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乌黑的发,在月色下映着光,长长地铺散至腰身之下,恍若鸦青色的锦缎,明明是这般黯淡晦涩的颜色,却似乎在月光下染上了一层溢彩的光泽。
琼鼻玉立,唇若血洇。
“斩风,原来你竟在这里。”
十月有些心虚,一路上撵着斩风的脚步,跟着他走到房门处,将姿态放得极低。
斩风站在门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将门关上了,十月正正巧巧地吃了个闭门羹。
“斩风斩风,开开门嘛!”十月才不管三七二十几呢,“哐哐哐”地跟上去砸起了门,颇有种你不开门,她就能砸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斩风站在门口,明明已经消了气,却偏生不搭理她,隔着一道门勾唇看着她。
这小丫头偏该好好罚一下了。
十月皱着眉头,不再砸门了,只是嘴巴一撇,声音带上了点子哭腔,委委屈屈地像是沁了水汽,“斩风,外面好冷,我都要冻死了!”
心里连个一二三都没来得及喊,那门就“吱呀”打开了,十月笑眯眯地一把揽住斩风的脖子,小声嘟囔着,“怎么就这样小性子,我又不是故意推你的,我怕被人看见嘛。”
声音刻意放得柔柔的,耐着性子去哄那个人。
斩风心里的恼被这人拿捏得死死的,连冷脸也装不下去了,只扬起手往她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不是说冷吗,还不快点进来?”琇書網
十月眼睛一眯,立马眉开眼笑起来,揽着他的脖子晃了晃,不由自主地撒了个娇,“没事没事,我只一见着你就一点都不冷了。”
这般的温情软语是斩风之前从未曾拥有过的,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一些。
风似乎是有些大了,沙土被卷了起来,这般看着,倒不像是初夏该有的天气。
“小风儿,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道如鬼魅一般的声音突然刮进斩风的脑海里,连带着那张摄人心神的面容,他不禁怔了怔,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她似乎是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揽着自己的脖子娇笑着。
他心定了定,觉着方才那声音或许是自己混沌了听错的。
身上是冷汗还没下去,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陈年的尘灰,飘在他的面前,“风儿,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也该随我回去了!”
斩风忍不住颤了颤,突然抬起头,一道树叶的叶片像刀一样飞了过来,直冲着十月。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手一扬,将那片树叶接在手里。
十月被他突然的动作也吓了一跳,从他怀里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斩风扯起嘴角冲她一笑,默默地将手中的那片叶子捏个粉碎,“没什么,天有些凉了,早些去休息吧。”
女孩不动了,面色有些微红,拧着衣袖上绣着的那只翩然的蝴蝶,将它的翅膀揉得七零八落,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今日可以跟你一起睡吗?”还没等斩风开口,十月又马上补了一句,“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发誓!”
说罢还信誓旦旦地举着手放在小脸前面,面上涨得通红通红,手也忍不住哆嗦着。
斩风眸色逐渐暗沉,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点头。
十月这才蹦着进了屋子,左顾右盼地看了半晌。
方才进斩风屋子的时候,只顾着找他,心里也着急,就没顾得上四处看看。
现下也有功夫能看个够了,只是这屋子跟自己的房间也没什么不同,大小和归置都一样,看来这观里的房间全都是长成了一个模样,只是斩风屋子里却总是带着点空旷和萧索。
跟斩风身上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斩风走进来,仔细地将门掩上了,回头就看见那丫头提溜着眼珠子,东看西瞧的,还不停地吸着鼻子闻来闻去。
直接上去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瞎看什么呢?还不快睡觉了!”
十月捂着脑袋冲他吐了吐舌头,也没有生气,“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屋子是不是跟你的人一样冷。”
斩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直接越过人坐在床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依你看,是屋子冷一些,还是我冷一些?”
“都一样的冷!”十月笑着扑过去,直接挂在他身上,“但是我肯定都能给捂热了!”
斩风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像是真的被这股子娇俏的暖意给捂热了。
他小心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咬着她的耳廓,轻声吐气,“嗯,我信你。”
十月红着脸将人给推开,一脸的义正言辞,“我方才发过誓了,我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着就脱下鞋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还装模作样地在床铺中间画了一条看不见的线,“你看,这条就是楚河汉界,我要是待会胆敢越过去,你就可以弹我脑袋。”
斩风笑着,却也不作声,看着那女孩小心地防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缩手缩脚地钻进被窝里,完了还不忘说上一声,“你看,我一点也没有过界吧!”
语气里带着炫耀,像是只在邀宠的小花狗。
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斩风也跟着一起躺在了床上,旁边的被子正一点一点被她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慢慢地盖住了他的身子。
“无妨的,越过一些也没关系的。”斩风忍不住提醒她,省得她连睡觉也这般的小心。
十月却是不同意,扬着眉头说,“说了不会越界,就一点都不会越过去的!”
斩风无奈,只好由着她来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又听见女孩小心的声音,她抬了抬手,指着脱在床头的他的外袍,“那个荷包可以让我看看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件黑色外袍的上头正好挂着一个黛色的香包。
十月望着他,继续开口说道,“我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自小便有个本事,就是能入死人的幻境里,看见他们临死之时经历过什么。”
斩风望着她,“我知道。”
“你何时知道的?”十月有些惊讶地望着他,还小心地挪着身子去床边够那个荷包。
斩风伸出胳膊去支着她,防止她被床框撞到了脑袋,“应该是宋木奎那会吧,我见着你在客栈中昏迷了,手里还握着个烟枪的滤嘴,后来便也猜到了一些。”
十月忍不住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赞赏道,“真聪明!”
说完又赶紧把胳膊伸回来,作势捂着额头,“刚才那下可不算我越界了,只能当是我奖励你的!”
斩风笑了笑没有讲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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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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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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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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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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