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着苏入夏母亲的名字苏秀贞。
很普通的农村女人名字,灵牌下面则是苏入夏的名字,时间是三天前。
后面有苏秀贞的彩色照片,是个瘦弱的女人,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苏入夏笑得很灿烂。
可这一刻的苏入夏,表情却很阴沉,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文博背后,语气平静地说:“这是我妈。”
李文博后背一凉:他真没发现啥时候躺在沙发上的苏入夏走过来了。
这一刻,李文博心里再觉得苏入夏麻烦,也不再表露出半点。
因为这是个刚刚丧母的女人。
是个处于人情情绪最低谷时候的女人。
李文博尊重这一时刻的任何人,他轻轻放下照片上的灵位,双手合十拜了拜。
他表现出的尊敬,也让苏入夏双眸瞬间充盈,呜咽着哭泣起来,她蹲在李文博身后,放声大哭。
李文博沉默着面对着她,没有说话。
足足五分钟,两人就这样在床边谁也没说话。
兴许是把身体里的醉意都哭出来了,苏入夏抹了把眼泪冷静了下来,低声说:“我守孝三天,除了我妈的工友,来的只有陈家人。他们也都上了香,行了礼,可我能看出来,他们没谁真的尊重我妈。”
“你是头一个。”
苏入夏说到这,竟然露出了一个惨笑。
李文博沉默片刻才说:“节哀。”
他能想象到,陈家已经知道陈守疆出轨的事情,也知道两人早晚有一天会离婚,当然已经不再把苏入夏当自家人看。
而或许在那些豪门眼中,只要不是自家人,无论生死他们都不在乎。
李文博这才注意到,她因酒红润的脸颊,比之前消瘦了太多。发梢也干枯发卷,这是长时间没休息好的表现。
看得出来,守孝三天她折磨的不轻。
她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后者一死,她又跟丈夫离了婚,在这世界上就相当于孤身一人了。
估计也没谁,提醒她要注意休息。
李文博搀扶起她来,轻声问:“后事怎么样?都处理好了?”
“嗯,我把那边的房子退了,联系上了我妈的娘家人,准备把灵牌送过去。”
苏入夏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可怎么都抹不完。
李文博抬手帮她擦了擦,轻声问:“家里,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朋友,他低声问出了声。
苏入夏干笑了声,绕过李文博蹲下重新把灵位、照片包好,随即才起身,问:“喝点?”
不喝,她难说出口。
李文博看明白了这点,点了点头。她还挺清醒的,进了洗手间换上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坐在沙发上开了瓶酒,倒了两杯。
端起杯子喝了口后,苏入夏开口了:“我妈来燕京城后,为了把我拉扯大做了好几分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工作后就让她把工作辞了,她就在纺织厂做个看电表的。”
“前年,她查出有心脏病后,就一直得吃药才行了。”
“但就在三天前晚上,她心脏病发吃了药后,却没起到作用,被人发现后送去了医院,结果在半路就去世了。”
一口气说到这,苏入夏仰头喝干,苦涩的说:“年四十五,死于心脏病,是不是听起来很普通?”
李文博点点头。
上一世,他的父亲也是死于疾病,不过这一世他提早发现、早治疗了。
可接着,苏入夏突然狠狠将杯子砸在茶几上,情绪失控,嘶声叫道:“可她不是真的死于心脏病!她是被人害死的!”
这一刻,她的眸中也浮现出了浓郁的恨意。
李文博,心里猛地一麻。
她看自己的眼神,让李文博有种他就是杀人凶手的感觉,他知道,这是被苏入夏情绪影响了。
“医生告诉我,从我妈胃部检查出来的心脏病药来看,那根本不是医院开给她的。我妈不是死于心脏病,而是死于吃错了药。”
“可我妈虽然穷苦,下班回家后经常累的倒头就睡,可她做事特别细心,她的心脏病药都是单独放在我家第二层衣柜里,绝对不会掺和。”
苏入夏紧紧攥起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肉里。
血丝丝渗出,李文博看着都疼。
“果然,当天,我回家后在柜子上检查,就发现了跟我妈不一样的指纹。”
她每个字里都透露着痛苦,李文博不难想象她当时会是啥心情。
他也不知道咋开口安慰,就主动给她倒了杯酒。
“谢谢。”
苏入夏深吸口气,继续说:“我拿透明胶带印了下来,接下来三天大家来送孝的时候,每来一个我都请他们签上名字,然后用透明胶带偷偷印下来者的指纹。可三天过去我始终没找到凶手是谁。”
“直到最后一天,从外地赶来的陈文雅来了。”
苏入夏说到这,李文博脑海中猛地窜出那个名叫陈文雅,却一身女王气场的陈二小姐,心里一惊:“是她的指纹?”Χiυmъ.cοΜ
在李文博眼里,陈文雅绝对是个高傲过了头的女人。
她好像确实瞧不上苏入夏,可她也瞧不上任何人。
当时燕京酒会,满大厅的牛笔人物,她把哪个当回事了?不然会做出连脸都不露一面,就离开的事吗?
当然了,她也小心眼,又是找人在荀州当眼线,不给苏入夏立功的机会,又是在北方联合国企跟李文博唱反调的。
但,她应该不至于杀人。
因为那无异于自污。
苏入夏也摇了摇头:“不是她,她的指纹跟柜子上的天差地别。不过那个指纹,是她保镖的。”
李文博一呆。
就听她继续说:“她保镖本来不用签字的,是苏入夏只会对方帮我干了些杂活,才在扫把上留下的,我也是偶然才发现。”
苏入夏深吸口气,抬起头:“你觉得,这件事是谁敢的?这个指纹,和我柜子里的药,又没有什么关联?”
“不知道。”
李文博乖乖摇头:“我对你们大家族的事情,知之甚少,不过仅凭这个是没法断案的,你说的那个保镖有作案动机吗?”
苏入夏摇摇头:“只是我的直觉猜测,因为不久前我听陈家雇的阿姨说,我妈曾经跟陈守疆吵过一架,陈文雅当时也在。”
“或许,我只是不甘心相信母亲就是这样死在病魔下。”
苏入夏眼泪滚进了杯子,又被她仰头喝下:“她才五十五岁,我工作以后,都还没让她享过一天清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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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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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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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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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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