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她最烦最无语的那个,却是彻夜难眠。
邢越了无睡意,索性起来,随手拿了书,却看不进去。
婢子宛烟见主子似有烦心事儿,特意泡了壶莲心茶送上来,轻声慢语道:“爷,更深露重,仔细受凉。”
邢越不语,喝了一口莲心茶,平常觉得还好,不知为何,这会儿突然觉得苦得难以下咽。
宛烟仿若做错了事,“爷,宛烟再泡一壶菊花茶。”
邢越挥手,“不必了。去歇着。”
宛烟欲语还休,只得退下去。
月朗星稀,一室清静。邢越的思绪总算渐渐沉淀下来。耳边似还响着那个人的话,“王爷既口口声声喊我村妇,讽我见识短,笑我不知礼,今又来跟个村妇谈什么承担与良心?”
那个人还说什么,“韩延之待人诚恳,品性高洁,比之某些权贵之流,他是真君子。”
邢越不由冷笑。她知道什么叫真君子?认识不到一日,她又怎知韩延之是什么样的人?
愚昧,无知,可笑。
邢越一愣,他果然又在讽村妇见识短。平心而论,若是有人总笑话他,恐怕他对那人也没有好脸色吧。
但要不是村妇屡屡气着他,他怎会这般笑话她。
想着想着,好像又进了死胡同,特别无解。
“度雁。”
“属下在。”wWW.ΧìǔΜЬ.CǒΜ
邢越命他:“去查一下,今晚有人落水前,姜大小姐在何处,做什么。另再查一下韩延之的这人。”
度雁领命而去。
邢越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含风。”
“属下在。”
邢越问他:“上次你取回的果子茶或酸梅汤,还有没有?”
含风说:“还有一小瓶酸梅汤,冰在窖里。”
邢越:“去取来。”
含风:“爷,大晚上的,喝冰的不好。”
邢越:“哪那么多废话,去取来。”
含风只能将酸梅汤取了来,邢越小口抿着了一下,冰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反正也睡不着,清醒就清醒着罢。
含风心说,爷你这是何必。见到的时候又爱吵,总是不让一下准王妃,见不到的时候吧,你干嘛又老想着呢,想到大半夜喝冰的,造孽哦。
邢越喝完酸梅汤,又提笔写了两幅字,不知是心情放松下来,还是困意上来,终于能睡着了。
含风见他倒在榻上,让宛烟进来,给爷添被子伺候着。宛烟一眼看到那个盛酸梅汤的瓶子,心里酸酸的。
“爷如今都不爱喝莲心茶了。”
含风摸摸鼻子,“爷向来不爱喝莲心茶。”只是从前也不见得有多爱喝酸梅汤罢了。如今竟连果子茶那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儿,他也喝了。
兴许是因为,准王妃?
要不,找个借口再去问准王妃要点果子茶啥的?爷喝上这一口,好像连睡眠都有保证了。这可神了。
第二日,邢越难得晚起。梳洗过后,度雁将查到的事报与他听。
“爷,昨夜有人冒充婢子,以邢夫人的名义找姜大小姐,然后半路偷袭姜大小姐。是韩延之突然出现,并救了姜大小姐。至于落水一事,完全是平西侯府的两个婢子所为,她们争执时,其中一人被另一个推下水。”
邢越完全没想到,在雅晴会上有人敢动手。他拧紧了眉,眼前仿佛出现姜晚池的脸。
他怎么没留意到,昨晚她分明是慌张失措的,脸色也不好,更不敢与他对视。
邢越只觉得心中窒闷异常,她竟什么都不告诉他。宁愿去找唐绍远帮忙,也不对他透露一字,是怕他会对她落井下石?还是怕他为难韩延之?
他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他问度雁:“韩延之为何出现在她被偷袭的地方?那个偷袭的人呢?”
度雁答:“属下查过,韩延之没有作案嫌疑,他是无意经过那里,救了姜大小姐。至于那偷袭者,被他用石块击中了头昏倒,后面醒过来想逃跑,韩延之为阻止她逃,又起争执,两人都受了伤,偷袭者又一次被韩延之用重物击昏。”
“之后姜大小姐让唐少爷寻了两个婆子,将那偷袭者带走了。”
邢越越听越不是个滋味。想压下脾气,但就是压不住。好个姜晚池,她难道不知道,在雅晴会上找谁都不如找他帮忙?
他若是真的要害她,又何必连着帮她两次?她就是没有良心。
他听到有人喊她落水时,还飞奔过去,当时没想那么多,是真的想跳下去救人,只是到了池边才发现,落水的人不是她,他才没跳下去罢了。
她倒好,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心却只顾着那个韩延之。
邢越面色铁青,再也不想压着脾气,“给平西侯府发张帖子,本王要见姜晚池。”
度雁一惊,看爷这脸色,这是真的生气了。这可怎么劝才好,要是真的跟姜大小姐生气,后头免不了又是一顿吵,吵完了还不是折腾自己。
想了想,度雁轻声劝说:“爷,姜大小姐也许受了伤也说不准。那偷袭的人是从后面勒姜大小姐的脖子,她可能会受惊。爷这么急着去见她,总归不太好。不如等姜大小姐歇上两日再去?”
邢越一听,更是控制不住,“受伤?她受伤都能想办法回头去救那个韩延之,可见不是重伤。现在就下帖子。”
度雁真的要晕。他真是多嘴,想着让爷别冲动,结果爷更是忍不住。
没办法了,去就去吧,不让爷见姜大小姐一面,他是不会好的。
度雁以王爷的名义下了帖子,给平西侯府送过去,平西侯爷见了,还乐得不行,直接就让见了。
只是姜晚池,一点也不想见那个白斩鸡。好尴尬啊,见了也不知说啥。她嘲讽他呢,还说他不是君子,他现在是不是来算账了?
哎呀,能不能装病。
于是她跟落梅说,她不舒服,就先不见了。
谁知,那个白斩鸡,她都说不见了,他还非要闯进来。连她老子都没放在眼里,想见就见的。
姜晚池再也装不下去,只能出来。
两个人见面,分外眼红,姜晚池是真的不想开那个头,但无奈,白斩鸡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瞧,把她看得毛毛的,好吓人。
“那个,王爷,你有什么事找我吗?”好踏马傻逼的开场白,但是没办法。
邢越往前两步逼近她,“姜晚池,你说是什么事,非得让本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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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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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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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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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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