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洲深以为是,脸上红晕还是好一阵褪不下去——道理他都懂,可是调查员大人这身打扮实在是……太热辣点了啊!
尤其是背对着他弯腰翻抽屉的时候,那线条……
他慌忙挪开眼,远远躲到别的地方去帮着翻找,没一会就弄碎了一个梳妆台,两个抽屉,还把壁橱门掀下来一整扇。
宁檬头疼地说:“得了得了,放着我来吧。你还是先练习一下控制力道。”
程远洲有点意犹未尽:“这种力大无穷的感觉真棒,反正是游戏,让我再拆一会……”
“千万别。你那么喜欢拆家,是属哈士奇的吗?游戏规则我们还没摸透呢,这些家具看起来好贵的样子,万一清算损失,就算咱们活着退出游戏,也会被天价索赔咣当压死。您歇歇,我求您了。”
他只好悻悻地收起哈士奇的爪子。
翻遍了客房的每一个角落,宁檬没找到与鱼有关的任何东西,已经累得手脚酸软,无力跌到宽大的床上,好半天缓不过来。哎,这个人物设定可真娇弱啊。游戏设计师的审美跟吴启那厮真是一样一样的。
忽然微甜扑鼻,程远洲托着一块点心递到了面前:“饿了吧?来一块吧。”
有吃的?她一咕噜爬起来,伸手接过,刚要咬下,忽然想到什么:“等等,这点心哪里来的?”
“摆那里的啊。”他指了一下茶几,晶亮的几面上放着一盘甜点,两瓶香槟酒。
她的嘴角抽了抽:“你确定……这里的东西能吃?”
他忽地明白过来,表情僵住。如果别墅里的一切也都如游船上的“翻新特效”,如果这里真实的情境是一座荒宅,他们看在眼里的华美的家具和装潢都是虚假的,甚至连人物也是幻影,那么这些食物是根本不存在,还是本体早已腐朽发霉?
他原是特别喜欢干净的,只在这虚幻洁净的环境中呆的时间一长,就忘记去想像事物的本来面目了。
肚子真的饿得厉害。虽然天色的明暗变化已让时间观念有些混乱,但从登船算起,大约也过了半天功夫了。可是,这么可疑的东西怎么敢吃?
宁檬站起来摆摆手:“还是别吃它……”
忽然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程远洲赶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宁檬扶着额诧异地出声:“这种感觉…难道是低血糖?”
她早饭就没吃,这具身体设定本来就虚,弱于患上柔弱美人标配之低血糖了!
而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的样子,还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不进食水的话最多撑到明天就爬不动了,拿什么力气做任务?
程远洲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心一横,牙一咬,拿起一块看上去金黄蓬软,还夹着一层奶油的漂亮甜点说:“我先试吃一下,没事的话你再吃!”
宁檬还想阻止:“哎你不是有洁癖吗……”
他已经一口咬下,用服毒的表情大义凛然地咀嚼着,脸色越来越严肃。她紧张起来:“味道不对就赶紧吐出来!”
“压缩饼干,是压缩饼干的口感!”程远洲说着,又拿起香槟酒瓶。他想好好开瓶盖来着,结果又没控制好手劲,活生生把瓶颈折断了,气泡喷出。他对着断瓶往嘴巴里倒了一点酒液,给出了品酒结论:“矿泉水。”
好嘛,敢情这些吃的看上去精致,其实只是压缩饼干,那会喷气泡的香槟其实是矿泉水!
这个天衣无缝的实景游戏能骗过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现在总算出现一个破绽:它不能控制人的味觉。
对两个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它证明了两件事:第一,这里的确是某种高科技造就的情境,而不是什么异度空间。
第二,设计这一切的人还有点人性,安排了真的食物,让他们不至于活活饿死在游戏中。
两人只能卖相极佳口味极淡的食物填肚子。宁檬飞快地吃饱了,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就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守护者:“二哈,走,我们出去看看。”
虽然外面天色黑暗似是正值深夜,但对他们来说,是从上午直接跳入夜晚的,此时半点困意也没有,自然没道理窝在屋里睡觉。
程远洲正以优雅的手势掂着一块咬掉一角的假蛋糕吃得慢条斯理,尚未反应过来自己落了个外号:“去哪?我还没吃饱呢。”
“哎呀你快点啦。怎么吃东西跟女孩子似的。”她伸手在他手背上一按,将整块食物一下子按进了他嘴里。
表面看上去蓬软的蛋糕进嘴变成干巴巴的压缩饼干,程远洲顿时噎得两手乱划拉,宁檬抄起“香槟”给他灌了两口:“往下咽,往下咽!乖。”
顺手在他背上胡乱拍了两下:“走了走了。”
程远洲被又噎又呛,迸出的泪花溅到面具的眼洞外,晕头转向地被她拉着出了门。阴凉的风穿过走廊,他打了个哆嗦,这才清醒过来,发现两人已经走在灯光幽幽的走廊,走在前边的宁檬仿佛矮了一截,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小小的一只。m.χIùmЬ.CǒM
目光往下一滑,果然见她没穿那双高跟鞋,雪白的光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脚趾甲珍贝一样莹莹发光。脚踝后面有两块红印子——之前穿高跟鞋磨伤的。
“你脚不冷吗?”他小声问。
“冷也比痛好。哎,有机会跟女主人借双平底鞋穿。”
别墅偌大宽广而冷清,亮着的几盞夜灯光线迷蒙,似是随时要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熄灭似的。
宁檬抱臂站着,低声说:“开始吧。”
程远洲右手捏了捏左拳,骨节发出嘎叭一声响,热血上头,几分凶凶的笑掠过嘴角,步子朝前一迈——
宁檬伸手一拦,警惕地看着他:“等等,你想干什么?”
“拆房子啊。”
“谁让你拆房子的?怎么还拆上隐了?真是个二哈……我是说找鱼,鱼!你别动手啊,用眼睛找,千万别弄坏东西。”
两人分头绕着客厅转来转去,把每一个精美的摆件和饰品看过去。
程远洲一边到处瞄,一边问:“这是个寻宝游戏吗?这么硬找是否太笨了些?”
“我没指望这样就能找到啊。”她随手翻看着杂物,“但是呆在屋里研究才是笨办法,我们只有动起来,才能触发下一步剧情……”
“你说得对。”程远洲忽然轻声说。
“什么?”她不解地抬头,见他仰着脸,正望向旋转楼梯的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二楼楼梯口栏杆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暗红丝绸睡衣裹着女人笔直消瘦的身形,她无声地站在那里,像一片贴在背景布上的冰凉暗红的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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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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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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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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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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