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夜风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福寿宫里所有的宫人都死了,身上的血全被放干了,有目击者称,曾看到过鬼火杀人。”
鬼火杀人?
楚揽月想笑,狗屁的鬼火杀人,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才对。
“摄政王,你要去吗?”她眉眼朝他抛去。
帝玄羽看她,眸光潋滟,“你希望我去?”
“说起来还真有点,你去了,这床可就归我一个人了,多舒服,可是吧,走了一个大暖炉,大抱枕,我这睡得也不踏实,这可让我为难了。”
他憋着笑,心情好极了,“那我便不去,皇帝不发话我贸然进宫,怕是要挨一个逼宫造反的罪名了。”
“你会怕?”
“我倒是怕你睡不踏实。”
楚揽月一副“爷很欣赏你这作风”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脸,“有思想!有觉悟!”
他嘴角扯了扯,愉悦地接受了她的赞美,然后朝外扬声道:“盯紧皇宫那边的动向,一有动静,立刻来和本王禀报。”
“是!”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夜风远去的脚步声。
“月儿,继续你方才未说完的话。”
帝玄羽仍旧惦记着。
“你说今天入宫的事啊,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碧月那小娘皮儿让我帮忙寻找封灵珠,说只要是我就一定能找得到,还给了我一些关于封灵珠的讯息。
说这颗珠子是圆的,颜色很华丽,就没了,说了跟没说也没啥区别!”
楚揽月挑拣了一些来说,关于她是穿越过来进的这具身体,其实是现在的碧月,也就是原身的事,她没有说。
她觉着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贸然说了,只怕多生事端。
“又是封灵珠!”
“是吧,你这个‘又’字用得真微妙,还真他娘的又是封灵珠,记得上次夜风说过,他曾祖母和他提过一嘴这封灵珠。
陈秀媛提过,白灵儿是圣主教的人,而圣主教的目的,是阻止我完成我的使命,而现在他们都在找这封灵珠,嗯……”
楚揽月挠了挠小脑瓜,努了努嘴巴,烦躁得很。
帝玄羽伸手替她捋顺头发,末了居然把玩起她的头发来了。
“你的血玉被白灵儿夺去,这血玉出现在了碧月手上,由此可见,碧月和白灵儿以及圣主教,是一伙人。
而圣主教的目的是阻止你完成你的使命,但他们又让你找封灵珠。月儿你仔细想想,这个圣主教,江湖中人从未听说过,她们的本事倒是大得很。
就这样还不能找到封灵珠,非得让你来,你再想想,碧月和你说,你一定能找得到封灵珠,那么阻止你完成你的使命和你能找到封灵珠……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闻言,楚揽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这就很头疼了。”
帝玄羽大掌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总归是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哟,到你安慰我啦?”楚揽月戏谑地睨了他一眼,飞快收回目光,“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借着这个时机,将她搂入了怀中,“你只要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好了,别煽情了,我不想哭。”
她推了他一下,没用多大的力气,所以他纹丝不动,依旧紧紧地搂着她。
“好,那我们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太后中毒一事,你有何想法?”
“我以为你会问刚才夜风说的,福寿宫死了人这件事我咋看,结果你居然问太后中毒这件事我咋看。”
“话要一句一句说,事要一件一件办,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说呢?”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秀发。
那如山茶花一般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勾引着他的鼻子。
楚揽月声音冷了几分,“要我说,别摸我的头发,要油了!”
“嗯?”帝玄羽微微一顿,反应过来后她说的是什么,也就停了手,“好,我不碰你头发了。”
他松开她,换了一个姿势,让她能靠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
“这样,你看如何?”
楚揽月眸光熠熠生辉,“好,很好,非常好!”接着她话锋一转,“你说太后中毒这事,还能谁干的,碧月那小娘皮呗!”
碧月认定了她自己就是淑妃的孩子,当然视太后这老妖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对太后下药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不得不提一句,碧月用的这毒,还真是霸道。
若不是她这医术勉强过得去,以皇帝的本事,能找出那些个珍贵的药材,太后这条命,也救不回来了。
“那今晚福寿宫的宫人全都丧命一事,你又如何看?”
楚揽月摇摇头,“暂时没法看,摄政王你呢,你又咋看?”
因着她摇头的动作,她的秀发,擦过他的下巴,痒得很。
他只能轻抬下巴,抬手将她的秀发打理好。
“我觉着,此事只怕和圣主教脱不了干系,不过我不解的是,杀了太后宫里的人,能与你扯上什么关系?”
“等明天看咯,好了,夜谈会结束,睡觉!”
“嗯,睡吧!”
屋里的灯依旧亮着,只因为楚揽月睡觉不喜欢熄灯,有着光,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帝玄羽以往睡觉是习惯熄灯的,如今也是顺着她的习惯走。
夫妻俩是安然入睡了,而彼时,皇宫里的情况,却是糟糕得能让皇帝秃头。
福寿宫的所有宫人,除了喜嬷嬷,全都丧命。
而且更加离奇的是,尸体全被放干了血。
最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的身上竟然一点伤口都没有。
这可把来查案的大理寺卿常云愁坏了。
验尸的仵作都差点怀疑人生了,从业多年,什么样的尸体他没见过,却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大理寺卿和仵作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快把眼珠子瞪碎了,也没个头绪。
无奈之下,常云只好大手一挥,让人先把这些尸体安放好。
然后依照惯例,审问了宫里的人,凶案发生的时段,谁碰巧经过福寿宫。
盘问了许久,只从一个小宫女那儿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碧月公主说想吃御膳房做的桃花酥,便让奴婢去拿一点,奴婢就去了,路过福寿宫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回来的时候,奴婢,奴婢就发现……”
小宫女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个可怕的画面,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冷汗连连。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将自己所看到的,说了出来。
“奴婢看到了鬼火,好多鬼火,鬼火包围着一张巨大的脸,那些宫人都走向那张脸,然后就被吸干了血……奴婢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回了宝月殿了。
公主还说奴婢带回来的桃花酥很好吃,还赏了奴婢一两的碎银子,可是奴婢记得当时奴婢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糕点就被公主吃了。
奴婢当时还和公主解释了,公主也觉得奇怪,明明是奴婢自己把糕点带回到公主跟前,现在,奴婢也很迷糊,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理寺卿听了这名小宫女的话,揪着胡子,沉思片刻,又问道:“你能把你看到的那张脸画下来吗?”
“回大人的话,奴婢不会画画。”
“这……”大理寺卿常云语塞,给她指派了一名画师,“你说,他画!”
须臾过后,常云得到了一幅四不像的画。
这张脸像狗,又不是狗,有点像狼,还有点像狐狸,又有点像兔子……
常云拿着画上下看了半天,看得都要精神错乱了,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你确定你看的是这张脸?”
小宫女点头如捣蒜。
常云感到无语,“就这张脸也能把你吓晕?”m.χIùmЬ.CǒM
面对他的鄙视,小宫女试着解释,“大人您是不知道,那张脸很大,血口大开,像是要把人吃进去,奴婢胆小怕死,所以就晕了。”
“行了行了,本大人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你走吧!”
“是,奴婢告退。”
常云又瞅了瞅手里拿着的画,更是心烦。
就只有这一条线索,怎么查?
收工收工,天这么冷,回去睡觉,以后再说。
可是,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常云等人离开后,福寿宫下起了一场大暴雨。
轰隆轰轰的雷声,把整个皇宫的人都吵得不得安宁。
皇帝刚刚要歇下,就听到来人禀报——
“皇上,大事不好了,福寿宫下血雨了。”
“什么?”他大惊而起,连忙穿衣前往福寿宫。
脚步飞快,李简宁跟得差点要断气。
但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敢说让皇上慢一点。
皇帝哪里有心思管他,皇宫其他地方都没下雨,偏偏福寿宫下雨了,下的还是血雨,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一晚上,福寿宫先是死了人,没多久又下起了血雨。
这等诡异,让他如何不提心吊胆?
方才福寿宫出命案,他担心母后会出事,好在母后没事。
他陪着母后,直到母后睡下了他才离开。
离开之前还派重兵保护,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放心,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为好。
等皇帝到了福寿宫,雨已经停了。
李简宁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为皇帝打着灯笼。
这微弱的烛光,照在青石板上,那红得艳丽的血水,看得一清二楚。
“卑职参见皇上。”
得知皇帝要来,奉命保卫福寿宫的羽林军的副统领忙来接驾。
“太后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一切安好,并没有因为雷声和下雨醒来。”
“嗯,如此便好!”
副统领拱了拱手,“皇上,恕卑职斗胆说几句,这场雨下得实在是蹊跷,方才卑职躲雨的时候,见到宝月殿的宫女,提着食盒走过。
记得方才福寿宫刚发生命案的时候,也是宝月殿的宫女路过此地,亲眼目睹了所有的人被害的全过程。
而方才下血雨,也是宝月殿的宫女路过……”
皇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是想说宝月殿的宫女有古怪,还是想说朕的公主碧月有古怪?”
副统领惶恐,拱手的姿势压低了几分,“卑职不敢妄言,只是事情过于巧合,不得不令人心生怀疑。”
“行了!既然太后无事,你便继续守在这里,还有,让人把福寿宫打扫干净,朕明日不想听到福寿宫下血雨一事从文武百官口中说出。”
“卑职遵旨!”
皇帝转身,李简宁恭恭敬敬地站在他右侧,提着灯笼。
可是半晌也没见皇帝抬脚,他疑惑地看向了皇帝,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到皇帝幽幽道:“走,去一趟宝月殿。”
宝月殿,一切正常。
这是皇帝到了之后的第一感受。
抬脚迈进宫门,“公主可歇下了?”
来接驾的小太监低眉顺眼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公主不曾歇下。”
“哦?”皇帝发出了一声疑惑。
都这么晚了,碧月还没睡?
他迈步跨进门槛,绕过隔扇,入眼的便是碧月正在贵妃榻上,姿势优雅地吃着桃花酥,手里还舀了一勺小米粥往嘴里送。
“奴婢见过皇上。”雪雁身子福了福。
她喊的这一声,也是在给碧月提个醒儿。
碧月耳朵一动,目光看到皇帝,愣了一瞬,“父皇您怎么来了?”
她忙放下手中的桃花酥和汤勺,正要起身行礼请安。
“不必了。”皇帝阻止了她的动作,“坐着吧。”
雪雁给皇帝拿了一张舒服的椅子过来。
皇帝展袍,威严十足地坐下,“朕听闻你水土不服,身子难受,如今可好了些?”
“多谢父皇关心,今日里太医来看过,摄政王妃也给儿臣扎了几针,如今身子是好了很多,这不今夜胃口大好,让宫人替我跑了好几次御膳房。”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她的吃食上,“有胃口就好,朕今日忙于公务,没能抽开身来看你。”
“父皇是忙到了现在?”碧月佯装惊讶,“都这么晚了,父皇您怎么没歇下,还惦记着来看儿臣呢?这大冷天的,若是您休息不够,可是要生病的,您还是快回去歇下吧。”
听着她关心的话,皇帝心里暖烘烘的。
“不用担心,父皇身子好着呢,你这水土不服好了,想吃什么就让宫人去御膳房拿,莫要客气。”
“嗯,多谢父皇关心儿臣。”
“行了,父皇就想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这大半夜的,若是饿了吃一点就好了,吃太多可是要积食的。”
“好,儿臣知晓了,父皇您慢走。”
送走了皇帝,碧月如春光灿烂的脸,瞬间就冷若冰霜,嘴角泛着讥笑。
“不愧是幽冥殿殿主,办事效率果然高!雪雁,进行下一步计划,散播本公主是妖魔,回宫会祸害江山的流言。
最好是明日的早朝,那些文武百官会因为此事争论不休,逼父皇下令烧死我这个妖女!”
“是,奴婢这就去办!”
碧月嘴角的笑越发邪魅,好戏又要开场了,这一次,一箭三雕她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帝玄羽:本王有出息了,搂了媳妇,摸了媳妇的头发,还让媳妇枕着本王的胳膊睡觉!
楚揽月:这叫有出息了?那你喊的震天的理想算啥?
帝玄羽:算你有出息!每个成功的男人面前,都有一个剽悍的媳妇,所以这算是你的出息。
楚揽月:嚯哟,你这马屁拍得好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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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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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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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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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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