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是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发生的。

  一辆安装了遮阳防雨棚的紫色电动车横穿马路,和江澈的黑色别克发生了碰撞。

  急刹之下,电动车被撞倒,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跳得及时,毫发无损站在别克车前,目光防备的盯着车里双双捂着额头呻吟的男女,暗忖只要这俩敢下车骂她,她就先发制人倒地不起浑身抽搐。

  因刹车太急,松软舒适的安全带瞬间变成钢丝,勒得车里二人胸骨几欲断裂。脑袋不知道磕到了哪儿,幸亏速度不快,否则脑浆子该出来了。

  “卧槽,这人怎么骑车的?”

  江澈闭着眼捂着额头爆了句粗口,伸左手去摸左边的车门打算下去理论,没摸到门扣,却摸到了本该在右手边的挂挡,愣了一下,睁开眼,发觉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错愕的抬起头,只见驾驶位上的江澈也正茫然的望着他。

  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何茹?”ωωω.χΙυΜЬ.Cǒm

  对面的江澈应了,也试探着喊了他一声江澈。

  喊过之后两人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电动车妇女调动情绪等了半天,见车里两个人坐着不动,似乎被撞傻了,不由有些发毛,再瞅瞅别克车身上的刮痕和凹陷,心里打起鼓,这场小车祸归根到底是她横穿马路引起的,正好在摄像头底下,讹钱是别想了,万一有人报警的话还得倒贴,不如趁这俩没反应过来赶紧跑路。

  她弯腰悄悄扶起电动车,不顾那撞掉的车体碎片,顽强的将车开跑了。

  车内两人依旧傻乎乎互相瞪着,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有不明情况的人开始鸣笛。

  何茹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车龙,先开口,但声音有点抖:“把……把位置换过来,你来开车。”她是有驾照的,可这会儿她没办法开,脑袋发懵。

  “呃,好。”

  江澈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和她在车内把位置掉了个个儿,一踩油门,将车发动了起来,只是脚上的鞋子是女式高跟,踩起来很不习惯,他不敢开快,慢慢拐到马路边停下。

  他试着开门下车,高跟鞋丝毫不配合,索性把鞋脱了,光着脚下车检查了一下前面被撞的地方,见有些刮痕和一个凹陷的小坑,没啥大问题。

  他回到车上,僵着脸问何茹:“车子问题不大,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民政局吗?”

  何茹蜷起腿紧紧抱住胳膊,将脸埋进西裤里,眼睛虽然闭着,但感官极其灵敏,她不是在做梦,这场小车祸让她和江澈互换了身体。

  过了良久,她终于回应:“先回家再说。”

  何茹口中的家是江澈父母十年前在岚阳县改市时用家里一块二百五十平地基自建的两层小楼,地处岚阳市第一小学学区范围内,隶属流霞社区,有车库有阳台还带个小菜园,两人从七年前结婚开始就住这儿了。

  江澈打着赤脚小心翼翼将车倒进库里,差点剐蹭到他爸的那辆老皮卡。

  何茹松手抬头,木木的环视了一遍车库,她这会儿脑袋虽依旧混乱,但比起之前好多了,做了两个深呼吸,把装了离婚材料的袋子拎起来,打开门下了车。

  江澈个头接近一米八,她踩在地上明显感觉视觉角度发生了变化,看人看物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这是一米六三的她没有体会过的。

  “啊!”对面江澈下车没两步就发出了尖叫,然后扶住了车门不撒手,整个人摇摇晃晃不停。

  “怎么了?”何茹大步走过去。

  江澈恼火的控诉:“你们女人是怎么喜欢穿高跟鞋的?根本没办法走路。”

  他想着打赤脚不是个事,便试着穿了一下高跟鞋,结果根本无法迈步。

  何茹看到江澈顶着她的脸朝她发火还挺有意思的,又见一贯轻松的高跟鞋让他寸步难行,心情竟好了些。

  “多穿几次就习惯了,走吧,我楼上还有平底鞋。”

  江澈无奈,勉强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成功崴了脚,一声惨叫,眼泪差点涌出来。

  何茹转过身,把袋子塞他怀里,强压住心头的诡异感,打横来了个公主抱,她体重近一百,江澈又常年健身,抱起来还算容易。

  江澈的恼火瞬间变成了羞愤,可惜脚疼的厉害,只能任由她抱出车库,内心自我安慰,这是我在抱我自己,没什么好害臊的。

  林爱芳拉着买菜小车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儿子抱着儿媳妇从车库里走出来,儿媳妇脸蛋红红,表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明显一副不想被抱又不得不享受的样子。

  她看不下去:“何茹啊,要抱回家抱,这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

  明明是两个人,林爱芳却偏偏对儿子视而不见,仿佛都是儿媳的问题,江澈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换了身体,他明显感觉难堪,正要开口解释,就听何茹如实透露:“妈,他脚崴了。”

  江澈看向他妈,只见林爱芳连连摆手:“脚崴了就扶着走嘛,这样抱着让人看了不好,不好。”

  “哦。”

  何茹听话的松开江澈,让他下半身自由落体,穿着高跟鞋的脚“哐”的砸在地上,上半身倒是稳稳扶住。

  江澈疼得闷哼,背上炸起一层毛汗,下意识紧紧揪住了何茹的衣服,其实他更想揪住衣服里面的肉。

  “医药箱里有云南白药,喷了能缓解,这高跟鞋就别穿了……”看着何茹扶着江澈进了屋,林爱芳追在后面叮嘱。

  “知道了。”

  何茹高声应了,低头小声讽刺江澈:“看看你妈多关心你。”

  见儿媳还能走路,应该是伤的不重,林爱芳放下心来,拉着小车到斜对面张奶奶家和老姐妹们凑一块儿择菜去了。

  进屋一摸到沙发背,江澈就甩开何茹,一瘸一拐的扑进沙发里,咬牙切齿:“何茹,你够狠!”

  何茹冷嗤:“你这脚崴到脑子了?到底是我狠还是你妈狠?本来抱的好好的,是你妈让我放下来的,总不能不听她的话吧。再说了,这摔得可是我的身体,为了维护你孝顺儿子听话的形象,我可吃了大亏了。”

  边说边从壁柜里取出家用药箱递给他:“喏,自己找喷雾。”

  江澈又疼又气:“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你过来给我喷药。”

  “长了手自己不会喷吗?都要离婚了,谁稀得伺候你,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你,你之前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没毛病。”

  何茹自顾自脱掉外套皮鞋,换了双软拖,舒服的窝进沙发里用他一贯的姿势玩手机,头都不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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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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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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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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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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