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仅仅一夜的时间,皇上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悄无声息地办完了。
虽说皇上对太后多有敬重,那也只是听说,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对太后可是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不然也不会在太后寿辰那日,以政务繁忙脱不开身为由不去赴宴了。
可是,为何在这件事上,皇上尤其积极?
燕正思索着,余光不由地瞥向了一旁翘着二郎腿坐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挼着猫毛的楚揽月,眉心一拧。
这摄政王妃,倒真是有本事啊!
思及此,燕正低垂着眸子,眼珠子来回转动,想着万全之策。
很快,他就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回皇上,臣今日正是因小女这事前来的,臣有证据证明小女是清白的。”
皇帝“哦”了一声,声调上扬,这是在疑惑,示意燕正往下说,究竟是什么证据。
燕正又拱了拱手,“臣前些日子,臣听闻府中的白姨娘说起,说是翠兰曾私下来找过她,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她,只因翠兰爱上了摄政王,想与小女共侍一夫,求白姨娘想个法子成全她与摄政王。
白姨娘当场拒绝了她的要求,翠兰便恼羞成怒,放话说,会做一件让白姨娘悔不当初的事情来。
当时白姨娘说与臣听,臣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如今看来,是臣掉以轻心了。”
“丞相区区几句话,就想洗脱去燕侧妃的罪责?”皇帝冷笑了一声。
正当他这个皇帝是个草包不成,就这么糊弄他?
燕正再次拱了拱手,“臣不敢,皇上若是不信,可宣白姨娘觐见,她那儿还有臣找到的证据可证明小女的清白!”
“哦?丞相此言当真?”
燕正跪了下去,给皇帝磕了一个头,“臣万万不敢欺瞒皇上!”
这等隆重的行礼,让皇帝暂时相信了燕正,派人去丞相府宣白姨娘入宫觐见。
翠兰听着这番话,心如死灰。
相爷话里的话,她这个在相府从小待到大的丫鬟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这是想和白姨娘串供,并且伪造证据,然后把一切罪责推到她身上来,以这样的方式保下侧妃娘娘。
倘若说翠兰在严刑拷打下,受不住了,这才供出了燕婉婉对楚揽月设计的所有阴谋,她跟翠香赌的就是皇帝和楚揽月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彻底除掉燕婉婉。
这样她也就受点皮肉之苦,也能在牢里留下这条命来。
但如今一切表明,她不过是在痴心妄想,相爷和白姨娘联手,肯定是能死保下燕婉婉了。
根本容不得她不配合!
楚揽月在一旁冷眼瞧着他们狗咬狗。
而一路跟着燕正入宫的云鹤公主,一直在宫门口守株待兔。
心里有股倔强的劲头,这个任务她非要完成不可!
可是等了好久,就见到羽林军把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女人,和一个身着摄政王府丫鬟服饰的少女带进了皇宫,她面上露出不解,于是让秀珍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何事。
秀珍打探后回来告诉她,说是皇上正在御书房审问太后寿宴一事,那两个人,一个分别是丞相的姨娘,还有一个是给事中李大人的女儿,都是重要人证。
一时之间,云鹤公主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皇祖母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怎的还扯上了丞相的姨娘了?又跟这劳什子的给事中李大人的女儿何关?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决定入宫,去御书房一探究竟。
御书房。
皇帝等了片刻,人被带到了。
白姨娘和李如意一一跪下,给皇帝磕头请安。
“妾身白灵儿,是相爷的侧室,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臣女李如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燕婉婉见自己的姨娘来,就知道事情稳稳的了。
姨娘出手,她这条命肯定能保住!
皇帝没有让她们起来,而是直接问道:“白姨娘,燕爱卿说你有证明燕侧妃是清白的证据?”
“回皇上的话,妾身确实有,并且已经将人证带来了!”
白姨娘一边说,一边伸手示意,这人证就是她旁边的李如意。
皇帝目光转移到李如意身上,“你能证明?”
“启禀皇上,翠兰曾私下找过臣女,让臣女助她一臂之力,将燕侧妃拉下来。”
“此话何解?”皇帝冷声问道。
李如意回:“臣是随燕侧妃,还有其余三名女子送与摄政王,王妃把臣女等共五人安排去做了丫鬟的活计,不日,燕侧妃就荣得摄政王恩宠,成了侧妃。
臣女等四人仍旧在做着丫鬟的活计,却也不敢多生妄想,每日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活儿。可就在不久前,臣女记得没错的话,是在三天前,翠兰突然来找臣女。
她说有办法帮助臣女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并且没有人和臣女争夺摄政王的宠爱。臣女觉着此事诡异,便假意答应了她,引她说出了她的计划。
翠兰说她要将老夫人被下毒的事情栽赃给燕侧妃,又换了王妃给太后的寿礼,激化王妃和燕侧妃的矛盾,与此同时,翠兰在燕侧妃的住处塞了太后规制的衣服,为的是让王妃发现,告发燕侧妃。
这样的话,王妃和燕侧妃鹬蚌相争,臣女就能渔翁得利了,臣女惊觉此事实在是无法无天,并没有按照她说的话去做,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
皇帝听后,目光又转移到了地上趴着的翠兰身上。
“你有何话要说?”
翠兰低哑着嗓子,“奴婢罪该万死,无话可说!”
她心里泪如雨下,还能说什么?
白姨娘既然敢带着李如意入宫,李如意又能行云流水地说出了这一番话来,必定是想到了万全之策,让她今日不得不给燕侧妃顶罪了。
这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算她肯说出来,有人会相信吗?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她只是一个奴婢,命比草都贱,又有谁会把她的性命放在眼里?
没有人会!
翠兰心如死灰,仿佛是一棵野草,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变得死气沉沉的了。
燕正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怕事情多生变故,赶紧说道:“皇上,翠兰已经认罪了,那小女是不是能无罪释放了?”
“你赶着去投胎啊,这么着急?”沉默了许久的楚揽月,朱唇微启,吐出了这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她瞧着地上跪着的白姨娘,缓缓站起来,快步走上前,抬起了她的下巴,左右摆动白姨娘的头,端详着她的脸。
燕正和燕婉婉瞧着她这么放肆的行为,怒目圆睁。
“你想对我的姨娘做什么?”燕婉婉呵斥道。
相比她的怒显声色,燕正则是声音低沉:“摄政王妃,你莫要在皇上面前放肆!”
楚揽月扭头瞅了他们一眼,又转了回来,忽而勾唇冷笑道:“白姨娘这面孔,我看着这么熟悉呢?”
白姨娘目光毫无畏惧地对上了她的眼神,轻笑了一声,“妾身这张脸长得比较普通,随处可见的容貌,王妃觉得眼熟也是常事。”
“是吗?”楚揽月努努嘴,点了一下头,松开了她的下巴,“说得也对!”
猛然间,她捉起了白姨娘的手腕,笑得更加冷艳,“白姨娘这身体似乎不太好啊,像是练了什么功夫走火入魔了,这五脏六腑亏损得很严重啊。”
白姨娘目光一闪,迅速回神,浅笑道:“王妃您可真会说笑,妾身一个后宅妇人,也就是这人情练达的功夫练了些,可能生性愚笨,不太懂得何为圆滑世故,因而多生烦恼,这日积月累的,也就伤了身子了。”
听她言罢,楚揽月抿了抿唇,“嗯,这么说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都不太晓得她整的是哪一出,目光齐刷刷地都聚在了她身上。
只听她讥笑道:“我就说嘛,这能当上丞相,脑子应该不差,怎么就生出了脑子门挤过的女儿,原来问题出在你这儿啊,那也就不奇怪了。”
好家伙,她一下子是把人家母女俩都给骂了一顿。
燕婉婉听入耳,人都要气炸了,“楚揽月,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姨娘!”
“说啥呢你,陈述客观事实这叫侮辱,说你脑子被门挤,都是在夸你了!”
燕正最是看不惯她这气焰嚣张的样子,真的想上去给她的那副嘴脸邦邦两拳。
但他还是心系要事。
“摄政王妃,小女的清白已经有人证明了,您出来阻挠,意欲何为?”
楚揽月双手抱胸,“我没想到做什么,只想着把你们颠倒的黑白再颠倒回来。”
说罢,她一手揪起了李如意的衣领,将人揪了起来。
“小喽啰出来串场打酱油了?”
“王……王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李如意表情惊恐地看着她。
楚揽月眼球向下一转,飞快转回来,她冷笑了一声,将人甩下,“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犯不着我对你动手,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
听她这话,皇帝总觉得不妙,“此话何解?”
“被人利用完之后,下场会是什么,皇上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清楚?”
楚揽月这话一是在明示了李如意的结局,也在暗讽皇帝经常利用人,咋滴还不懂这为虎作伥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呢?
“把你的话说清楚!”皇帝命令道。
“刚才燕婉婉可亲口承认那些事是她做的,可这会儿,又冒出来这些所谓的人证,证明她是清白的,皇上,您不觉得该信谁好呢?”
皇帝凝眉,“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我这有一颗吐真丸!”m.xiumb.com
楚揽月像是变戏法似的,拇指和食指忽然之间就拿捏出了一刻黑色的药丸。
“吃下后,有一炷香的时间,那是有问必答,且句句真话,燕侧妃,你敢吃下吗?”
燕婉婉下意识地往后缩脖子,目光闪烁。
白姨娘和燕正两个人完全没想到,楚揽月还能这么玩?
这一颗吐真丸吃下去,那他们安排的一切就都露馅了。
俩人都在脑海中飞速运转着,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原以为做了这一切,就稳了,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翠兰听了她这话,心底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燕侧妃伏法了,那她就不用替燕侧妃顶罪去死了,虽然说可能下辈子都在牢房里度过,那也总比死了的好。
这时候,楚揽月又道:“燕侧妃要是心里没鬼的话,那就吃下吧。”
“不,我不吃!”燕婉婉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不吃,那就是心里有鬼了?”
楚揽月可不管她,直接飞步到她跟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双唇。
“燕侧妃,我可忘了告诉你了,这吐真丸可是鬼医所制,如果一炷香后你不说真话,那么就会穿肠烂肚而死,且无药可解,如果你出来,倒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本来是不想对你用这么狠毒的药,但现在看来,不用是不行了!”
话毕,她手中的药丸就这么顺着燕婉婉的嘴巴进入了肚子里。
速度之快,让所有的人都来不及阻止她。
楚揽月办完事,拍了拍手,“好了,现在可以说了,母亲的毒是不是你下的?这太后规制的衣服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姨娘和燕正着急地看着这一切。
而燕婉婉吞下药丸之后,就极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拼命地摇头。
她不想说出真相,也不想被毒死,她到底该怎么办?
原本,她以为姨娘来了,她就没事了,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她左右还是逃不开死亡的命运。
燕婉婉内心仿若那深秋,哀婉着自己逐渐走向了崩溃。
她爬过去抱住白姨娘,只能干着流泪,她不能张开嘴巴,绝对不能!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嘴巴就要不受自己控制了。
白姨娘和燕正瞧她这一副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白姨娘此时也已经想好了,暗自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先昏睡过去,然后尽量争取时间,这样才有救出她的生机。
可楚揽月仿佛早就已经得知了她的算盘似的,单手抓起燕婉婉背后的衣服,将人提了起来,离白姨娘远远的。
“我数三声,三声过后,你可就真的要穿肠烂肚而死了!”
燕婉婉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九成了个鸡窝头。
她不想死!
她怕死!
楚揽月冷哼了一声,“一!”
“二!”
“咻”的一声,一个细小如沙粒的暗器飞出,朝着燕婉婉的睡穴打去。
楚揽月一根银针直接打落,“三!”
“我说!我说!”
燕婉婉心理底线彻底崩塌,在身体本能的求生反应下,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从她如何构思阴谋,燕正和白姨娘如何帮她完善各个细节的事,一直从给元氏下毒讲到了太后寿宴的事。
皇帝越听,脸色越黑。
终于等她说完了,帝王的怒火都能在天空烧出了一块窟窿来了。
“皇上,人也说完了,你听也听完了,这决定差不多也该下了吧?”楚揽月笑道。
她从太后寿宴前夕,也就是浪无涯在贺礼中动手脚,那个穿着白衣,面带恶鬼罗刹面具的女人出现的那个晚上,就已经开始想好了反击。
她今天不让这些人付点代价,岂不是浪费了她筹谋了这么久?
只许他们算计她,还不允许她还手了?
简直笑话!
燕正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叹了一口气,暗暗摇了摇头。
这真的是要完了,彻底完了!
而再看白姨娘,面上却是异常的冷静,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那是因为……
她已经想到了主意,扭转这个死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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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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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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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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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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