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曲音色深沉,余音悠远,仿佛能击透人心,直达灵魂。
“玄儿,此琴乃你之物,可有说法?”
“回禀父后。”姒玄衣在姒履癸的示意下,起身为众人解惑:“此琴,乃七弦玉琴,是儿臣闲暇之时,在一个上古金钟上所见,以红玉为琴身,尝试制作出来的。”
她总不能说,几百年后有一对父子,存反心,就像如今的汤子履一样,被捉来关入大牢。
那人想让儿子来救他,便増一弦,寓意:「增添了一份危险」;而一个则是为了篡位夺权,一统另外三分之一的土地,借那把琴为由,替父报仇雪恨,孝感世人,又増了一根弦吧?
古人多迂腐,她不能推给后世,只能让上古「大能」来顶包了。
“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
“七弦武声,主少商,武星刚以应柔。”
她刻意省去了文王、武王増弦的过程,因这个时候,这两个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文王増弦,五弦成六弦,到「武王伐纣」时又増一弦,定为七弦,从此之后,五行里面多了两个属性:阴与阳,也隐喻:光与暗。
所以,夏王朝的人没见过,很正常。
她,要的,就是借此典故,来警醒在座夏后皇朝的文臣武将。
“散音旷远,似见瀚海婉转,遥望岁月长河,按音浮动,浮生万变,似人族崛起的过往;泛音悠扬,音域轻柔绵长,宛若身置清冷仙境,吟猱余韵。”
“一器聚三音!”姒牧神魂震颤,惊呼出口,“将天、地、人放在一起对话,直抒心境,通晓天、地、人之理,探穹宇之尽。”
姒玄衣笑而不语,但,她对姒牧清浅欠身,执晚辈礼。
姒牧虽震撼但也不忘回礼,再看姒玄衣时,她身上竟带着一股王者之气。
惊!
而那曲子中,涤荡天下的气势恢宏浩荡,杀伐之气凌冽勇猛,此人,有勇有谋,心怀天下,当可为君!
惊!
姒牧转过头,看向豢龙逄。
果不其然,在那老狐狸眼底,看到了同等的惊措与震撼。
他们在胡思乱想什么?
怎能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
她可是个又痴又傻的嫡公主,虽然现在不傻了,可她是个女儿身。
但是,古有女艾将军一戟震天下,助高祖帝少康灭寒浞,诛其子浇、豷,夺回了皇权,以正天下。
大王早早敕封嫡公主为镇国公主,莫非……
“父后,九皇叔,皇叔公。”姒玄衣淡然地施了一礼,“太宰大人,以及众位;天色已晚,玄儿就不打扰诸位审案了。”wWW.ΧìǔΜЬ.CǒΜ
说完,阿昭三人正准备迎上来,扶着自家殿下回天玄殿。
“镇国公主请留步。”豢龙逄与姒牧几乎是同时出言相留。
“敢问殿下,因何想到要増弦于玉琴之上?”豢龙逄问道:“为何又是双陷,而非单弦,又或是更多?”
姒玄衣浅浅一笑,气质绰然,尊贵中带着无双的睿智:“于琴来说,増一弦,则,増一陷;因它本象征五行,相生相克,相惜相斥,环环相扣,却因多一弦,起了变故;而这动则生变之理,乃规则所制,与其因变故而退让,不如再増一弦,一阴一阳,让所有的音域都重获生机,让它延展,生长,创造出更多无限的可能性!”
“五行,本就相生相克,相斥相惜,一阴一阳……”姒履癸沉声复述。
一尾玉琴,竟然被她说出了这么多的道理。
她怎是在说琴,分明是在说这天下局势!
五弦琴,其中君弦为王,统领臣子,万民,而臣弦为辅,领导百官,百官教化、引导万民。
如此延展,生长,人族才能繁衍生息,创造出那么多的可能性!
众人心中忽然明悟,再看那小小的女子,惊为天人。
今夜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她又痴又傻,如此奇女子,怎会是那又痴又傻之人?
“大王,殿下这般聪慧,竟懂得如此深奥晦涩的道理,乃我夏后皇朝之福哇!”
左师曹虽然听不懂那琴有何奥妙,但他知道,大王宠爱嫡公主啊!
干辛闻言,也赶紧开始拍马屁:“对对对!大王,嫡公主之琴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今日,臣下是托了大王的福,才能一饱耳福!”
“大王!”风破天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抱拳以礼,郑重其事地沉声禀道:“方才干辛大人提议,派使臣出使昆吾国一事,确是个好提议,且势在必行。”
干辛一愣,有点懵。
嘿,之前他好像是这么说来着!
风破天这家伙,方才还对他横眉怒目的,怎么忽然就转了性,竟帮他说起好话来?
姒玄衣也是不解,看着身旁的任廷之,“他俩,这是有一腿?”
“嘘~”任廷之压低声线,悄悄地说:“殿下,咱们的大司马那张嘴,可不是韩大将军可比的,赞看戏就成!”
“嚯噢?”姒履癸眼眸深垂,以手抵唇,“说来听听。”
“眼下正是百族大比,九州天下子嗣齐聚㘰寻。”风破天说到此,众人仍然是一脸懵圈。
只有姒履癸与姒嬴壬互视一眼,兄弟二人已了然于胸。
“干辛大人出生于有辛氏王族,听闻还是有辛太子的堂叔父,那有辛太子寂与昆吾太子羡,不仅是至交好友,还是嫡亲的表兄弟,有这份儿羁绊在其中斡旋,干辛大人正是此次出使昆吾国的最佳人选,定会事半功倍!”
“这、这、这……”干辛,怔住了,他怎么能出使昆吾国呢?
“大、大大王,臣下——”干辛吓得双腿打颤,直接跪在地上,刚想哭嚎。
还未开口,又闻——
“臣也附议。”韩战眨了眨眼睛,他虽然不善言辞,但脑子不笨,立刻就想明白风破天的用意。
干辛这下慌了,谁说武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这妮嫲风破天脑子比他还会琢磨点阴损的招儿,此种缺德的主意,通常都只有他能想到,那都是为了整别人的。
这回,却让风破天想到了,让他去昆吾国,不是送上门去让人家砍脑袋吗?
当年,第一次妃昆吾氏之死,跟他可是有直接的关系。
不,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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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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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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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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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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