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面容上,却带着饮酒后的酡红,看起来有些许不自然。
为时已晚了吗?
涂山浔紧了紧手心里握着的东西,这可是他拼着一死才得来的东西。
“涂山浔。”姒玄衣一双深邃又冰冷的眼眸凝视他,“即便是他再不好,也是孤前世、今生第一次喜欢上的男子,往后不管孤还记不记得他,都不许你再这般说他。”
涂山浔闻言,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一抹痛苦掠过,一瞬即逝。
“他到底哪里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你可知道,喜欢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鲤,最后都肝肠寸断,死于非命!”
姒玄衣听罢,微微怵怔,许时,眸底刮过一道悲凉。
“涂山浔,谢谢你。”谢谢你如此守护孤。
“可孤知道,他并非无情之人。”可是孤却不能给你期待中的回应。
说罢,她苦笑了一下。
“他若是无情,以他惜命的理智,又怎会在九黎山孤身应战数百修士,对孤拼死相护?”
这是她说服自己,执着下去的理由。
“他若是无情,又怎会追着孤千里之遥,只为说一句俏皮的话语,来逗孤心中一分雀跃?”
这是她最是深刻,难以抹去的美好。
“他若是无情,更不会出现在镜花镇,忽而又转道剡城……”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知道,男人,原来是那么奇妙的生物。
说完,姒玄衣的脸上,露出几分羞怯,还有那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涂山浔听罢,眉心轻蹙成荫,“殿下,你可曾想过,他从来都对女人最是不屑,为何偏偏对你舍身相互?”
“为何?”她下意识问道。
“那是因为你能解他身上奇毒,你为了这个人,屡屡涉险,几番生死,若真的心中有你,他为何都不在你身边?”
“涂山浔。”她脸上的酡红愈来愈重,眼神也越来越迷离,望着那天际的冷月,幽幽然,轻轻语,“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局外之人,焉能感悟?”
说罢,她怅怅地舒出一口气:“还有……”
“孤喜欢他,是孤的事情。”
“他,是否钟情于孤,那是他的事情。”
她的头,已经痛到豆大的汗珠挂在额间了。
说罢,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涂山浔之前给她的那枚蓝色玉瓶,一把拉开塞子,将里面的醧忘酒,倾底而饮。
“涂山浔……”
“方才之事,孤确实是无意的,大、大不了,还你一次,以、以后各不相欠!”
说完,紧紧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仿佛等着涂山浔讨债一样的表情。
朦胧的月下,姒玄衣的脸越来越苍白,身子也越来越冰凉,直到最后,软弱无力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孤,先遇到了他,喜欢上了他,此…生…”
说罢,一缕泪痕低落在涂山浔方才抬起的掌心中。
他下意识紧紧握住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眼中的痛苦无以复加。
为何命运,要开这样的玩笑?
她,本该是他的!
心心念念十余年,却输给了那个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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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得她微凉的身子一缩,钻进了他的怀里,涂山浔身形一怔,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那动作轻柔到宛如山涧流水,温柔且深情。
涂山浔将她带到了巴山古林的尖刀山上,此处长着一棵夜樱,花开正好,他将怀中的女子放下,化作一只九尾神狐,静静地趴在树枝上,任由她靠在自己柔软的腹间温暖之处,额间的花钿氤氲着奇异的光芒,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目光,充满了冷凛与痛苦,望着繁星闪烁的穹宇。
细细看去,他的腹间,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从胸口处,蔓延至后腰。
这一夜,是姒玄衣撕心裂肺的夜晚。
她从梦寐,呓语,到疯狂地喊着「冥北幽」的名,一遍又一遍。
这一夜,是涂山浔为情所困的夜晚。
见她饮下醧忘酒,剥离生魂记忆而陷入疯魔,绝望,一遍又一遍。
不过才短短两个月,他从来不曾想过,「冥北幽」竟然能入了她的眼,入了她的心,入了她的魂。
悲鸣阵阵,不绝于耳。
直到她嗓子沙哑,直到灰蒙蒙的雾气层层聚来。
天空,渐渐沉静了下去。
白茫茫的山雾,萦绕在二人身边,犹如披了一层烟纱。
一夜痛苦的折磨,让姒玄衣睡得很沉,很沉。
“你真的,”他撩起她腮边的乱发,轻轻别在耳后,在她耳畔呢喃道,“太傻了……”
*
清晨。
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射进了北院的厢房。
生物钟极为精准的姒玄衣,虚眯这松针一般的睫毛,忽闪闪地徐徐睁开了眼睛。
呃……
她不是在城主府的那棵银杏树上,饮酒作乐吗?
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这,涂山浔呢?
那个老狐狸精,该不会趁她酒醉,占她便宜了吧?
对于之前的事情,姒玄衣能记得的这些片段。
“涂山浔!”她得确定一下,那老狐狸有没有占她便宜。
找了半晌,一根狐狸毛都没见着。
姒玄衣因为宿醉,头还有点晕乎乎的,赖在床榻上,抱着锦被,思考着到底要用什么方式起床,今天一整天才能保持好心情。
外面忽然传来凰星儿的脚步声,“漪、玄衣!”
“怎、怎么了?”这一声意料之外的喊叫,将她惊了个措怔。
“岷山王派了兵将五千人,将咱们给堵了,说是奉命来接管隗城!”凰星儿急切地说道。
“咂!”姒玄衣闻言,一拍手,那双色的瞳孔里,犹如夜空之中忽然绽放的红蓝曼珠沙华,熠熠生辉,“送财童子来了!”
“送财童子?”凰星儿诧异地望着她,见那贼兮兮的模样,登时就明白,这姑娘,要算计人了:“你想做什么?”
“你也想加入呀?”说着,翻身起床,十分迅速地从空间戒指里弄出几套装备,“劳烦你去将姒离叫来!”
“成。”凰星儿应声而去,“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可得算我一个哟!”
姒玄衣眯着眼睛,笑得格外生动,转身,十分利落地收拾好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装备。
最后一步,将半张狐面往脸上一戴:嘿嘿!岷山王,不管是不是你算计我老爹,今儿全当是找你收点利息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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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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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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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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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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