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衙役们皆是双目瞪圆,拔刀,警惕地张望四周。
地上,是一堆散落的猫块。
见到来人是摄政王帝玄羽,他们这才收刀入鞘。
衙役们向两边让去,中间留了一条道,大理寺卿常云缓缓走了出来。
“臣见过王爷。”他脸上带着恭维的笑,朝帝玄羽拱手作揖。
帝玄羽定定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不带半分温度地注视着眼前。
月儿所言,果真成真了。
只是,月儿是如何得知,凶手接下来的目标会是大理寺呢?
“免礼。此处曾发生过什么,常大人一一向本王说来,不得遗漏半分。”
“是。”常云点头哈腰,“如王爷您所见,大理寺内,被丢入很多的猫尸块,然而,却不见凶手本人现身,臣派了人去追查,现在仍未有消息出传回。”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常云话音刚落,追查的衙役就回来了。
“王爷,大人,卑职等人前去追查,一无所获。”其中一人道。
常云思索道:“想来是这凶手惯是个狡猾之人,行凶作案都滴水不漏,王爷您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帝玄羽的目光越过常云,视线在他背后的那些衙役身上兜了几圈。
“今夜所有的人,全都在此过夜。”
被丢了猫尸块后,不多时便会暴毙身亡。
他倒要看看,这暴毙身亡是如何法。
众人也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故而对帝玄羽的决定无半分怨言。
但是天寒地冻,即便是少了几盆炭火,裹了一层被子,还是觉着有些冷。
大家互相依偎着,打了个地铺睡在一块。
而帝玄羽和夜风以及常云,则是双目放着精光,警惕地视察四周,丝毫不敢松懈。
一夜过去了,天放亮了。
凶手一直都未曾现身。
帝玄羽蹙眉不解,难道,又是前不久袭击他和月儿的那个凶手?
正思索着,忽然被常云喊人起身的声音拉回了神。
常云正推着离他最近的衙役,边喊着让他们起身。
结果半晌,那些人纹丝未动。
帝玄羽察觉事情不对,立刻递给夜风一个眼神,让他上前瞧瞧是怎么回事。
夜风仔细检查后,朝帝玄羽摇了摇头,“王爷,人已经没呼吸了。”
“什么?”他不禁横眉,“再看看其他人。”
夜风点头,而后将所有打地铺的衙役,全都查了一个遍。
“王爷,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帝玄羽脸色不虞,“让仵作来验尸。”
昨夜他一直守在此处,凶手一直都不曾出现,但是人还是都死了。
可是,仵作明明验过,猫尸块无毒,死者也都不是因为中毒才暴毙身亡。
那么,凶手到底是怎么样无声无息地把人杀了,还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帝玄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之所以然来。
仵作很快就被找来了,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得到的验尸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一点改动都没有。
帝玄羽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将尸体抬下去,放在义庄看守好。”
大理寺内被清了场。
此时,帝玄羽的目光倏然间落在了常云的身上。
“常大人,昨夜猫尸块被丢入,你可被砸到?”
“未曾。”
帝玄羽寻思道:“换言之,除了你之外,所有的衙役,都被猫尸块砸中了?”
“是,臣被他们保护得极好,因而那猫尸块并未砸中臣。”
帝玄羽“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回了摄政王府。
皇帝在上朝的时候,言官将大理寺发生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他。
少不了的,又是龙颜大怒。
“这都几日了,还不曾找到凶手?摄政王就是这般办事?”
底下的百官们一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
心里却是热闹得很。
“也才两日,皇上急什么?”
“这桩案件难度有多大,皇上心里没点数吗?”
“嫌弃摄政王不行,他倒是自己上啊,生气有个屁用?”
“……”
皇帝见他们一个个都突然变哑巴了,更气了,“往日你们不是最能说?今日怎么不说了?”
他都这么发话了,百官们还能咋滴。
当然是给皇帝顺顺毛了。
“启禀皇上,摄政王能力卓越,破案指日可待。”一老臣道。
“臣也觉得。”
“臣也觉得。”
“臣也觉得。”
“……”
一堆人附和,皇帝的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的。
都支持帝玄羽。
仿佛他这个皇帝有多不受他们待见似的。
“众爱卿若无它事启奏,那便退朝吧。”
百官们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本想着在群臣面前,数落帝玄羽的不是,打压打压他的气焰,给他这个皇帝抬抬面。
然而,事与愿违。
反倒是给自己气得不轻。
皇帝气冲冲地回了御书房,喝了几杯冷茶,压下心中的怒气,开始批阅今天的奏折。
这时,他派去南越国查探的探子回来了。
“皇上,属下将公主的画像带了回来,请您过目。”
之前,他们是通过飞鸽传书商议细节,直到确定碧月真的是他和芸儿的孩子后,他便迫不及待想要接她回来。
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和芸儿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是长得像他多一点,还是像芸儿多一点呢?
皇帝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画轴,这不看还好,一看,人当场就裂开了。
“这当真是碧月,是朕和芸儿的孩子?”
这画像上的摆明就是楚揽月的样子!
探子十分肯定道:“皇上,这的确是碧月公主,属下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时候,也如皇上您一般惊讶,公主竟然和摄政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可她的确有淑妃娘娘的血玉信物,必然是您和淑妃娘娘的孩子无疑。”
“可是为何她与楚揽月长得一模一样?”
这定然不是个巧合,必有古怪。
皇帝紧盯着画像,沉思了半晌,然后定了主意,“朕先去问问国师。”
与此同时,帝玄羽回了王府后,先去长乐院看看楚揽月的情况。
在门口守着的芙雪告诉他:“王爷,王妃还在熟睡。”
“如此,本王先离开,若是她醒了,便来告知本王一声。”
“是,奴婢晓得。”
帝玄羽回了追鱼阁,守了一夜的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思考案件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在轮椅上睡了过去。琇書網
夜风给他拿了一张薄衾盖着,将屋中的炭火搞得旺一些,也退下了。
司礼监。
祈牙如往常一般,坐在正殿的中央,凝眉思索着卦象所显示出来的含义。
“国师!”
皇帝见他拉回了神。
祈牙抬头一瞧,帝王亲临,得起身行礼。
“臣见过皇上。”
“免礼。”
祈牙重新坐下,“不知皇上来臣这,有何要事。”
“国师请看。”
李简宁识时务地将画像在祈牙面前摊开,让他瞧清楚了画像上的人物。
“这是何人?”
皇帝惊讶,“国师为何觉得,画像上的人,不是楚揽月。”
祈牙但笑不语。
要真的是楚揽月,皇帝也不会跑他这里来了。
皇帝没得到回答,也径自往下说道:“她身上有淑妃的信物,是淑妃和朕的孩子,名为碧月。”
“皇上来臣这,应当是想问臣,为何毫无干系的两个人,竟能如此相像?”
皇帝赞叹,“不愧是国师。”
“天下之大,芸芸众生,长得相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皇上也不必过于惊讶,面容虽然相似,但个性定然是天差地别的。”
“国师的意思是觉得,这里头并无问题?”
“有没有问题,皇上您接回来,不就知晓了?”
“这……”
皇帝并不想冒这个风险,但是想到她是淑妃的孩子,他却又犹豫了。
“国师,朕……”
祈牙打断他,“皇上,谨慎是好也是坏,不谨慎是好也是坏,一切就看皇上您如何抉择了,臣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皇帝对此:“……”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罢了,国师忠言逆耳,朕会好好领悟。”
“臣恭送皇上。”
皇帝离开后,祈牙独自一人盯着桌面上显示的卦象,嘴角不由微微往上一勾,露出了诡异的笑。
“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楚揽月啊楚揽月,也不知道这一次,你还能不能应付得过去?”
皇帝回到御书房,决定先将此事搁置在一边,专心批阅起了奏折来。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晡时。
睡了许久的楚揽月,悠悠转醒。
一问青黛,知道已经是刚过了申时初刻。
“睡了这么久啊。”她扶着沉重的脑袋嘟哝了一声。
肚子也在这时候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青黛,让芙打盆热水过来,我洗漱,还有,麻烦你去厨房给我准备点清淡的粥。”
“是,小姐。”
芙雪从青黛口中得知自己的任务,又想到王爷交代给她的话,衡量了一番,决定先给王妃打水洗漱,然后再去告诉王爷王妃醒了。
然而,等她跑去追鱼阁,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下。
她说明了来意后,侍卫进去通报。
进去一脸平静,出来一脸慌张。
“不不好了,王爷,王爷出事了,快快去找大夫。”
另外一个侍卫听后,马不停跌地跑去找大夫。
芙雪不解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怎么了?”
“王爷,呼吸极弱,昏睡不醒。”
“啊?”
芙雪吓得赶紧扭头就跑,王妃会医术,她得赶紧回去告诉王妃。
楚揽月正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她得承认,自从她重生在了这个架空的时空,她的吃相就没有像今天这么淑女过。
她敢肯定,若是帝玄羽见了她此刻的吃相,必然双目大跌。
“王,王妃,不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芙雪跑得有些急,喘得十分厉害。
楚揽月镇定自若,“他咋滴了?”
“守在追鱼阁门口的侍卫大哥说,摄政王呼吸极弱,昏睡不醒,已经去请大夫了。”
“呼吸极弱,昏睡不醒?”楚揽月放下汤匙,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去了大理寺后,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
“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今早的时候,王爷曾来过,奴婢说您还在睡着,他就走了,临走前还说了,若是您醒了,就让奴婢去告知他一声。”
可能是着了道了,楚揽月心想。
“走,去瞧瞧咋回事。”
她起身,青黛忙给她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三人往追鱼阁去了。
被请来给帝玄羽诊察的大夫,什么都没瞧不出来。
正是满头大汗之际,楚揽月来了。
大夫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
楚揽月抬起他的手,一个摸脉,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奇怪道:“夜风人呢?”
往常,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帝玄羽身边的夜风,帝玄羽都出事了,他居然没出现,这可真是太不正常。
众人皆是摇头。
“芙雪,你去看看夜风在不在他自个儿屋里。”
“是,王妃。”
情况危急,楚揽月飞快给帝玄羽施针。
两个字概括:要命!
这丫的,怎么就中了世间最难解的幻毒?
中此毒者,在两个时辰内,会无声无息地死去,任这仵作有通天的本事,也验不出来人是中毒死的。
而且解毒之法,也是颇讲究“玄学”二字。
此毒,无药草可解,施针也就只能暂时封住心脉,让人暂时清醒片刻。
在这片刻的清醒中,中毒者只能靠意志力自行解读。
至于是怎么个自行解读法,无典籍记载。
正因为如此,此毒很早之前就被医毒双门的老祖宗一致禁了。
所有典籍均找不到记载。
她是个运气背的,偏偏让她在大马路上,一阵风儿刮过,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废纸拍在了她脸上,拿下来瞄了一眼,正好就写了中幻毒的症状。
当真就是细思极恐。
幸好,他中的毒不深,要不然早就翘尾巴嗝屁了。
可是,施针后,帝玄羽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哎,没道理啊。”楚揽月摸着下巴思索着,“为啥没反应啊?”
话音刚落,帝玄羽的眼皮子打开了,望着楚揽月的双眸,仿佛是一泓化不开的春水。
“月儿~”
声音也是千娇百媚。
楚揽月抖了一下鸡皮疙瘩,“你,感觉咋样了?”
“月儿~哈哈~”
像是一个醉了酒的人,帝玄羽一把搂住了楚揽月,脸蹭了蹭她的腰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楚揽月:救命,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帝玄羽:你知道的吧,我想对你做什么?
楚揽月(拳头伸出):你要是敢做审核不让做的事情,老娘绝对揍死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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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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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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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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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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