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自称是江小禾的叔叔和婶婶的江学富登门时,秋管事立刻端水倒水,施礼问安,礼数周到的很。
哪知他这份礼数却助涨了江学富夫妻二人的气焰,不但把秋管事当成可以随意使唤的下人,指使的团团转,更是俨然以作坊的主人自居。
能被秋掌柜调过来管理作坊,不管是能力还是见识,都是不差的,诸如江老三夫妻这种“狐假虎威”的人,秋管事没少见。
想着这二人是江小禾的亲戚,秋管事倒也不介意伏低做小,扮演一回下人。
真正让秋管事恼火动怒的,是华氏动手打人。
起因是作坊里的一个女工,因为是新来的,不怎么熟悉,被华氏一呵斥,更加紧张不已,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脚,桶里的水溅到了一些到华氏身上去。
这下不得了,华氏就跟扔进火堆里的炮仗,噼里啪啦的就炸开了,过去扯住那女工的头发就是好几个耳光子甩上去,嘴里更是骂骂不休。
秋管事并不反对对下面的人严格要求,但也绝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对下面的人又打又骂。xǐυmь.℃òm
自然看不惯华氏的行为,于是就出面帮那女工解围。
结果不想围没解成,还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华氏竟是连他也一起骂上了!
秋管事头一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一个女人,顿时也恼了,气呼呼的怼了华氏几句。
这下更不得了,华氏居然说他以下犯上,嚣张地叫着让他滚。
以下犯上……哼,一个粗鄙无礼的村妇,算个狗屁的上!
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再加上又想到华氏是江小禾的婶婶,更不好跟华氏对打,只能左躲右闪,憋屈的肺管子都要炸了。
如今听江小禾说要他把这俩人扔出去,他能不兴奋吗?
比第一次坐上管事位置还要兴奋!
秋管事这下再没了后顾之忧,当即把袖子一撸,咧嘴露出两排白牙,嘿嘿笑两声,然后高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给老子叉出去!”
立刻就有人上前架着那二人的胳膊,强行拉了拖出去。
江学富和华氏都还没反映过来,就被人不客气地扔了出来,二人又气又怒,不甘心地爬起来,气的又跳又骂。
江小禾忍无可忍,出来喝道:“闭嘴!再敢像条疯狗一样乱叫,别怪我送你们去衙门蹲大牢!”
“蹲大牢?哈!好哇!你个死丫头,你这是翅膀长硬了,无法无天了,想要造反是吧?哼,我今天就替大哥好好教你规矩!”
江学富说完,举着巴掌就朝江小禾冲去。
华氏也骂骂咧咧地跟着要去打江小禾。
却在这时,二人面前忽然横了一道身影。
抬眸一看,迎面撞进一双幽深的黑眸里。
森冷,阴鸷,狠戾……任何一个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面前人的眼神!
尤其是那一身杀气,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夫妻二人顿时吓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华氏更是吓的“阿呀”一声,脸都白了,直往江学富身后躲。
后者勉强还能站住,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液,壮着胆子问:“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两条细腿儿像风中的杨柳,簌簌直抖。
谢沐尧没理他,视线一撇,落在他那只还举在半空中的手上。
冷飕飕的,像冰刀子。
江学富的两条腿抖的更厉害了,不堪重负,再也支撑不住,马上就要被罡风拦腰斩断。
尤其是那只被谢沐尧盯着的手,一阵阵的撕疼,堪比凌迟!
娘的!
这还是人吗!
分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修神罗刹!
江学富“嗷呜”一声叫,忙把那只手收回来,又觉得这样还不够,直到塞进衣襟里牢牢藏起来,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人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胆子碎成了八瓣,别说再像刚才那样质问谢沐尧是谁,连看一眼都瑟瑟发抖,整个人就跟抽去了骨头般,软绵绵地直往下瘫。
连江学富都这样了,华氏就更不用说了——早吓尿了裤子。
谢沐尧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江小禾自然也感觉到了。
这位上过战场,人命看的不重,而且从这几次的接触里,江小禾大概也摸透了些对方的性子:
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你若惹我,让你后悔无门。
前几天岳掌柜那两条被他生生折断的胳膊就是最好的例子。
江家老三夫妻固然可恨,可到底和原主有几分血脉情分在,若非必要,江小禾并不是太想真把这二人怎么样——
所以,吓唬吓唬一番就够了。
想到这,江小禾踮起脚尖,小手一动,扯扯谢沐尧衣袖,悄声道:“那个……陆公子,吓吓他们就行了,别动真格的啊。”
按理说,江小禾现在这俱身体的身量,放在同龄姑娘堆里也算拔尖的了,但是架不住谢沐尧的身量在男人堆里更拔尖,以至于每次在谢沐尧跟前,江小禾都有一种自己未成年的错觉。
踮踮脚尖虽没夸张的能和谢沐尧平视的地步,但好歹可以平视对方的下颚了。
男人的下颚线条走向清晰,凌厉的硬朗中又透着股精致感,一张薄唇也并没有刻意的如何,就那么随意而淡然的闭合着,可就是让人看了不自觉的发寒。
大概这就是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人身上所特有的气质吧。
江小禾这么想着,忍不住就盯着男人的下颚多看了几眼,呼出的气息绵而柔,羽毛似的拂过两片薄唇,说不出的酥麻。
谢沐尧背在身后的双手本能攥紧,身体也无意识地僵滞了瞬间。
而与之相对的,是面部表情下意识做出的防御——神情更严肃了,一身肃杀气息连秋管等吓的噤若寒蝉,本来还想过来踢江学富几脚发泄下胸中的郁气,这会儿却是吓的什么念头都没了,老老实实垂在手躲一旁,大气都不敢重喘。
心中却是纳闷地想:陆明堂那个脑满肠肥的怂包,居然能生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来,还真是孬竹里钻出颗好笋来。
陆家那个将军陆见深,秋管事有幸见过一面,那气质……跟陆明堂这个儿子一模一样,甚至感觉还要略略逊色一些。
至少在那位将军面前,秋管事虽说心中也是畏惧的,但至少还可以顺畅自如的呼吸。
不像在这位面前,得夹着鼻子喘气儿。
连秋管事都这样了,何况那夫妻二人?
双双吓得噗通一声跪下。
两人磕头如捣蒜,脸色一个比一个白,感觉马上就要被吓死的样子。
江小禾也有点懵。
她没想到自己不开口劝还好,劝了反而更糟糕,生怕谢沐尧一个不客气,再真把那夫妻俩的脖子拧断,当下也不敢再劝了,索性绕过谢沐尧,噔噔噔几个大步走到那二人跟前,眼一瞪,没好气道:“还不赶紧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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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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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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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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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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