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待着,我去一趟医院。”江澈其实困极了,但没办法,爹妈不省心啊。
他没有开车,骑上小电驴赶到医院。
悄悄走进病房,江大河伤口早已处理完,颧骨上贴着一块肤色的敷贴,像古代的刺青。躺在病床上黑着脸看手机,靠林爱芳方向的帘子遮到小腿附近,没发现他进来。
林爱芳的帘子比江大河拉得还要满,整个床都围得严严实实,连人都看不到。
大概是知道这间病房里的人不好惹,第三张床没有安排病人进来,红姐和赵大哥一左一右坐在上面休息。看见江澈进来,两个人都站起来。
“何小姐,你来啦。”红姐小声跟他打招呼。
江澈边走过去边拿手比划,“这两人怎么回事?”
“唉,”赵大哥叹气,搬来凳子给他坐,小声吐槽:“何小姐,你公公婆婆都是倔脾气,嘴巴得理不饶人,一点小事都能吵翻天,我们俩算是见识到了。”
“你婆婆还有点玻璃心那种,比较敏感。”红姐没忍住加了一句。
她护理过不少病人,林爱芳在身体护理需求上不算难搞级别,但在沟通相处这一块让她头秃,因为你指不定哪句话就会得罪她,明明是一句平常语,听到她耳朵里就变了味,然后在情绪上体现出来,而你却摸不着头脑。
江澈知道他俩压力大,只能尽量安抚,等林爱芳能基本自理,赵大哥和红姐就可以逃出生天了,不长,顶多十来天。
“不管怎样,您二位多担待,要是我婆婆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性子直嘴快,心倒真不坏。”
“我知道,”红姐摆摆手,“我们在医院里,啥样的人都见过,你婆婆吃亏就吃亏在嘴巴上,其实人很热心的。又爱管事,再加上唠叨了点,孩子被说说没什么,毕竟是晚辈嘛,但对着成年人还要管要唠叨就不行了,互相都要给空间,给尊重。”
“您看的通透,可不就是这样。”江澈朝红姐竖大拇指。
林爱芳的床帘唰的被拉开,露出笑意淡淡的脸:“我说病房里怎么有叽叽咕咕的声音,原来是你们几个在说话,何茹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以为您睡觉呢,就没打扰您。”看表情刚才的八卦他妈应该没听见,否则该横眉倒竖了。
“啥?何茹来了?”江大河一下坐起来,扒开帘子往外看。
“爸,我听赵大哥说您脸受伤了,过来看看。”江澈说出口就知道这句话要引战。
果然,江大河自嘲的冷笑:“没啥好看的,死不了。”
“想死还不容易,这儿5楼,你开窗户跳下去不就得了。”林爱芳接得又急又快。
江大河顿时要发怒,江澈及时先出口呵斥林爱芳:“妈,您这话太伤人了,如果有警察在场,您这句话是有教唆犯罪意味的。”
“我还能教唆他?可别笑死人了,他那么怕死的人,会听我的?”林爱芳根本不为所动,笑话,都吵了这么些年了,江大河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
红姐和赵大哥无力的对视一眼,各自叹气,唉,又来了。
江澈静静看着他俩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朝红姐两人示意:“我去去就回。”
江澈去找了主治医师,求他给江大河换个病房。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搁一个病房好照顾吗?现在怎么又要分开了?”穿白大褂的中年儒大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儿,有些不解。
江澈惭愧:“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俩天天吵架,没一刻消停,连请的护工都快受不了了,当初让他们住一个病房就是个错误。”
“嘿嘿,行,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下,现在别的病房应该还有空床。”主治医师笑了笑,同意了他的请求。
江澈谢过后回了病房,江大河已经偃旗息鼓了,林爱芳还有些气呼呼的,时不时蹦出来两句骂人加指责的话。
“您也别生气了,马上就把我爸转移到别的病房去,让您眼不见心不烦。”江澈没好气的通知。
“要换病房吗?”江大河噌的弹起来,得益于林爱芳整天的刺激,他身手越发灵活了,大有赶在她前面好的架势。
“是,您二位都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天天这么剑拔弩张的,对恢复不利,特别是您的脑血管,可经不起再一次的破裂了。”
江澈这话是说给他们俩听的,林爱芳固然有问题,但江大河也不是无辜者,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太熟悉林爱芳的弱点了,三言两语就能惹得林爱芳跳脚大骂。xǐυmь.℃òm
“行。”江大河立马爬起来给自己收拾东西,赵大哥过来帮他。
林爱芳沉着脸,默默看着这一切,她觉得儿媳妇是故意针对她,明明是江大河天天跟她吵,她说一句江大河接一句,却搞得好像都是她的问题一样,这搬出去算什么回事?让人觉得她林爱芳不好相处,连自己老公都要逃离自己吗?
江大河收拾得很快,好像生怕医生反悔似的,五分钟就收完了,主治医师刚带着人过来,他就走出去:“收好了,搬哪间?走吧!”
主治医师未出口的话咽回肚里,转头吩咐跟着一块来的护士:“就是他,把人带过去吧。”
“您跟我来。”护士引导江大河跟上。
江大河朝江澈和红姐挥手拜拜,拎着脸盆水壶潇洒的离开。
主治医师和江澈点点头,走了,江澈衷心道了句:“感谢您。”
“哼!”林爱芳看着江澈,鼻孔里嗤了老大一声。
江澈知道,这是心里又不得劲呢,要怪他了。
“何茹啊,你原来在你爸妈家也是这么做事的吗?”林爱芳率先占据婆媳间的制高点。
江澈早料到他妈会展开攻击,没想到开口就直指何茹原生家庭。
“没啊,我爸妈不吵架,我们家没有这种事。”他耸耸肩,坐下来剥桔子吃,给红姐也递了个。
红姐朝他眨眼睛,意思别跟林爱芳硬杠,免得又起争执,引起婆媳矛盾,糊弄过去得了。
江澈摇摇头,有的事躲避是没用的,不如说开。
“那就没有一点起争执的地方,两人就一辈子没吵过架?这不可能吧?”林爱芳才不信。
“有是有,但都是理性争吵,不存在互相骂得很难听那种,而且事后会道歉。”江澈偶尔见过一回何勇和崔秀丽争执,但两人都处于理智在线,情绪没失控状态,虽然过后有一会儿不说话,可何茹左右调节一下两人立马恢复如初了,哪里像江大河和林爱芳这样斗得你死我活?
“谁跟谁道歉?”
“都有,总有一方会主动缓和关系的。”
“哼。”林爱芳又哼了一声,酸的。“我也不想跟江澈爸这样吵,但他跟人不一样啊,我说一句他就呛一句,谁家男人像他这么小心眼?不都是哄着老婆,让着老婆吗?他要是能学学你爸,咱们家不就和谐了?”
“是,都怪他。”江澈知道跟她说不通,随口附和。
“你也是。”林爱芳见他不上道,烦了。
“我怎么了?”
“你怎么能让你爸搬出去呢?他这一搬,别人不都会说是我把他逼出去的吗?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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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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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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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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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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