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少年正当时>第七章 第一场考试
  高中的第一场考试,不早也不迟,在十月底来了。

  宜恩在班上是第十名,年级100名,她自己是很满意的,回到家便告诉贺菲说自己在大名单上。所谓大名单,指的滨江中学的前150名,只要上了这个大名单就有可能走保送,前50名进985是有把握的,要上清北,那得在前20名。贺菲想好了措辞,先表示鼓励,“我们宜恩轻轻松松就进了大名单,挺有实力的。”再小心翼翼地说一句:“如果是前20名就好了。”其言外之意就是,宜恩还是得好好地擂功课。

  宜恩说:“你好贪心。要学会知足好不好?”

  “老妈不是希望你更优秀吗?”贺菲说。

  “我已经很优秀了好不好。”宜恩说,“我本来就不想当学霸。再说了,这才高一,才第一场考试,你那么紧张干嘛。”

  “我们不是紧张,只是觉得高一基础打好了,高二高三复习才容易。”李北辰说。“宜恩的实力上985没问题,再努力冲刺一下,清北不在话下。”

  “清北,我们宜恩当然要冲清北。”贺菲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好啦,你们就知道逼着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宜恩笑嘻嘻地说,“我说过了我不想当学霸。光读书有什么意思?既会玩又会读书的人才是真的牛。”

  贺菲一时语塞。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北辰说。“爸爸同意。学习是要讲方法的,不是只会下苦功夫就能学好的。一会儿,你把试卷拿出来看看是哪些方面丢分,做个错题整理,这次考试犯过的错下次不再犯,就是这次考试的价值。”

  “哎呀老爸,这是我初中就知道的学习方法,错题集我都做过好多本了。”宜恩摇了摇头,笑着说,“不跟你们说了,反正学习的事,你们就不用管我了,你们以前也没有怎么管,不是挺好的吗,继续保持就可以了。”

  贺菲和李北辰面面相觑,尤其是贺菲觉得自己在宜恩身上操的心都没有被看到,想说两句,李北辰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就止住了。

  不过宜恩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操的心都是外围的,学习这件事,宜恩还是挺让人省心的。只是,仅仅如此是不够的,贺菲希望女儿考上北大清华,那就得做到更好。但到目前为止,女儿从来没有说过她想考北大清华,一次也没有说过。这才是重点。

  怎么样让宜恩对北大生出向往?一个从北大毕业的优秀的人是最好的典范。贺菲想起了萧睿,而且也只能是萧睿了,当年她们班上唯一一个考上北大的,在北大读完本科和研究生,先当老师,后来自己开公司,现在有二十多家相关公司,同学们时有他的消息,据说公司即将上市,据说他在玩收藏,据说他离婚了,据说他出国了……

  当然班上也有不少更优秀的,但只有萧睿是她忘不了的,与之相关的往事,她打包存放在心里二十多年了。关于他后来的一切,贺菲从不打听,但送到耳边的消息已经够多,她想他已经活成了当年那个在白马湖畔谈理想的男生当初憧憬的样子。自己居然二十多年和他再也没有交集,其实是在有意地回避。现在,事关女儿的未来,她不由自主想到他。是的,他就是最佳人选,让女儿看到一个人在北大读书后可能收获什么,那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最有说服力。

  启航这次在班上的成绩在中等偏下,不过并没影响启航的好心情,他因为数学好进了理科实验班。滨江中学一直以来是文科优势,为了做到文理并重开设了这样的一个班,招来的都是理科成绩拔尖的学生,师资配备比另外的两个理科平行班要强,他相信自己下次可以考得好些。所以,那个周末一回家门就冲在厨房忙碌的肖慧慧大声地汇报了成绩:“邬启航同学,总分601,班级排名42,年级排名56,报告完毕。”

  儿子从来都是主动地来汇报成绩,肖慧慧并不意外,她说:“分数和排名不重要,重要的是经验和教训,说说看,这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

  启航想了想,说:“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我已经有了解题思路,没时间做。要不然的话,可以前进十名。”

  肖慧慧问他怎么会没有时间的,他说:“前面还有一道题有点难。当时就想一定要做出这道题来,一定要做出来,结果花了太多时间。”

  “这是应试策略有问题呀。”邬峰说,“平时做习题可以迎难而上,因为没有时间限制,考试时就不一样了,遇到难题先放过,等后面做完了有时间再杀回来,没准就迎刃而解了呢。”

  启航想了想,说:“好的,杀回马枪。下次我记得了。”

  看儿子似乎是在用开心掩饰沮丧,邬峰说:“先好好吃饭,吃完饭了老爸带你去梦之队打篮球,好好放松一下。”

  梦之队是邬峰多年前组建的一个以他所在的电力公司的员工为主的篮球队,后来和其他公司和科研院所的篮球队的友谊赛中常常获胜,声名远扬,启航的篮球启蒙就是在梦之队开始的。

  一开始启航只是在场外看爸爸打球,帮着捡球,中场休息时,他被邬峰拉过去教他玩两把,等到启航上小学五年级,身高已有一米七,有一天,在打球的时候有队员接到电话,他老婆羊水破了要生了,他赶回家去送医院,启航就做了替补队员,平时看多了比赛,上场后的启航毫不怯场,甚至还帮着得分。从那以后,启航就成了梦之队的编外铁杆球员,当然,是在他正逢周末功课不紧的时候。现在启航成为滨江中学篮球队的主力,与在梦之队受到的熏陶密不可分。每当启航情绪低落,邬峰就拉他去打一场球,流一身汗后回到家,肖慧慧做的美食摆在桌上,用启航的话说,就是,“没有什么烦恼是一场球和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Χiυmъ.cοΜ

  启航还是小学生时,邬峰就用打球来比喻学习,他说:“你看,学什么都像学打篮球,先是要拿着球练手的,拍一万次,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球过人的。投篮一万次,你就可以投三分球了。当然前提是刻意练习。练习时需要有一个教练来帮你看练的姿势对不对,如果没有人指错,就会一直重复错误的模式,那反而越练越糟。学习就像打球一样,平时的作业、刷题是平时练习,考试就是请教练,谁是教练?那些做错的题就是教练,它让你看到自己学习中的问题,考试中的问题,帮助你找到原因,然后解决问题。补齐短板,下次考试就能更进一步了。这就是高效的学习。”

  二十多年的国企工作经验,从团支书到党支书,在摆事实讲道理这件事上,邬峰是无人出其右的,何况他用的是启航最喜欢也最有心得的篮球来做比。现在启航要做的就是平时多刷题,提高做题的速度。以及调整考试策略,难题先放过,容易的先做先得分。

  肖慧慧的工作做的更细,她直接给启航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了,知道启航的短板是英语,然后就在家长群里请教买哪种教辅材料好,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好老师,毕竟现在教培机构都在大调整,要找好老师,家长就得各显神通。

  那天,周日,送孩子们返校的大樟树下,肖慧慧见到当天负责接送的贺菲,第一句话就是:“我和启航说了要找一个英语补习老师,你们宜恩要不要参加?我们再一起拼个一对二的英语课。”

  在小学阶段,两个孩子上什么培优都是一起,有的时候,仅仅是为了周末没有别的小朋友玩,索性就一起报一个班,作文、英语、奥数,直到孩子进不同的初中,有了各自的同学朋友,就没有拼班了。

  宜恩说:“慧慧妈妈,我要补的是数学,英语我还好。”

  “那雨晴呢?”肖慧慧问已经坐到车上的雨晴。

  宜恩就笑着说:“雨晴更不会了,她这次英语接近满分。总分我们班第一,年级前五,雨晴是名符其实的学霸。”

  “雨晴好厉害,你可得把学习经验告诉启航,尤其是英语的。”肖慧慧说。

  “妈。”启航冲肖慧慧皱了皱眉,然后对贺菲说,“阿姨,我们走吧,我妈神唠叨。真的就是不谈成绩岁月静好,一谈学习鸡飞狗跳。”

  “臭小子。”肖慧慧说,“这就开始嫌弃妈妈了。”

  贺菲嘿嘿笑,对肖慧慧说:“我们家一样的,我懂你。”然后就踩了脚油门,往学校开去。在周日晚六点拥堵的车流中,平时三四十分钟的车程通常得四五十分钟。如果碰到大桥的单双号限行还得绕远一点,就得一个小时了。且学校门口的那条单行线非常难停车,好在,孩子们带的东西不多时,她可以在离学校最近的路口放下他们,让他们走一小段路去学校。看三个孩子给自己道再见,背影汇入人群,贺菲调转车头离开。

  回家的路上,贺菲想起刚才三个孩子中雨晴的过份安静,雨晴家的接送平时是由姜鹏负责,吕小华很少开车,偶尔她会陪雨晴到香樟树下来,最近总是雨晴一个人来。此前贺菲和吕小华的聊天中,她似乎并不知道女儿军训时中暑的事,看来这孩子平时有什么事并不和父母讲。在车上,宜恩和启航总是有话题,新出的漫画,学校的各种新鲜事,班上同学闹的笑话,两个人可以聊一路,雨晴总是静静的,似乎在听,又似乎在出神。在雨晴身上,贺菲似乎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有一次在饭桌上,贺菲提到雨晴的安静,宜恩说:“她是妥妥的学霸。一般学霸都不爱交际,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自然就安静了。雨晴超爱看书的,语文成绩超好,会背好多诗词。话不多,也很好相处,就是,存在感太低。”

  “别的呢?”贺菲说。

  “别的,你都看到了,不爱打扮,学霸都这样啦。不过……”宜恩说,“雨晴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睫毛特别长,那是我希望自己拥有的眼睫毛。”

  贺菲承认宜恩的观察力很好,雨晴最美的是眼睛,大而明亮,只是躲在浓密的眼睫毛下,总是有心事的样子。

  彭敏的这个周末过得不平静,她问儿子最近考试没有,子轩说没有。彭敏当然不信,家长群里已经通报了学校有考试,子轩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撒谎。趁着子轩被他爷爷叫过去帮他重装电脑,彭敏进了子轩的房间,先是翻他的书包,没有看到试卷,她就不信,继续四处搜寻,终于在床垫底下看到了一迭纸,展开一看,正是这次的卷子,一个一个红色的叉叉赫然在目。

  她拿着卷子走到客厅给贺翔,“你看,你看这成绩。你儿子也知道这成绩拿不出手就塞在床垫底下,还撒谎说没有考试,气死我了。”

  贺翔看了试卷,除了语文还有一百多分,其他的都在及格边缘徘徊,他打电话到父母家,让子轩赶紧回来,子轩说装电脑要时间的,贺翔无奈地挂了电话。

  等子轩回家的时候,面对金刚怒目的贺翔,一脸哀怨的彭敏,他往自己房间溜,贺翔拉住他,说,“你别走,你来把这个事说清楚。”

  “什么事啊?”子轩说。

  彭敏把那一迭试卷放在他跟前,说,“你们明明考了,你怎么说没有考。考得不好还可以努力,你不能撒谎啊。”

  “唉。”子轩不胜其烦地摇着头,“哪次我考试不被你们嚼,嚼到我现在听到考试两个字就很头痛。我为什么撒谎?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你这孩子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彭敏说。

  “你这臭小子,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你这卷子,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你有没有上课有没有听讲啊?”贺翔生气地抖落着从彭敏手中接过的试卷,把它们挥得哗哗响。子轩用手去抓,贺翔本想把试卷给他的,却因为带一股气,顺手将那迭试卷摔在子轩的脸上。子轩愣住了,他狠狠地瞪了贺翔一眼,转身就冲出了大门。

  看着贺翔教训儿子,彭敏一开始是很欣慰的,这对夫妻在孩子面前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但看到贺翔情绪失控往儿子脸上扔试卷,试卷掉落一地,儿子愤而离家,她暗暗懊恼,赶紧追出门来,却已不见子轩的身影。

  正是饭点,他会不会又去了爷爷奶奶家?彭敏打电话过去,婆婆接到电话,说子轩不在那边,本来他装好电脑后,是留他吃饭的,他说要回家就走了。

  婆婆连问子轩怎么了,彭敏不想让婆婆担心,就说没事,他大概是去同学家了。

  子轩憋着一肚子的气离开家,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自己原来初中的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的阵阵欢呼声,里面正在举办足球比赛,他们初中有一个很好的足球场,周末会有一些社会团体租下来在这里踢比赛。他想进去看看,被门卫拦住了,子轩说自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也不行。

  子轩觉得好倒霉,不想就此放弃,他记得校园的东南角的铁栏杆有一根被人拆除后留下一个洞,侧着身子是可以钻进去的。只是,当他找到那地方发现学校已经把缺损的栏杆焊好了。他觉得今天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那他也要和这围墙较较劲,于是,他爬上了围栏,想从围墙上翻过去。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一条腿已经翻过去了,半个身子也够过去了,但是另一条腿没有他想象的有力量,在好不容易也翻过去之后,没有找到落脚点,心一慌,之前的那只脚脚下一滑,他就从围墙上滚了下去,他是左边身体先着地的,体重都压在左腿上,他听到了咔嚓声,一顿锐痛传来,他知道,完了,自己又被虐了。

  “胫腓骨骨折,软组织肿胀,打完石膏,一个月后再复诊。”医生说,“好在不是粉碎性骨折,如果是就要打钢钉了。不过,年轻人身体好,恢复也快。”

  贺子轩躺在床上,打着石膏的腿又笨重又闷又痒,他连下床去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浑身难受。爸妈在家还可以拉一把,扶他起床,他们上班了他就只能靠上半身的力量一点点地勾起身子,再蹭到床边,再下床,用拐杖拄着到厕所去。

  他的摔伤让父母至少不再当着他的面吵了。但是,一出家门,在子轩看不到的地方,在两口子上班的路上,可以吵一路。

  通常由彭敏的责备开始——“你就不该动手。你动手就是你的错。”

  贺翔说:“我只是扔了卷子。被他气的。”

  彭敏说:“那你往地上扔啊,为什么朝他脸上扔?”

  贺翔说:“还不是你在一边火上浇油。”

  彭敏:“我只是让你管管他,怎么叫火上浇油了。”

  贺翔自知理亏,却仍然不承认:“都怪你太宠着他,宠得他一点也不听话,再这样下去,这儿子养废了。”

  彭敏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又成了我的错了。我不过是做了本该你做你却没做的事,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四十多岁的人还像四岁似的,除了拿点工资回家,这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你管过多少?最后都不是我在做我在管,到最后却落不到好,简单是没有天理。”

  她抚着自己的胸说:“我要被你气死了,我下车,我好喘口气。”

  “前面就到了。”贺翔说,“这里不好停车。”

  彭敏把手放在车门上,说:“你停不停车?不停车我就跳车了。”

  贺翔一脚踩了刹车,迭声说,“下去,你下去。”后面的车也赶紧急刹,然后生气地按喇叭。彭敏跳下车长呼一口气,朝单位方向走去。贺翔摇摇头,叹口气,继续往单位方向开车,心里自是沮丧。他在想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爆脾气,儿子一言不合往外面跑,老婆一言不合要下车。

  贺翔越想越气,自己教训儿子不对吗?说老婆两句犯法吗?既然这样,我也不回家了,今天下班后跟哥们约一桌麻将玩。约谁不约谁?成为他此时在思考的问题,从家里带来的气也就渐渐地消了。

  彭敏没说错,贺翔骨子里仍然是个贪玩的孩子,在这样的长不大的丈夫身边,彭敏不得不操碎了心,在这个家,她是两个儿子的妈妈,偏偏两个都不听话,不服管,而且还对她各种嫌弃。多情总被无情恼,这个爱操心的人感到疲倦无力,尤其当她被指责时,比如贺翔说彭敏宠坏了子轩。

  彭敏承认,子轩身上确实有些小毛病,成绩也确实不好,但这难道就是自己宠溺出来的吗?彭敏想自己不过是把自己童年时候渴望的温暖和关怀给了儿子,吃穿用度上让儿子优先,不让他冻着饿着,陪着他,守护着他,让他享受应有的温暖和母爱,自己没错呀。

  要说有错,也许就错在当初,当初就不该嫁给贺翔。一想到这里,当年两人相识的情景自然浮现在眼前。当年贺翔还没有变成胖子时可以称得上英俊,介绍人说他是家中幺儿,父亲是干部,母亲既能干又好相处,嫁到他们家是福气。彭敏是吃过苦的人,她最渴望的就是安宁幸福的生活,所以在相处了两三个月后就决定嫁给贺翔,婚后生下子轩,她不惧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但求一家人平安健康快乐,可现在看起来都差强人意,尤其是子轩这一跤跌的,万一恢复得不好,会不会成跛子?考大学体检会不会不过关?将来求职会不会受影响?跟女孩子谈恋爱人家会不会嫌弃?……她越想烦躁,越想越担心,眼泪就流了下来,内心里自然是骂贺翔,从他那天的肇事之举,再到他的其他种种不好。怨念是情绪的癌,它具有吞噬性,一旦被怨念缠绕着,若得不到解脱,日久天长那怨念就长在她的表情上,渗透到她的肌体中,长出一张被苦水泡过的脸。彭敏便是如此。

  一个心怀怨念的人一定要找一个怨恨的对象,那么,此时彭敏的心里只有贺翔,他是自己所有不幸的源头,而贺翔并不知道,他只是向往着下班后的麻将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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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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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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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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