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兽车停靠在有穷国边境一座城池,一家酒肆处,从上面走下来两个少女,一人豆蔻年华,娇俏清灵;另一人年长些,背上背着一把鲜红色的玉琴,二女容貌皆是生得倾国倾城,气质如雪山幽莲,高贵冷艳。
让原本热闹的酒肆安静了好一会儿,许时,才又逐渐恢复了热闹的氛围。
“话说,咱们载羿太子不是要与九州帝姬大婚了嘛?怎的又在大肆召集军队,准备攻打斟灌国?”
“嘿呀!大什么婚,帝姬都跑了,新娘子都没了,还怎么大婚?”
“怎么回事呢?”
“啧!这事儿已闹得人尽皆知,你居然还不知?那帝姬真不是个好东西,大婚在即,居然还勾搭奸夫,与野男人一起打伤载羿太子,私奔了!”
“啊?这可苦了载羿太子了,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哟,遇上个这样的女人!”
“这算什么?”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显然对这个话题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听说她在㘰寻城就放荡成性,都给载羿太子戴了好几顶绿帽呢!”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听说,她还派人四处收购布帛,绢帛,就是喜欢听撕裂绢帛的声音,尽糟践这好东西。”
“何止这些?我可听说那帝姬在宫里藏了好些个美男,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大池子,注满酒浆,都可以在里面划船了,整日在酒池里与美男划船,饮酒作乐,杂处一处!”
“不止如此,听说她男女皆可,是个阴阳人,喜欢穿戴男子的衣裳,佩戴男子官帽到处招摇撞骗,毁尽良人家的好姑娘。”
“她可是帝姬,牝鸡亦能行男子之事?”
“……”登时,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越说越难听。
随着「啪!」一声沉闷的巨响,酒肆内的人皆被吓了一跳,那尖嘴猴腮的男子更是被吓得从坐席上朝后一仰,摔倒在地。
众人寻声看去,见方才进来的两名女子,年长一些那位拍案而起,面前的桌案顿时化为齑粉,连附近的几桌上都溅得满是粉尘。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回过神来,怒视着雪卿妩,正想破口大骂,雪卿妩冰冷的目光正好落在他脸上,那漆黑的眸子宛若黑海深漩,好似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走一般,诡异莫测。
几名多嘴的男子登时心肝俱颤,神情惶恐,一时间吓得忘了如何言语。
那女子怒目喷火,迈动修长双腿,准备上前教训这些口舌生疮的贱东西。
“姐姐。”雪绯樱急忙拉住暴怒的雪卿妩,摇了摇头。
她们姐妹二人本在漃雪国历练,刚查到雪卿妩的身世,还未来得及处理,便听闻有穷载羿要与帝姬大婚,这才匆匆赶来有穷国,却不想偏偏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这叫她怎能不怒?
“姐姐,我们得尽快赶回㘰寻。”
雪卿妩闻言,点了点头,得尽快回去告知义父,帝姬若是已经逃走,说不定先一步回宫里了。
二人一脸傲然,赔偿了损坏的桌椅,结算后迅速离去,无人敢拦。
*
三月十五,边境急报!
有穷国大军想要借道斟灌国,朝夏后皇朝压境遭拒,正式宣布开战!
与斟灌国相连的便是顾国,在遭遇了几次重创之后求助于顾国,四王子己子初亲自率军前去助斟灌国一臂之力,饶是有穷国兵士骁勇,善射,有顾国相助,二打一的战局,有穷国也渐渐落了下风。
谁知,有缗国却突然发兵,从后方偷袭顾国,己子初只得撤回军队,回去防守。
斟灌国再次被有穷国压制,再次向昆吾国求助,却不想昆吾国正在派兵增援与有商国陷入胶着战的葛伯国,根本无暇分身。
一时间,九州大陆上各大实力名列前茅的方国都在交战,乱成了一锅粥。
斟灌国国君想到了距离更远的有仍国,顾国四王子也差人前去表明态度,有仍国王储乃己子彦,三国皆是出于一个姓的眷属国,一个月后达成了协同作战的协议,共同对抗强大的有穷国。
就在己子彦派出军队前往斟灌国时,却遭遇不明势力的伏击,伤亡惨重,其中不少人皆身负诡异的神通,且像是被什么鬼神附了身一般,完全不畏惧伤痛与死亡。
朗朗乾坤下,竟然出现这样可怕的战士,一时间人心惶惶,九州惊惧。
有仍国为求自保,只得打消增援斟灌国的决策。
载羿得知,更是做出一副悲怒之态,对外界痛斥:夏后皇朝之人言而无信,为了赢得有穷国的忠心效忠,十余年前便当着九州三千列国,将帝姬赐予他为元妃,结果婚契作废,姒履癸昏庸无能,出尔反尔,婚约还未废黜,便将以赐婚的嫡公主敕封为镇国公主,对外宣称只纳皇夫,不嫁驸马,如此自相矛盾的行为,简直是小人行径,不配位人皇!
这一说法很快得到了有商国、有缗国、岷山氏等方国的支持,这让众人也看明白了,这几个强大的方国是穿一条裤子的,一方起事,各地皆会遥相呼应。
正在载羿发动八万大军,疯狂对斟灌国发动猛攻,眼看城门即将破开,他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极近成功之时,有穷王宫却突然传来羿王召回军队的御令。
眼看里成功仅有一步之遥,载羿对此充耳不闻。
三日后,除了出征在外的八万将士,有穷国羿王突然暴毙,载羿必须回去奔丧,继位。
晨熹,微光,破晓黎明。
凝聚成水珠的水,滴落在少女眉间,沉睡了整整七天七夜的姒玄衣,缓缓睁开眼。
她浑身都痛得像是要裂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狐裘毯子上,一张清绝出尘的脸上,红韵浅藏。
“醒了?”嗓音,如昆山玉碎。
闻声,姒玄衣先是一怔,转过身,便看见那诡异的一幕。
那人,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白如灵玉的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长着冥北幽身子,冥北幽的脸,却生得一头银发,幽蓝色的眸子,特别是眉间那一抹熟悉的花钿,熟悉里又带着陌生,陌生里携着羞涩,忽然,她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慌忙地扯来狐裘,遮住自己的身子。
“又想不认账?”那个长得像冥北幽的男人,蓦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陡然往怀里一拉,姒玄衣不可自控的跌进他的怀内,幽蓝色的眸子射出一道锋锐的神光,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身下的女人,“这回,你别想再跑掉了!”
姒玄衣被眼前这男人惊得脸色煞白,屏气凝神,晶亮的鸳鸯眸里尽是惶然,试着喊了一声:“冥、冥北幽?”
见那人点点头,她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可是你为何……”长着涂山浔的眼睛和银发?
随即,那人又摇摇头。
那双深邃如海一般的瞳孔,涌动着浓郁思念,厚重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脸上,他长臂轻展,将她用在怀内,“臣是冥北幽,也是涂山浔……”深沉的嗓音里,携着无尽的眷恋与痴缠,“是你的冥夋,也是你的彼。”
姒玄衣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鸳鸯眸里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孤,知道。”
不知道为何,她相信他说的话。
只是,这像做梦一样的,太不真实了!
她们的爱情,跨越了千万年,历经无数次的生离死别,却不想会在这一刻,阴差阳错地修得共枕眠,“你能告诉孤,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大王用秘术,将妖丹与神魂融合,打开了第二层封印,所以,容貌也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冥北幽耐心地解释。
“所以,你们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姒玄衣惊讶不已,“一个妖族,一个半妖,怎么可能呢?这,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我们的神魂是同一个人,转世后都有一层封印,必须是一方遭到致命打击时,才会激发这种力量,顺利破除第二层封印。”冥北幽的答案,并不完整,只是现在他并不想说那些多余的事情,此生能拥有她,已是命运最大的恩赐。
“原来如此,那你到底是冥北幽,还是涂山浔?”姒玄衣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她发誓要睡了冥北幽,却不想……这算是买一送一吗?
“看来,殿下的毒还没彻底清除,竟还有精力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说罢,冥北幽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温湿的气息,带着他独有味道,尽数扑洒在她的耳畔,姒玄衣顿感身上些许燥热,灼得她脸颊绯红,缓缓变烫,“不要,现在外面定然乱成一锅粥,孤得赶紧回去帮父后平乱。”
“臣的心里也很乱。”他冰凉而又温柔的唇,浅尝那一抹樱色的柔软,舌尖划过的每一处,那触感麻中带酥,酥中藏痒,两个人浑身上下好似被点了一把火一般,早已被烧得绯烫。
许久过后,冥北幽才缓缓地松开她的脑袋,他的目光凝视在怀内这个曾经有些淘气的少女脸上,此刻,她正颔首低垂,神色娇羞,眸光潋滟,七分绯颜,更显娇媚动人,“玄衣……”情意绵绵的呼唤之后,他贪婪地拥吻着心爱的女人。
“臣身中万年的情毒,病入膏肓,无药可解,唯有你,可解这相思情毒。”
姒玄衣脑子里全是九州大乱,有商造反,自己却在这里儿女情长,那她的暴君老爹和母后怎么办?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翻身离去,可这想法还未来得及实施,冥北幽眼疾手快,一下子便将她按在身下,“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你去凑什么热闹?”
姒玄衣眯了眯眼,眼底涌动着淡淡的愠怒,这家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想起载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头血犹似岩浆翻滚,她奋力想要推开冥北幽,“你别闹,母后,还在有穷国!”
“载羿将她关在有穷国王宫地下,内有杀阵无数,想要救出元妃娘娘难度不小,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冥北幽嗤笑一声,将她抱了起来,一番缠绵之后,已是深夜。
姒玄衣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一股烤鱼的香味儿弥漫在冰窟内,身上暧昧的红痕羞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冥北幽听见动静,「嗖」一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拎着两条烤好的鱼,随即,拿出一件绚丽如火的长裙,那妖冶的颜彩,世间难寻,却意外的与她十分相配。
亲手伺候她穿戴整齐,将烤鱼递到她手中,垂眸一看,左脚脚踝处,白嫩细腻的皮肤上,有一圈深深的红痕,那是被囚神锁勒过留下的伤痕,因那东西是天外玄铁所炼制,是涂山浔亲手打造的东西,特别的重,原本是给三朡国国主炼制的封印神器,不知何时竟落到了浮生宫,让姒玄衣吃了这番苦,冥北幽心中懊恼不已。
再则,浮生宫拍了三名弟子前往有商增援,这笔账也该清算一下。
姒玄衣小心翼翼地吃着烤鱼,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一根刺都没有,再看火堆旁,是一根根大大小小的鱼刺:原来,这狗贼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她低垂着头,眸色微潋,为何,这一幕似曾相识?
“玄衣。”
“冥北幽。”
二人异口同声,四目相对。
“你先说。”
“你先说。”
“……”
原本冰天雪地的空气里,忽而飘来一阵暖意。
“咳。”姒玄衣眨眨眼,额间的碎发滑下,“孤要去有穷国,救出母后。”
“臣也有件事情,要去办,最多三日便能回来。”琇書網
姒玄衣闻言,倏然抬头,那一瞬间,目光扫过之地,犹如凛冽寒风呼啸。
她以为,冥北幽会说:我陪你一起去。
却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说。
“好,那你去办你的事。”姒玄衣虽说诧异,却也没过多纠结,毕竟她们只是在一起睡了,又没成婚,她也没有权利管他去哪里,做什么,只是这冰窟的气温,随着她的心情骤然下降,仿佛一刹那,又回到了该有的温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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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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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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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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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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