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
琴声悠扬。
时高,时低,时缓,时急。
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溪水潺潺。
百般变化,千般旋律。
可最为神奇的,却不是这琴声,也不是这琴技。
而是所见的风景。
自身好似随着琴声,扶摇直上,立在了云端。
身处之地,风景变幻。
时而小河流水,潺潺清流。
时而江河湖海,浪潮滔滔。
时而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时而花树环绕,肆意缤纷。
……
那许多,许多的风景,是绝大多数人一生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美好。
这一刻。
所有人都在极致的享受着。
这无尽变幻的美景。
“嗒……。”
琴曲最后一声。
好似灵魂飞出,畅游了整个世界。
又在这结尾处,魂归躯体。
只是。
众人都紧闭着双眼,不愿轻易睁开。
似留恋,似痴迷,又似追忆。
但。
终是曲终人散尽。
“呼……!”
异口同声地吐出浊气。
几乎所有人,同时睁开了双眼。
一双双眸子聚焦在琴旁座位上。
可那座位,早已没了人影。
齐齐转眸。
那弹琴人,早已坐回,再度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或许,他只是在梦中弹了一曲吧。”
问香大家眸中带着些许失落。
她最善琴技,也最爱琴乐。
正因为琴技,她才名震江南,被称为大家。
她天生妩媚,又天生体香浓郁,可这些她从不引以为傲。
女人天生的,有什么可骄傲的呢?
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觉得,只有自己努力学来的本事,才是引以为傲的资本。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无一不精。
可最为强的,却是自己的琴技。
这是她的骄傲。
她本以为,自己的琴技已是巅峰。
可牛城这一曲,如当头一棒,将她击醒。
从高空坠落,摔了个半死。
“又或者,他只是不喜这琴被玷污,方才弹奏一曲吧?”
“他或许如我一般,俊美的容貌、身姿,让他觉得是负担,所以才如此放浪形骸吧?”
“暗地里,他该是下了多少苦功,读了多少书籍,才能做出这般诗词,才能弹奏出如此的琴曲?”
“这似乎,已非常人所能了吧?”
问香眼眸凝望。
眸内越发的复杂。
失落、迷惘、羡慕、钦佩……各种感情融在了一处。
“要不,我们还是比书法,绘画吧?”
一个才子冒出头,见牛城并未醒。
又大胆地,接着说道:“或者棋艺也是可以的,想来驸马爷应该不会才对。”
“棋艺?”
牛城朦胧中,好像听到有人叫他。
他抬起头,扫视一周,笑道:“棋艺我也会。”
诗词被破,琴技超然。
可没人希望牛城醒来。
不成想,这一句试探的话语,反倒给他惊醒了。
那说话的才子,真真是欲哭无泪。
众人也没人愿意凑上前。
牛城倒是随性。
半醉半醒,却无困意。
干脆拽过一个摆好笔墨纸砚的书案,随意挥洒间,写了首《沁园春.雪》。
随后,换了个书案。
随手泼墨,一幅竹林山水,顷刻间完成。
再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
一脸无趣地四下望去。
此时。
人群两分。
有人凑来看画。
有人望向书法。
看画的啧啧称奇。
只随手泼墨,山水,竹林皆是栩栩如生。
竹叶似刀削,竹竿似斧刻,没有半点矫揉造作,哗众取宠。
那山下岸边。
那水中孤舟。
无一处不和谐,无一处不细致。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这只是牛城随手而为,纷纷赞叹。www.xiumb.com
书法一侧。
字,看似狂草,却毫不潦草。
每一字皆清晰可辨,彼此连贯间,细微连接处,仍似剑锋游走。
就好似以剑刻字般,狂放不羁,却心有尺度。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问香大家朗声读起。
到了最后,整个人已无比亢奋。
围观之人,亦是神采奕奕。
文坛泰斗荀老更是连连拍手,似乎用尽毕生气力。
大声惊叹:“好!好!好……!”
翰林院大学士刘焕之,抬眼望向牛城,激情四溢道:“驸马爷这词牌,简直绝了。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有我大明三驸马,大明文坛不孤矣!”
“什么秦皇汉武,什么唐宗宋祖,谁比得了我大明天下?谁比得了我大明陛下?谁比得了我大明驸马爷?”
…………
看着一个个好似发情般的狂吼着。
牛城真不忍心骗他们了。
他很想告诉这些人,这词牌,确实是位才华横溢,冠绝古今之人所著,可这人不是他。
他就算有系统相助,也无法与此人相提并论呐!
还有。
这他娘大明,还没到鼎盛的时候呢,咋跟前朝盛世相比?
也就是恰好这词牌没提到大明罢了。
实话就是。
大明真的没排上号。
这话,若是说出来,或许能把大批“爱国人士”直接气死。
况且,说了他们肯定也不信。
牛城也懒得理会这群人。
干脆对着凌霜、若蝶招了招手,大步向外走去。
“驸马爷,诗会还没结束呢。”
身后,问香的声音传来。
牛城摆了摆手,无趣地说了句:“一群憨批,自己玩去吧。”
仍是大步向外走去。
庭院内。
依然阵阵惊呼传出,称颂之词响彻畅园。
那称颂的词语之间。
驸马,牛城等字眼频频出现。
听到这些。
牛城只想骂娘。
对这世界却越发的困惑。
大明立国至今,也仅仅十九年罢了。
北方元朝余孽犹在;
鞑靼、倭奴等时常骚扰边疆。
白莲教祸乱不止;
盐商伺机垄断,更是勾结外敌;
百姓还有太多穷到卖儿卖女的。
北伐缺粮,防汛缺钱。
可这些达官贵人,才子佳人之流在做什么?
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这玩意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是能当粮饷,还是能打胜仗?
附庸风雅,顽固不化。
什么所谓的文人风骨,还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尸?
都他娘的什么玩意?
无趣!
实在无趣!
还一个个把脸凑上来让自己打。
打完了。
输了。
一个个又跑来称赞自己。
这他娘,一群神经病!
唉!
“果然,读书人的事,就没有正经事。”
“读书人,就他娘的没一个正常的!”
走出畅园。
牛城回头咒骂了两句。
连游玩都没了兴致。
接下来的几日。
牛城闭门谢客。
什么才子佳人,什么问香大家……统统不见。
未来需要规划。
如今的线索需要整理。
牛城可没时间陪一群附庸风雅的白痴嬉戏。
只是。
牛城并不知晓。
如今。
盐商李家不再纠缠他了。
他也早已不被朱元璋所怀疑。
完全可以离开扬州府。
而“扬州诗会”第二天早朝,驸马爷牛城的大名,也在应天府被宣扬开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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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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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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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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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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