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时候她只能装傻,毕竟我是刘家的第一个大学生。
在2000年的农村,谁家出一个大学生那绝对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事。
在那个年代,大学生毕业还是包分配的,大部分是吃公家饭的。
只是没想到,在刘山大学毕业的时候,再也没有包分配那么一说了。不过后来刘山一直都庆幸国家在他那一届开始不再包分配,否则很可能他的人生将完全不一样。
二婶子笑着,连一丝尴尬都没有。
“大山,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啊,别说咱是一家人家了,就是普通邻居借点钱,咱也不能上门去跟人要啊,恁婶子我可不是这样人。”
“是吗?那二婶子,你刚才也说了,俺家盖屋那年……”
不等我把话说完,二婶子突然站起来说道:“哎哟,你看看我多能忘事,我还说去井上打水呢,我得去打水了。”
不等我爸妈起身送她,她就赶紧跑开了。
我考上大学的事给爸妈带来了喜悦,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惆怅。
7800块钱的学费,再加上其余各种杂费,连带我的生活费,开学之前就得交一万多块钱。
去年开始我没复读,我们家也算是刚刚把外债还清,现在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虽说已经是2000年了,可那个时候我们村普通百姓的生活也算是刚刚过上好日子,那个时候谁家有1万块钱的存款也是了不得的。
开学之前,我爸和我妈又各自出去了,去亲戚家借钱。
但是这一次借钱,我爸妈心里是有底气的,因为这是我考上大学了,爸妈借钱让我上大学,他们说出去也是骄傲。
2000年9月。
开学的日子来了。
我一个人托着行礼,乘长途汽车来到峄州,在峄州长途汽车站下了车。
托着行礼包下了车,出站后我最先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爸妈打电话报了平安,让爸妈放心。
挂断电话后,我刚弯腰拎起行李包,一转身,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两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穿着很朴素的女孩子。
“嗯……你好,能请您帮个忙吗?”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t恤衫的女孩子低着头,怯生生的说道。
我笑着问道:“什么事?”
“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俩是从烟城来这边找同学的,可是同学却回老家了,我们俩的钱包也被人偷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从昨天到现在我们俩连饭都没吃,连水都没喝,请你帮帮我们,给我们10块钱,我们去吃顿饭好不好?求求您了!”
这个女孩说着,眼圈都红了。
这一刻我的心瞬间被她讲的故事给震撼了,完全忘记了她们到底是不是骗子这回事。
我二话不说把行礼包朝地上一放,把兜里仅有的50多块钱全部掏出来递给她,说道:“拿着吧,快去吃饭。”
两个女孩子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过那相信。
我说道:“快去吃饭,谁在外的时候都可能有难处,拿着吧。”
二人立刻把钱抓过去装进兜里,不住地冲我道谢,然后转身手拉着手大步离开。
我也没在意,反倒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心想这俩女生能够吃顿饱饭,等到同学回来,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我走到公交站牌处,不经意间一回头,却看到了令我心痛的一幕:那两个女生,又在问别的人要钱。
原来我遇到了骗子!
不行!我不能把钱给了骗子!
那些钱是我爸妈问亲戚们借的,若是给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心里能接受,我相信我爸妈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可是被骗子骗去,我绝对不答应!
我拎起行李包撒腿朝那两个骗子跑去。
那俩骗子刚要再次骗到钱,突然看到我冲过去,二人也顾不上再骗钱,撒腿就跑,跑了一段之后二人分开跑。
最终我还是没能追上,我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喘着粗气。
抬头,侧目,看着峄州长途汽车站那高挂的牌子,我眼睛里透出失望的光芒,从这一刻起,我对峄州再也没有了任何向往。
乘公交车来到学校,办理了入学手续。
一切都很顺利,我拎着行礼进入宿舍。
宿舍里我是第一个来的,我铺好床铺就一个人出去溜达,我习惯于到一个新地方之后,先把周边的环境搞清楚。
出了校门往右转有一条小胡同,胡同两边都是普通的民宅,很多学生都在这里租房子住。
沿着胡同一直往前走到头,是一个丁字路口,东西方向的街道是龙山路小吃一条街,当时考试报名时,我来这里吃过一次饭。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失火了!快来救火啊!快来救火啊!”
“救命啊!快救命啊!”
“快救火!这边失火了!有人困到屋里了,快来人救火!”
“呜呜呜……救命啊——我是峄州大学的学生,快救命啊!”
……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我左边的一条小胡同里,离我20多米的一间院子里冒出滚滚浓烟,此时很多人正拎着水桶,端着水盆等朝院子里冲过去。
起火的是二楼的一个房间,此时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还困着一个女生。
“救命——救命啊——”
这声音好熟悉!
轰!
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一年多的那个身影,去年我去滕海打工的第一天,在书城我遇到了她,她用最朴素的话语安慰我,鼓励我,在那个时候我原以为我们俩今生都不会再见。
却不想或许是前世注定,分别一年,我来峄州的第一天,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此时我什么都不顾了,转身朝起火的院子冲过去。
“快,快点,快点打水泼!”
“楼上还有人吗?我听着楼上还有人是吧?”
“有人,是一个大学生!”
“大叔,楼上的大学生是不是叫王春艳?”我抓住一个房东模样的人大声问道。
房东大叔看了我一眼,道:“是,是啊,你是她同学吗?”
听到这儿我一把推开他,随手从绳条上抓起一床被子丢进水缸里浸满水披在身上,冲进烟火之中,顺着楼梯爬上二楼。
“王春艳!王春艳!你在哪儿?王春艳!”
“我在这儿……呜呜呜……我在这儿……”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火海,来到最里面一间房间门口,抡起拳头砸着门大喊道:“春艳!你在里面吗?你在吗?”
“嗯,我在!”屋子里传来王春艳颤抖的声音。
这一刻我终于确认了她就在里面,就和我隔着一扇门,我的心颤抖不已,大声喊道:“开门!”
吱呀!
门从里面打开。
“咳咳!咳咳咳……”
一股浓烟扑过来,王春艳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我把被子披在她背上,弯腰背起她,大声喊道:“王春艳,抓紧被子披好,我带你冲出去!”
说完我双手紧紧拖住她的大腿,用力朝上一掂,深深吸了一口气,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熊熊的火焰,一咬牙,迈开大步朝前冲去。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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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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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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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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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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