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坐上去就不想下来的椅子与滑滑梯

　　第三十一章

　　就在宜恩她们春游的这个周末，启航家搬到新租的陪读房了。因为是多年的出租房，里面的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邬峰购置了一把新的转椅放在启航的房间里。这椅子全真皮，高配置，可以调节高度和椅背的角度，还可以电动按摩。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邬峰说，“老爸就送你一把你坐上去就不想下来的椅子，无论你在打游戏还是看书。”

　　启航说：“老爸，你这么理解我，我太幸福了。”

　　打游戏，是邬峰和启航从十年前启航上小学开始就斗智斗勇的领域，在邬峰看来，玩游戏是不好的，玩物丧志，是他父亲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邬峰的篮球打得好，因为那是他青少年时代父亲充许他玩的唯一的课外活动。现在，到了儿子身上，启航的篮球打得比自己要好，个子也长得比自己要高，他很满足，但是启航不止步于此，他也喜欢玩游戏。邬峰认为游戏就是洪水猛兽，千万不要沾，对启航明令禁止。为此，父子俩也玩了一段猫捉老鼠的游戏。有一天，启航跑到一个同学家玩了一天游戏，邬峰很生气，罚他一天不吃饭，肖慧慧在一边急，他也不妥协。这让启航彻底逆反了，他说：“老爸，其实你要知道一件事，你想让我不玩游戏是不可能的，这就像打仗，有封堵，就有突围，就有暗渡陈仓，手机、电脑上你们设的密码为什么我都能破解，这都是斗智斗勇练出来的。你越是不让我玩，我越是想玩。如果你让我在家里好好地玩，我还能控制时间，玩过瘾了就不再想这件事了。如果我在外面玩，不仅那里的环境不好，认识什么样的人也不可知，我也会越来越失去自控力。除此之外，你们会提心吊胆，甚至会去挨家挨户地找我，那不是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你说是不是？”

　　“与其堵，不如疏。”肖慧慧在一边说，“我们启航是心里有数的孩子，他也是想上北大清华的。”

　　启航的话句句属实，让邬峰陷入沉思，有一段时间邬峰为了让启航不玩游戏，断了家里的网，将手机都锁好，但是半夜起来，发现启航在电脑前玩游戏。

　　他成功地破译了邻居家的wifi密码，而且楼上楼下两家的都破译了。

　　儿子如此坦率，邬峰也和启航开诚布公地谈了，包括自己的担心，越是聪明有能力的孩子，越要有好的品性。这是邬峰的观点，因为这样的孩子如果把心思用在不正当的事情上，那后果就会更严重。

　　邬峰告诉儿子，自己之前对他严厉也是为了让他守正。现在既然启航承诺他能自律，那就遵守父子间的协议，可以玩，但限定时间，决不因游戏影响成绩。

　　父子俩在游戏这件事上总算是达成了一致。启航周末在家，每天可以打一个小时的游戏，可以一次打完，也可以分两次。之后时间决不再想着游戏这件事。

　　现在搬到新的出租屋，这把新椅子对于启航来说是一个好礼物。他对邬峰说：“老爸，你知道我的同学有多羡慕我吗？”邬峰说：“我不知道。”

　　启航说：“我们班只有我拥有一把游戏专用椅，只有我打游戏是被充许的，我觉得我是我们班最幸福的。”

　　肖慧慧问椅子多少钱，邬峰说：“钱不是问题。一把椅子只要不坏可以一直用。对于孩子的幸福感来说，五千真的不贵。”

　　启航坐在新椅子上转着圈，他当然知道爸妈的良苦用心，住在这里为他省去在路上的时间，从出门到教室只要十分钟，简直就像住在校内，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学校的大操场、教学楼。告别了男生集体宿舍，这里有比学校宿舍更安静的学习环境，洗澡也不用排队，晚上想学习到几点就可以学习到几点。饿了，妈妈会给自己做好吃的，累了可以打开皮椅的按摩功能。这把椅子给他的快乐远远超过其他。他将一张北大的明信片摆在书架上醒目处，那是他的目标。

　　为了提高做题效率，他一方面刷题，一方面按汪老师教的学习法整理考试试卷，然后做每门课的错题集。

　　在这间还有些陌生的屋子里，肖慧慧一点点地营造出自己家的气息。她点上了香薰蜡烛，在阳台上摆上小绿植，在厨房里精心地烹煮食物、烘焙糕点，用插花、挂画给家做装饰，甚至花钱换了新的窗帘。“房子是租来的，生活是自己的。”她对启航说，“越是租来的房子，越需要用心地打点，毕竟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将在这里度过。”

　　肖慧慧是一个生活达人，巧手妈妈，贤妻良母，她要尽自己全力，营造一个近乎完美的家。新家给了全新的舞台，她自然乐在其中。

　　那天，肖慧慧正在厨房里洗着刚刚烤过面包的烤盘，当启航从她身后突然冒出来时，她吓了一跳，那烤盘掉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响。肖慧慧的脸色煞白，一脸惊恐。看到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启航被肖慧慧吓到了。

　　“妈妈，你没事吧？”启航担心地问。

　　肖慧慧摇摇头，说没事。但是明显看得出来，她是有事的。

　　“我对这里还有一点点陌生，所以突然听到声音会有点受惊。”她解释了一句，启航心中有强烈的不安，他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便把妈妈的失态告诉了下班回来的爸爸，邬峰也说：“妈妈就是对于陌生环境有点适应不良，因为一切和我们原来的家不一样。我回头把厨房里的灯也换成和家里的一样，可能就好了。”

　　为了让肖慧慧适应环境，启航在周六提出一家人到附近转转，他们在旁边的商业区转了转，然后到了附近的公园。公园位于市中心，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幽胜之地。启航小的时候来这里玩过一两次，没想到现在自己的学校、自己住的地方就在这公园的旁边了，他们一家人走走停停，经过那条人工河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回忆起启航四岁时一家人来这里划船的情景。Χiυmъ.cοΜ

　　“老妈你当时吓得要死。”启航笑着说。“我到现在还记得。”

　　当时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启航看到那种白天鹅造型的船，吵着要划船，于是一家人坐上了船，邬峰蹬着踏板，肖慧慧抱着启航，一家人玩得很开心。到了船靠岸，人要上岸的时候，问题出现了，船在水里总是不如陆地稳，是晃动的，邬峰跳上岸后，把船绳扯着，让船停得稳稳的，启航跳上了岸，可是肖慧慧却不敢迈出从船上到岸上的那一步，船有轻微的晃动她都惊慌失措，后来，船主过来在船和岸之间搭上两块宽宽的跳板，才把肖慧慧从船上接引到了岸上。

　　现在回忆起这些，启航笑个不停，说：“老妈你真的是胆子太小了。”

　　肖慧慧说：“是的呢，我就是晕船，晕水。”

　　“你妈妈是女生，女生都这样。”邬峰就笑着说，“这样才给了我们男生保护她们的机会，对不对？”然后，他就讲了他读研时的一个师弟第一次和女生牵手的故事。那个师弟十分腼腆害羞，和女生说话都脸红，但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小师妹，鼓起勇气和她约会了几次，但都是正襟危坐，坐而论道，连手都没有牵过。怎么办？他来找师兄们支招，其中一个师兄说，下次约会，你就和小师妹一起去划船，你听我的，绝对错不了。这个师弟依计而行，在东湖租了一艘船，船家在划船，两个人看着湖光山色聊天，到了靠岸时，看到小师妹害怕上岸的样子，师弟恍然大悟，佩服师兄的高明，他骑士风范地牵着她的手拉她上岸，并且就此没有松开过。

　　启航笑着说：“老爸，你们那一代的人都好矜持好婉约。我们要是喜欢谁，都是直接说出来的。”

　　肖慧慧赶紧问启航：“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没有。”启航说。“有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真的？”肖慧慧问。

　　“真的。”启航说。“决不食言。”

　　一家人边走边聊，经过一群正在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时，启航说：“以后妈妈也可以过来跳舞了。”

　　肖慧慧说：“等我再老一点再说。现在，老妈觉得自己还年轻。”她转身问邬峰，说：“我还不是老太太吧。”

　　“你是老太太了也是精致可爱的老太太，也是我的最爱。”邬峰说。

　　启航在一边连呼受不了，父母撒的糖自己都嗑腻了。

　　路过一道儿童滑滑梯，启航跑上去滑了一下，很过瘾，拉肖慧慧也去试一下。肖慧慧直摇头，她坚决地拒绝，“我怕我滚下来，摔个骨折可不得了。”她的神情中有一丝惊慌，就像这是一件要命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越是这样，启航越想让妈妈试一试。他说：“真的没事的，我和爸爸一左一右地护着你，怎么会滚下来呢？你大可放心一试。”

　　肖慧慧迟疑了一下，邬峰笑着说：“没事的，要不要我抱着你滑一次试试。”启航看戏不怕台高地说：“好啊好啊。这个可安全了。”

　　肖慧慧看到两个人伸着脖子期待的样子，就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滑滑梯上面。启航在一边扶着她的手，邬峰在下面伸开双臂迎接她，她就闭着眼睛从上面滑下来。

　　那一秒钟，竟然像一个小时一样漫长，当她的脚触到地之后半晌她才敢睁开眼睛，看自己全须全尾地坐在滑滑梯的最下面，笑了。

　　“这不好好的吗？”邬峰说，“看刚才把你吓的。来，趁热打铁，再溜一个。”

　　路人有看过来的目光，肖慧慧有几分羞涩，但是她还是走到了滑滑梯上，准备再溜一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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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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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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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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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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