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上来与她搭话,下意识将身子一侧,紧了紧怀里的孩子,脸色发白,掉转身形,拔腿就往旁边的树林子里跑。
姒玄衣眉头一皱,看样子,是岷山城境内的百姓无疑了,或是因「疫」症而逃难出来的。
蛮儿悄无声息地站到姒玄衣身边,眼里莫名地涌出一股怒火。
“漪媗姐姐,你是不是也奇怪,那妇人为何见到我们就跑?”他道。
姒玄衣跳上白虎千哉的后背,望着那妇人仓惶的背影,又看了看蛮儿,问道:“你知道原因?”
“不如……”蛮儿也跳上疾风银狼的背脊,眯起眼睛,看着那妇人道:“我们跟上去瞧瞧。”
姒玄衣看向涂山浔几人,“我和蛮儿先上去瞧瞧,说不定能打听出来「疫」症的情况,你们也在附近休息一下。”
“等等!”凰星儿骑着疾风银狼走上前来,“我也跟你们去,顺便去前面的树林子里打几只野味儿回来充饥。”
然后转过头,眨眨眼,一个涂山浔,一个封镇海,她好像都使唤不动,便只能对隐刹说:“你去找些柴火。”
说完,仨人一块追着那妇人而去。
隐刹僵在原地,登时一身冷气外冒,封镇海下意识朝着涂山浔靠了靠:“不愧是凰星儿,能把这大木头瞬间整成棺材板。”
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参天,遮天翳日。
跟着脚印往里面走,秋阳的光华渐渐变得阴沉,惨淡。
偶有三束两束笔直的光线,从树冠的缝隙里刺进树冠,照射在树干与地面厚厚的苔藓上。
森林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人烟罕见,只有一串慌乱的脚印,歪歪斜斜地朝着前方延伸。
姒玄衣蹙了簇眉,这森林,静谧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时而忽然有形同鬼怪的身形从头上掠过,细细看去,却只是色泽妖冶的无名昆虫自树上飞过,藉着阳光投射下巨大的影子。
尽管如此,这压抑的气氛还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心头有种一脚踏进了阴朝地府的错觉,油然而生。
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还有一根大树,下面有一个树洞,脚印在树洞的附近已是尽头,瞧着像是有人在此生活的痕迹,千哉在前,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两头疾风银狼跟在其身后,无声无息。
树洞旁边数十米,一个人蹲在一块岩石的后面,好像正在扒拉着什么,看那身形,正是方才的妇人。
几人悄无声息地靠近,血腥味儿愈发浓了些。
蛮儿驾着疾风银狼,冲上前去,忽然出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那妇人闻声,心头「咯噔儿」一声,紧接着三人听见她「砰咚,砰咚」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待那妇人忽然转过脖颈,满嘴的鲜血,森然怵目,十分刺眼。
姒玄衣与凰星儿呼吸都凝滞了,因为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一只手臂上,已是白骨森森。
“妖妇!”蛮儿冲上前去,一脚踢中那妇人的胸口。
那妇人应声而倒,口中还未嚼完的东西吐了出来。
姒玄衣与凰星儿定睛看去,见那东西,像是一根手指,心头一颤,紧接着是勃然大怒。
“你!”
姒玄衣「锃」一声,召来太乾剑,冲上前去,想要一剑劈了那妇人。
凰星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朝着那巨石后面使了个眼色。
姒玄衣顺势看去,那用布衣包着的小孩,血肉淋漓,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已然死去多时,看着那惨白的布衣,和干涸的血迹,她愤然地怒瞪着那妇人。
但见那妇人惊惧的目光无处安放,吓得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是无助,是对生存的渴望,还有对这人世间的厌弃,她蜷缩在石缝儿中,下意识朝里面挤。
三人沉默了。
许时。
那妇人怔愣了许久,似才缓过气。
忽然:“哇……”地一声,哭得四方鸟兽惧惊,四处逃散。
待那妇人哭完了,释放完心中的悲痛与悔恨,以及无数多的委屈与不甘后,姒玄衣紧紧咬着牙关,收回了太乾剑,跳上千哉的后背,一把揪住那妇人的后衣领子,愤然地一路拖行。
到了一个水塘旁边,将她「咚!」一声,丢进那水塘里,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在里面扑腾。www.xiumb.com
蛮儿与凰星儿一起,片下几块石板,做了个石棺,将那无辜的孩子带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挖出一个很深很深的坑,重新下葬好。
等二人跟上来时,以为姒玄衣是想要淹死那妇人,也没吭声儿,就在一边儿冷眼看着。
在他们眼里,这妇人死有余辜。
谁知,看着那妇人不再扑腾之后,姒玄衣却忽然动了,朝着水里祭出一掌。
「砰!」的一声,那平静的水塘轰然荡起凶猛的水浪,将那妇人甩在一棵大树的下。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干净。
姒玄衣没有杀她,只是不想看见她身上沾着人血,把她丢进去洗干净。
让她呛水,体会濒临死亡的恐怖,也不过是对她小小的惩罚。
对这为了活命而不惜食人的妇人,有怜悯吗?有同情吗?
或许有吧!
但,更多的是厌恶,痛恨。
可是,她却不能杀她。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身为一国嫡公主,国家战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不惜走上一条不归路,她感到万分的羞愧,耻辱,愤怒。
心口像是被千刀万箭来回穿刺一般,无法呼吸,但平静的表情淹没了她所有的痛苦。
“痛苦吗?”姒玄衣走到那妇人身旁,淡淡地看着她,道:“若你心中还有一点点的悔恨与良知,就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说、说什么?”妇人操这一口外地口音,看样子并不像是岷山地区的人。
姒玄衣眉头一蹙,“岷山到底怎么了?你为何如此。”
妇人浑身湿透,水珠子不断地往地上滴淌,一双怯生生的目光看了看姒玄衣,又看了看凰星儿和蛮儿,带着坚毅,也带着惊惧。
“你们是说刚才那孩子吗?”妇人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明悟,表情平静,神色淡漠,“那不是我的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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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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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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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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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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