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寸外,物不可见。
涂山浔抱着姒玄衣,朝着隗城的方向一路狂奔。
“魂——消魄散?”姒玄衣的瞳孔缓缓放大,“为何会这样?”她很不理解。
“执情蛊是世间最狠毒,最残酷,也是最可怕的蛊毒。”涂山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此毒在上古时期,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七情嗜髓蛊,它一旦孵化,除非那个人断六欲,斩七情,否则,七日之内必死无疑。”
姒玄衣听得浑身毛孔缩成颗粒状,这么可怕的东西,她简直前所未见。
“若中蛊之人能做到六欲不达,七情不通,便可成就一番寻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涂山浔接着说,“七情嗜髓蛊依靠着生灵的七情六欲为饵食,换而言之,便是以活物的灵魂为饵食,最后会取代中蛊者。”
“什、什么意思?”姒玄衣脸色一白。
“传闻,这蛊毒是上古一位神祇炼制,本是用来断自身七情所用,属于修炼时出现的伴生蛊,却被神祇身边的一个仆人盗走,并且为了逃避追捕,来到了九州,以秘法拆成了七只子蛊,却因为培育不当都死了,唯独剩下一只执情蛊,而世间也只有这么一对子母蛊。”
“但你知道这执情蛊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它吃掉了所有的兄弟!”涂山浔幽蓝的目光落在姒玄衣的脸上,认真地看着她,“所以,它啃噬的是中蛊者的灵魂,若不能解蛊,你又一定要去喜欢那个人,你不仅会死,还会魂消魄散。”
“依你所言,孤不管是喜欢谁,都会被这蛊虫啃噬灵魂,那喜欢谁,不喜欢谁,又有何区别?”
涂山浔怔了怔,是啊!又何来区别?
若是换一个人,至少他能陪着你,保护你……
二人一路来到巴山古林,几人小住过的那个石洞前,他将洁白松软的狐皮铺上去,扶着姒玄衣先躺下,“殿下,若非是因为冥北幽,你不会遇到这么多的危险,几次三番险些丢了性命,为何还要这般执着于他?”
见姒玄衣不语,他又说道,“为了他,值得吗?”
姒玄衣从来不知道,自己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就会魂飞魄散,就会彻底消失在世间,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啊!
可是,脑仁里阵阵的剧烈痛苦告诉她,这不是涂山浔的道听途说,这是真的。
“殿下,放弃他吧!”
“他与你之间,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感情深厚,他也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在你遇到危险时,便会第一时间赶来,为你遮风挡雨。”涂山浔半蹲在她的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悉心劝道:“他根本是个无心、无情、没有责任感之人,不值得你如此。”
“涂山浔!”姒玄衣一巴掌扇开他的手,清绝的面容上,苍白中带着几许怒意,“枉你自称是他的表亲,为何要这般诋毁他?孤不许你如此说他。”m.xiumb.com
那一天,她被商次妃等人逼迫,在文德殿要问罪于她。
冥北幽告诉她:「后皇不日便会回㘰寻,给了她造作的勇气。」
在她独自面对整个后宫的人,还有姒嫣和费刑的刁难与威胁时,又及时出现,助她在宫里站稳脚跟。
那一天,载羿要砸契陶退婚,她险些再度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问她,「真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笑问,「为何嫁给你的女子,都会丧命于新婚之夜?」
冥北幽却对她说:「不如殿下下嫁于臣,亲自验证一番。」
明知是玩笑,她却渐渐入了耳,当了真。
明知许多事不可为之,明知恋上这样一个人,可能会很难,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在后来的日子里,每一个关注的眼神,每一份不安的心情,都是因他而起。
没有看到他的时刻,那轻风可是他,那花草可是他,那流云亦可是他。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早已被一个无形网,死死困牢……
直到那一夜,他问她:「殿下说的狗贼是谁?」
「做鬼都不放过的话,肯定是结下了难断的情分。」
她本觉得那狗贼根本就不懂她的心,羞涩之余,更多的是气恼。
她无语凝噎,说:「我想静静。」
可是他却忽然应道:「臣,不叫静静。」
简直太臭屁了,因为花有容的突然出现,她只顾着生气,后来才回味过来,他,懂。
他懂,她的所念,她的所想,他都懂。
所以,她知道,冥北幽心里是有她的。
“你!”涂山浔望着那张惨白的脸,额间还有隐隐的冷汗,她又在想他了,又在想他了,又在想他了!
“臣如何是诋毁他?”
“臣不过是说了实话,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涂山浔来回踱步,脸上的薄怒清晰可见,他在人前,几乎从未如此失态过。
“即便是有你,又如何?”
“你中了那上古神祇的七情嗜髓蛊,命不久矣,真的就那么活不下去了吗?”
“这世间,真的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在你心里都比不过一个冥北幽吗?”
“那你要孤怎样?”姒玄衣怒道:“孤中了这蛊毒,早晚都会死,你还在孤面前这般说他,简直是小人行径!”
“我小人行径?”涂山浔狭长的眼睑里,那双幽蓝的眸子闪过一道怒气,脸色无比阴沉,随后,他被气笑了,“是!我就是小人行径,我就不该来寻你,往后,你便等着他来寻你吧!”
言罢,他一个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石洞。
姒玄衣望着那狠绝的背影,心头一顿怒火陡然腾升。
“走了好,走了就别回来了!”省得看多了,教人生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生气。
是在气涂山浔诋毁冥北幽?
还是气冥北幽真的如涂山浔所言,每回都让她一个人置身危险?
但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冥北幽不来救她?不来陪她?
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只是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他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出发点,都是她自己的主观态度,他们从未有过山盟海誓,又何来责任?
可是涂山浔却把这个问题敞开了来说,见到冥北幽真的没有出现,就好像是在证实,自己的感情是个笑话一般,她的心里莫名的烦躁,胸口沉闷,发堵,十分难受。
冥北幽,你此时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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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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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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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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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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