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醒醒啊,可别吓我呀!相公——相公——”
正在杀鸡拔毛的胡子听到动静,飞快将手头的活计放下,往屋子里头奔去。琇書網
两个小萝卜头也哒哒哒地跑了进去。
看来,里头情况不太乐观啊!楚揽月心想。
“老王八,我们也去瞧瞧吧。”
“嗯!”
他们跟了上去。
顺着两个小萝卜头跑进去的路走着,一进去,便是看到妇人怀中抱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妇,焦急地摇晃着。
大胡子坐在床边拼命地掐着老妇的人中,一边焦急地喊着:“娘,您醒醒啊,我是大虎啊,娘!”
老妇毫无反应。
她嘴角残留着血迹,地上还有一滩血,还未发干,想来是方才老妇发病,吐了血,这次昏迷不醒了。
两个小萝卜头站在一旁,眼里含着泪。
“阿奶,我是狗剩呀,你别睡觉了好不好,睁开眼看看狗剩呀……”
“阿奶,我是花妞,花妞想要阿奶起来陪花妞玩……”
这场面看在楚揽月心中,实在不是一番滋味。
她疾步上前,拉起老妇的手,给她把脉。
大胡子一家子都惊讶地看着她。
“大妹子你是大夫?”
楚揽月没有回答大胡子的话,而是反问他,“你们之前给大娘吃的是什么药?”
“就德善堂的大夫开的药。”
“药方有吗?”
大胡子摇头,“药方让德善堂负责抓药的人收回去了。”
闻言,楚揽月“啧”了一声,“药渣呢?”
“药渣?有有有……”大胡子喊着妇人,“乐娘,你去把药渣拿过来,给大妹子瞧瞧。”
“好,我这就去。”
乐娘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老妇人转交给大胡子,跑着到院子里,拿起熬药用的药罐跑进来。
“大妹子,这是药渣。”
楚揽月接过她手中的药渣,仔细查验了一番,冷笑道:“真是丧心病狂!”
大胡子一家子都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大妹子,是不是药渣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楚揽月拿去一味药材,在他们面前展示着,“续命用的人参,可是这药方里的主药,若是真的是人参,大娘这病早就好了。”
“这么说,这不是人参,那这是什么?”
“树皮!”
“树皮?”大胡子瞪大了双眼。
乐娘也觉得难以置信,“真的是树皮?”
“榆树的树皮,经过炮制,样子和炮制后的人参差不多,不懂药材的人,很容易被糊弄过去。”
大胡子听后,恨得咬牙切齿,“朱仁简直是畜生不如,这种黑心钱也敢挣,真不怕报应啊他!”
“相公,你先别骂了,娘现在昏迷不醒,咱们该怎么办呀?”乐娘急得直跺脚。
这时,两个小萝卜头过来,一人各自拉着楚揽月的左右手。
“漂亮姐姐,你会医术对不对?求求你,救救阿奶好不好?”
“漂亮姐姐,你只要能救阿奶,花妞和哥哥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你了。”
两个小萝卜头拉着她的手摇晃着恳求道。
楚揽月揉了揉他们的小脑瓜子。
“你们这么拉着我的手,我还怎么救你们阿奶?”
两个小萝卜头双眼发亮,立刻激动得蹦蹦跳跳的。
“漂亮姐姐,你真的能救阿奶?”
“好耶好耶,阿奶有救啦!”
大胡子也是激动不已,手都抖个不停。
“大妹子,你真的能救我娘?”
“你先把她放下。”
“好好好!”大胡子忙着照做。
楚揽月走到床前,从袖中拿出一包银针,“有蜡烛吗?”
“有的,有的。”
“点上,拿过来。”
“好好好!”大胡子应下。
乐娘立刻接上说道:“相公我去吧。”
很快,一根蜡烛被乐娘拿着走过来。
楚揽月把银针放在火上烤,算是给银针消了毒,之后给老妇人施针。
她施针的手法极其精妙,大胡子一家子全是外行人,都看得啧啧称赞。
“留针半个时辰。”
大胡子急着追问:“大妹子,是不是半个时辰后我娘就能醒过来?”
“不是!”
大胡子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那是怎么个情况?”
“我这一次只能是护住她本就虚弱的心脉,要想根治,还得慢慢调理,要是再给她吃几副树皮当人参的药,她真的就没救了。”
“朱仁这个王八蛋!”大胡子气得一拳砸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心。
乐娘走过来,站在大胡子身旁,安慰他道:“相公别气了,这里离横阳县不远,咱们以后去横阳县的药堂抓药就好了。”
“乐娘,你是不知道,这药材就是我在横阳县的德善堂抓的,那也是朱仁的产业,我以为横阳县不是他的地盘,他不敢乱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他的黑心了。”大胡子愤恨道。
乐娘愁云满面,“这……这怎么办才好,山阳县和横阳县的药堂都不行。”
想了想之后,她提议,“相公,那以后我们去别的县抓药吧,远就远了点,娘的命要紧。”
大胡子叹了一口气,“也就只能这样了。”
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老夫人,大胡子嘱咐她,“你在这看着娘,我去把今晚的饭菜做好,今晚还有人过来咱家吃饭。”
“好,你去忙,这里我看着。”
本来要走的大胡子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屋子收拾好了吗?”
“相公放心吧,已经收拾好了。”
“那就好!”
大胡子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楚揽月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己的衣服。
低头一看,是那两个小萝卜头。
因着身高的原因,他们都最大限度地抬着脑袋,用他们那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软萌萌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问。
“谢谢漂亮姐姐救了阿奶。”
“漂亮姐姐要花妞和哥哥怎么做牛做马,花妞和哥哥都肯。”
“好啦!”她笑了笑,揉着他们的小脑瓜子,“你们还这么小,怎么给我做牛做马,我可不是虐待小孩子的坏蛋。”
“漂亮姐姐才不是虐待我们,谁敢说你,我和妹妹就揍他们。”
狗剩露出奶凶奶凶的表情,举着他的小肉拳,在空中挥舞着。
花妞也不甘示弱,提着她的两条小短腿,“嚯嚯哈哈”地叫了几声,奶凶奶凶的说道:“对,谁敢说漂亮姐姐,我们就揍扁他们!”
楚揽月被他们逗乐了。
“你们这两个小活宝!要真想报答我这个漂亮姐姐,那你们就好好长大,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嗯!我们听漂亮姐姐的。”狗剩和花妞齐齐点头。
楚揽月怜爱地揉了揉他们的小脑瓜子。
乐娘看着他们这么和谐地相处着,她心中也是无比高兴。
半个时辰后,楚揽月取了针。
老妇人的呼吸,肉眼可见的顺畅了许多。
“之前的药方得改一改,有纸笔吗?”
乐娘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事,那我们就多打扰几天吧,药的事,你们放宽心。”
“这这这。”乐娘高兴得一时之间结巴住了,“这可真是大恩啊,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你们看,你们有什么吩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做。”
“正巧,我还真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们。”
“您说。”
“和我们说说朱仁兄弟俩的事。”
“只是这一件?”乐娘有些不确定地反复问道。
这太简单了。
她都怀疑,这大妹子是不是菩萨转世,来做善事,但怕他们有心理负担,所以就找了一件简单的事打发他们。
“对,只有这一件!”
听到这个回答,乐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内心雀跃不已。
“当然可以,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跟我相公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
“那好,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就行,看过程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
“好!”乐娘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妇人,“我们到院子里说吧。”
三人来到院子里,乐娘给他们搬了两个草绳编的小凳子过来。
“坐吧两位。”
楚揽月和帝玄羽相视一眼,坐了下来。
院子里,大胡子还在处理鸡,狗剩和花妞在他旁边嘻嘻哈哈的,大胡子偶尔跟他们搭个玩笑话,三人的笑声时不时传来。
乐娘瞧着这温馨的画面,露出会心一笑。
她坐下后,开始给楚揽月和帝玄羽讲述她所知道的。
“山阳县的县令是朱透,他有个哥哥叫朱仁,兄弟俩一人当官,一人经商。兄弟俩互相依靠,把整个山阳县搞得乌烟瘴气的。
整个县的酒楼,米铺,药堂……全都是朱仁的产业,他还把山阳县的所有田地,都买了。说是买,其实就是强买强卖。
那些有田地的老爷不愿意卖,朱透就利用手中的权势,逼他们屈服。我们这些老百姓,田地都是租来的,一年下来,叫了租金,也还剩些米,饿不死。
但朱仁强买了这些土地后,开始提高租金,规定一户人家不论收成多少,只能留半袋米,其他的全部上交。
在朱仁手下做苦力活的,从不给钱,只给一碗饭一碗菜,每天还得干活八个时辰以上。这哪里有人受得住,饿死的,病死的,累死的,多得数不过来。
你要是不肯,他们兄弟俩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你留!前些年,陈家村有个人因为不满朱仁兄弟俩,提出要离开。朱仁兄弟俩非常爽快地放人了。
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他的尸体在河里被大家发现了,那个死状,好多人看了回来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有了这件事,我们牛头村的人想退出,还得计划了好久,我们……”
“乐娘,打断一下哈,牛头村的事,大胡子已经说过了。”
“大虎和你们说了,那我也就不说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我要说的,”
她这么善解人意,楚揽月十分感动,又问:“朱仁兄弟俩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比如好色,强抢民家妇女?”
“这倒没有,我听说,朱仁兄弟俩似乎从不靠近女人,一旦有女人碰他们,他们一定要洗澡,恨不得把皮搓下来,碰他的女人,也会被砍手。”
“这么奇葩?”
“我们也是听说,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乐娘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楚揽月想多问一点,也问不出来了。
大胡子一人把仅有的三只鸡给杀了,处理好了之后在厨房一顿忙活。
炒菜和烧火他都是自己一个人。
乐娘就在院子里陪着孩子玩耍。
楚揽月靠在帝玄羽身上,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莫名地觉得充实。
帝玄羽目光不离她。
除了睡觉,也就此刻她能这般安静。
安静得让他有一种想要好好疼她的冲动。
“老王八,你没在狗皇帝手下当差之前,和母亲一起生活,是不是也这般温馨?”她忽然问道。
“算是吧。”
帝玄羽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从他记事起,就只有和母亲一起生活的记忆。
父亲是谁,去了哪儿,他不知道。
问了母亲,母亲只说是去世了。
但是父亲却连一个坟堆都没有,他一直在怀疑母亲说谎,母亲被问烦了,就丢出一句:火化后,骨灰撒河里了,撒在哪条河,也忘了。
这随便的口吻,他有怀疑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所以母亲不喜提他。
从这之后,他再也没在母亲面前提过父亲了。
母亲独自一人把他拉扯大,极为不易。
他小的时候,十足十的顽皮鬼,经常惹得母亲生气,满院子地追着他打。
七岁以前,母亲还能追上他,七岁以后,母亲就换了别的方法。
打不到他,就让他跪在院子里,数落着他的不是。
他习惯左耳进右耳出,气得母亲直跳脚。
想到这些过往,帝玄羽嘴角的笑越发深了。
楚揽月的手摸上他向上的嘴角,“笑得这么开心,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了,和我说说呗!”
“想知道?”
“嗯!”
“好!”
帝玄羽和她分享了小时候的几件趣事——
“记得以前有个叔叔,对母亲有些意思,就想着收买我,送了我几块点心。母亲知道了是那个叔叔送的,十分傲娇地来了一句‘老娘都是个半老徐娘,没想到还这么有魅力’,一边说,一边把糕点都吃完了。
吃完后才意识到她没给我留,我至今记得当时她瘪着个嘴巴,十分委屈地看着我说‘娘亲感谢你尊老,下次娘亲再爱幼吧’。”
“哈哈哈!”楚揽月开怀大笑,“牛批啊母亲!难怪你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帝玄羽眸光潋滟。
真好!
想到这些事,快乐只是他的一份。但现在他把快乐分享给她,他就拥有了两份快乐。
“还有吗,还有吗?”楚揽月期待地望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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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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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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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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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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