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沁握着刀,嘴角露着笑,眼睁睁地看着小八断了气。
十月望着景沁握在手中的刀,心里一阵阵的发麻,“你……你为何要杀了他?”
景沁也只是转过头,未着任何修饰的发丝上也沾着墨绿色的血,紧紧地粘在嘴角,她看起来已经不像原本的自己了,“他想跟那个阿九到地狱去做对鸳鸯夫妻,我偏是不会如他的愿。”
周围寂静一片,斩风皱着眉头看向在地上躺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小八,“凭你为何就能杀了他?”
景沁却不回答,只贴在小八的尸体边上,“你不想他死是吧?你想去找那朵海棠是吗?”她轻轻抬起眼皮,看着斩风,面上露着笑,“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是我告诉他的。”
斩风面色一凛,走上前抓住景沁的手腕,冷冷地问道,“你为何会知道?”
景沁的神色半点也没有慌张,她无悲无喜地望着斩风,面色竟然也露出了一些颓然之气,“我本也不是个人,我与他一样,只不过他是妖,我是灵罢了。”
十月面色大惊,握在手中的宽刀也发出铮铮的声音,十月的虎口被震得生疼。
“我是藤树上的一根藤蔓,被道人使了仙法灌了灵气才能变成人的模样,”景沁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匕首,上面爬着秘密的藤纹。
原本溅在上面的妖物的绿色血迹也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仿若被那藤纹吸食尽了一般,斩风冷着眼睛沉默地望着景沁。
景沁开口继续说,“那海棠亦是如此,她与我别无二致,我们都是那个道人为了修成正果造就的人。”她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我活与不活,也尽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他?他是谁?”十月有些着急,向前走了两步,急急问道。
“我不知道,”景沁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个挂着青绿色璎珞的荷包交给斩风,“这枚荷包应该也能给你线索,你要寻的海棠便是之前盖在这里的妓院里的海棠姑娘。”
说罢,她又看向了十月和宋木奎,“那瓶狼妖的心头血便也是他给我的,我因他而生便不得不受他所制,只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夜色已经深了,原本吵嚷着的阁楼外面也没了声响和动静,偶有一阵风顺着窗棂进来,佛像前长短纷杂的红绳也摆动起来,那佛像上诡异的笑容好像被隐去了,重新换上了一副普渡众生的慈悲。
景沁握着那把刀往心口捅去,十月根本来不及阻止。
她面上似乎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蜷缩着身子紧挨在小八的尸身前面,低低地笑,“你看,你就是死了也摆脱不了我的。”
佛台前的那片红线依旧摆动着,窗边细碎的光影洒落在地上,映着地上缠绵纠葛的两具尸身。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
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路人,春日里的青凌山还算不得暖和,打更人穿着羊皮褂子敲着梆子路过。
之前那个引着十月几人进来的蓝衣女子推开了房门,见着地上的两具尸身,只面上露着悲惋却也没有任何的惊疑。
她垂下眼眸,敛了神色对着十月几人说道,“阁主已逝,玲珑多机阁上下需准备丧仪,还望各位宽恕多机阁招待不周。”
宋木奎朝着那蓝衣女子微微颔首,拱了拱手带着十月便离开了。
斩风在后面,握了握手里的那枚璎珞荷包,抿了抿唇角也跟着抬脚离开了。
客栈内,小妖还在睡着,说是睡,不如说是昏迷。
十月走进床边,伸手抬了抬小妖紧闭着的眼皮,上面蒙着一层或青或灰的烟雾,薄薄的一层缠在小妖的眼周。
窗子外透着月光,罩在小妖身上,那片朦胧的雾气顿时消散了,小妖耳边突然爬出来一条小小的白色蠕虫,只见着光的一瞬便消散了。
“像是被妖吸食了精元一样。”十月面色震惊,瞧着那只白色蠕虫爬出来的地方,也不太确定的说着,如果是被妖物吸食精元,也应该是面如枯槁才是啊。
前前后后的在床上翻了好几遍,也再没见着一条虫子的影。
斩风抬了抬眼斜睨着十月,“他自己不就是个妖?”
十月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转过头狠狠瞪了斩风一记白眼。
就他有能耐,就他上知天文博古通今!
“我看还像是灵气溃散一样,”宋木奎盯着小妖的脸,微微蹙起眉头,又问向十月,“你可知道他是什么妖?”
十月摇了摇头,“我看不出,只是晓得寻常的灵符对他不起什么作用。”
是的,当日在木河村的时候,那里尹满屋子的桃木剑朱砂符纸地,小妖不还是来去自如,舒舒坦坦地过了好几天呢吗?
宋木奎沉吟一声,才继续说道,“我前几日该就察觉到了,那多机阁的景沁阁主身上也蕴着一股子灵气,倒是跟这小妖现下身子里的是一样的。”
十月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是说……”
“是,“宋木奎点点头,“这小妖的母亲恐怕也是跟景沁一样的来历,是灵木或藤根所化成的。只是如今看来,这小妖年纪也才十岁出头,怎么会现在就灵力开始溃散了呢?”
十月思索了一番,马上就盯着斩风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斩风微眯着眼睛也盯着十月瞧,不屑地哼出声,“我若想杀了他,何必用这样的手段?”
他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十月初次见着他的时候,冷血无情,残忍暴虐。
原本松动的神色也重新被冰封了起来。
“不是就不是呗,发什么火?”十月被斩风浑身冰冷的气息震慑到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往宋木奎身后使劲躲了躲。
斩风不再理她,单就望着手上那枚荷包发呆。
十月没了法子,又去问宋木奎,“宋大哥,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木奎露出沉思的神色,透过帷帐看了那床上的小妖一会,“我想我们该去寻那景沁所说的道人,若小妖的母亲与景沁一样,是那道人催生灵物生出来的,那他应该就会有法子救了这小妖。”琇書網
“可是,我们也不知晓那道人身在何处,何况,何况现在景沁也已经……”十月斟酌着开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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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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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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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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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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