避门不出,似乎完全不管茶庄的死活。
陈清棠道:“许是她怕流言,索性等流言过去一阵子再出来。”
姜晚池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照理说,这秦芳若不可能这么安静,她对我已极度不满。事出必有妖,我觉得还需时刻防备着。”
陈清棠:“那我让人盯着秦家这对父女。”
姜晚池拧紧了眉,“秦芳若的心思不是一般深沉,她如今避门不出,我猜也是为了隔绝有心人的试探,她应该在憋大招。”
“秦聿德如今这般,反而容易对付。”
“清棠,你觉得这一千两陆兆文该不该给?”
陈清棠略略想了下,“不给。秦聿德这老狐狸,要是太顺着他难免引来猜疑。”
姜晚池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安排陆兆文与德兴茶庄好好谈价。”
陆兆文是聪明人,很快就与德兴茶庄的掌柜谈了起来,还几次三番谈不拢,最后给出个八百两的定金,说不行就算了。
德兴茶庄的掌柜自然去跟秦聿德说明情况。事实上,德兴茶庄已经好久没有新的客户了,尤其是像这样的大单子,直接就关系到年底的进账,谁都想促成这笔合作。
秦聿德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拿不定主意。风险太大了,可他想要的一千两定金,人家最后也给了个八成,且以后不排除长期合作,过了这村又怕没了这店。
“可仔细查过那客商的底细?”
掌柜的说:“查过了,这位陆姓客商在晋城当地是做木材营生的,因近来木材价格高企,许多人吃不消,他才转而做茶。”
“他在晋城还是有点底子的,门面几间,客人也不少,晋城缺茶,又时值年末,因此他才要求这批茶年前到晋城。”
秦聿德听了掌柜的话,稍微放心下来。但他还是不忘让人去报给芳若一声,芳若这些年来,即便是在养着身体时,也不忘打理茶庄,她自是能应对自如。
然后秦聿德得了秦芳若的答复,说这笔买卖可做。
如此,便定了下来,那陆姓客商先付八百两定金,出货五日后,再结一千两,余款待货到晋城后一次付清。
八百两很快到了德兴茶庄的账上,秦聿德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先将这笔账支出来,捐了个五百两用以购置军需物资,真起了个表率作用,得了官家的赞赏。
秦聿德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德兴茶庄要顶着巨大的压力,给客商出那批货,几乎是掏尽了店里的流动金,又动用了一部分给别的客人预留的货,才凑齐了这批货量。
幸好在五日后,那位陆姓客商很讲信用,真就结了一千两货款。掌柜的二话不说,拿这款项立马去补足了货,就怕耽误了别的客人提货。Χiυmъ.cοΜ
姜晚池与陈清棠一直关注着这批货的情况,就让德兴茶庄再多笑个几日。
与此同时,秦芳若的人打听到了接走姜芷汀的人是谁。
秦芳若讥笑,这姜芷汀可真行,照这么发展,她很快就又翻身了,不愁对付不了姜晚池。
既这样,她再加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
秦芳若吩咐她的人:“去给姜芷汀传个消息。”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是,小姐。”
秦芳若左右手拿子对弈,今日这一盘厮杀,胜负明显,正中她意。
姜晚池,你且看着,谁会笑到最后。
而姜芷汀凭着一口气吊着几日,在她以为自己快去阎王殿报到时,竟然来了转机。那日,她拔了最后一个手串给那熬药的婆子,让婆子去打听一件事,其实当时她已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不成想,老天垂怜,居然成了。这事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她让婆子去打听,近日时常出现在客栈周遭的,有哪些个少爷。
当一个女人落魄到连活着都成问题,名誉清白尊严又值几个钱。美貌与身子就是她最后的赌资,若不赌一把,只能是死路一条。
婆子看那手串值钱,连着打听了几日,总算告诉她,说有一位公子时常与不同的友人在附近的酒肆吃酒,听人唤他佟公子。
姜芷汀又细问了婆子那公子的相貌,断定那是佟怀南。这佟怀南虽不是家里唯一的少爷,却是极为得宠的一位,因他天资聪明,长相也好,时常与些公子哥儿称兄道弟,颇得那些人的推崇。
姜芷汀寻思了一番,与其跟了别个,不如跟佟怀南,好歹是官宦子弟,她仍然有机会翻身。
她撑着身子爬起来,让那婆子替她梳妆一番,再让那婆子无论如何,一定要传话给佟公子,带他来客栈。
那婆子心知肚明,为了钱自然也愿意听姜芷汀,这便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将那佟怀南带到了客栈来。
姜芷汀一见到佟怀南,也不说话,只是落泪,梨花带雨好不凄美,后才跟佟怀南诉尽她如何仰慕他的痴情。
佟怀南又不是第一次面对女子,自是半信半疑,可姜芷汀这样娇弱,这样豁出去,是个男人都心猿意马。
尤其是姜芷汀说家里已为她安排好亲事,她心中有人,不愿顺从家里的安排,以至于被排挤,被算计,最后被赶出府,又落得被人毒打的结局,若不是只差一口气就归西,她也不会将她的心意说给他知道,了却遗憾。
佟怀南便心软了。他想着反正能救就救她一命,又花不了几个钱,就当平日少吃几壶酒罢了。
他留了一点银子给姜芷汀,让她找个郎中诊治身上的伤。
谁知姜芷汀却推却,说她快不行了,连熬药的婆子都说她白白糟蹋了药。
佟怀南将那婆子叫来,当面给了银子让婆子伺候姜芷汀。未料才两日,婆子竟然又去堵他,说姜芷汀快死了,让他去见一面。
佟怀南便去了客栈,姜芷汀在他怀里哭得几次昏厥,让郎中来看,说她这是心病,并不是完全没得治,心病仍需心药医。
郎中还误以为他是她的夫君,说只要对她好些,心情放开了,病自然好。
佟怀南这可犯了难,留下银子也不行,那婆子说她伺候不了姜芷汀,如今别人连她的闲话都说上了,都说这姑娘必定犯了什么事,才会一人在客栈里等死,连客栈老板都看姜芷汀不顺眼。
最后没办法了,佟怀南只能暂且把姜芷汀带去他兄弟的房子安置。对比客栈而言,这二进的小院,已经很好了。
姜芷汀觉着,再下些功夫,这佟怀南必定会成为她的掌中之物。于是她特意找了一日,在佟怀南过来时,假装不知道,偷偷收拾包袱欲走,还喃喃自语道,要是有来世,就是做个见不得光的人,也要早早遇见他,替他生儿育女,伺候他一辈子。
佟怀南当即恻隐得鼻子发酸,当日便要了她。姜芷汀完全没有推拒,说她将死之人,只想不带遗憾走。
就这样她成了佟怀南的外室,佟怀南觉得这二进的小院都太委屈了她,赁了一处三进的院子,把她安置到里头去,还配了一个婆子一个婢子伺候她。
姜芷汀演着她的温柔小意的外室,实则伺机报复。
这日婆子拿来一封信,说是在门外发现的,姜芷汀拆开来看,里面只有一句话,说姜晚池欲弄死伯孺,将那姜仲孺扶上去。
姜芷汀吓出一身冷汗,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差点晕过去。
待她缓过来,她咬得牙咯咯直响。姜晚池不当个人,她爹也要不当人吗?伯孺是他的亲儿子啊,还是长子,他也任由姜晚池这般吗?他心里现在还有她们娘儿仨吗?
姜芷汀悲从中来,更加想要除去姜晚池。
无奈她如今才刚刚成为佟怀南的外室,便是佟怀南再疼她,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去得罪姜晚池。再说,她是知道的,佟怀南其实也曾对姜晚池有过那种心思,不然当初姜晚池被楚王府退婚后,佟怀南不会下帖子求娶。
还是只能靠自己。要对付姜晚池,如今光靠她自己一个不行,她得找个靠山才是。
邢燕已经与她为敌,那么就只剩下相府千金秦小姐了。
姜芷汀便写了一封信,连着两日都到相府门前徘徊,可还是没有机会把信交给秦芳若。
她听说秦芳若近日闭门不出,说是礼佛,她只能投机一把,花了点银子,买通需到相府讲佛法的道姑,请道姑替她送信给秦芳若。
只要秦芳若看了信,她有把握姜晚池迟早会落入她们的手里。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不料却斗不过天意。
那道姑收了银子就要办事,却在这节骨眼,她师傅让她到柳将军府一趟,为柳府的一位夫人祈福。
道姑没办法,只能先去柳将军府,待祈了福再过来丞相府,把信转交给秦小姐。
然而这一去柳将军府,为那位如夫人祈福,竟出了岔子。
如夫人颇得柳公子宠爱,她又是个诚心礼佛的,想求一个好孕符,道姑替她祈福,又替她求了一道符,加之念诵了许多经文,一通下来早已过了离开的时辰。如夫人特意留她一宿。
未曾料想,如夫人忽而记起还想求一道平安符,来寻道姑,道姑睡得正好,丝毫未觉如夫人至,就这样,搁在一边的道袍和姜芷汀的那封信,就被如夫人看了个正着。
如柳曾服侍姜芷汀多年,哪里会认不出来姜芷汀的字迹。她连客气都不曾,直接拆了信看。不看还好,这一看还得了,姜芷汀竟然要跟秦聿德那位千金,叫秦芳若的联手一起对付大小姐。
如柳气愤不已,实在没想到,她给姜芷汀留了一口气,原想着姜芷汀会知道错,改邪归正,哪料到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还要做那丧尽天良的事。
对比之下,大小姐为了她,这么难开口都去向楚王求来了红参,而姜芷汀,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害人,明明是姐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小姐是她恩人,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她将信收起来,又轻悄悄地走了,像没来过的样子。
道姑醒来找不到那信,知道不好了,也不敢多留就走了。
如柳让人跟着道姑,原来她要去丞相府讲佛法,难怪姜芷汀让她送信。再仔细一打听,这姜芷汀竟然成了佟怀南的外室,难怪又能可着劲儿作妖了。
姜芷汀这人心眼小,对大小姐尚且如此,难免以后上位了,会卷土重来对付她,如柳当下便决定,无论如何也不可让这姜芷汀翻身。
如柳让人打听过了,十五这日,佟怀南的宠妾会去庙里上香。她特意安排了一场戏。
当佟怀南那宠妾上完香要回府时,忽而听到有人嚼舌根,说眼下这做夫人的,都不如当妾的,当妾的又不如那外室,这不,最近见过一个公子的外室,那是真的美若天仙,那公子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
有人便问是谁的外室这么厉害,那人说好像是个姓佟还是姓董的公子,反正不是寻常的贵人。
佟怀南的宠妾听到这儿,心里一个咯噔,想到自己当日是被公子买回去的,莫不是公子又买了外室?
这宠妾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大街上,唐绍远见了可怜欲慷慨解囊,结果却被佟怀南抢在前付了银子,带回去的姑娘。
佟怀南还给她改了名,叫柔娘。开始是可怜她,让她当个婢子,后来就收了她当妾。
柔娘心里有了疙瘩,偷偷地找人跟了佟怀南,结果真的发现他在外头收了外室。那外室与她不同,听说还是高门庶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拿什么与别人比?等公子腻了她,岂不是落得一场空?
柔娘原本只是害怕,但当佟怀南总是出府去,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想过得好有些事就不得不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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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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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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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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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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