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回京,意味着边关安定,没有战事,百姓们自然高兴,在城中大道两旁列队欢迎这个国家的大功臣。
傅锦年同母亲、祖父守在家门口等候,远远的便看见高头大马上的父亲和兄长,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待父兄下了马,朝着家门走近,她的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的哗啦啦流了下来。
久未归家的傅柏羽,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自己的发妻,然后是父亲,再然后才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
傅柏羽见女儿哭花了脸,不禁失笑道:“许久未见,锦儿越发的爱掉眼泪了。”
傅锦年嗔了他一眼,道:“父亲,又不止锦儿一人哭了,母亲也哭的。”
傅柏羽自是心疼的亲手擦去发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不在,辛苦你了。”
赵玉娴摇了摇头,若不是在家门口,人多眼杂,她多想扑进自家相公的怀里。“夫君才是辛苦,边关苦寒,夫君尚且为国为民镇守边关,京城富庶,我不过守着个傅府,与夫君相比,我又何来辛苦?”
傅锦年从小到大便是见惯了父亲母亲互相心疼、大秀恩爱的戏码,这要是放在往年,她定要好好揶揄一番,可如今她重活一世,见父兄安好,爹娘团聚,如此温馨美好,她感动落泪都来不及,哪还会出言调侃。
傅柏羽同妻子说了几句话,又同自己的父亲傅老太爷说了几句话,最后摸了摸傅锦年的头,他没有进傅府,却是和傅锦华一块儿又上了马。
傅锦年知道,父亲和兄长从边关回京,自是不能先进家门的,需得进宫向皇上述职。
*
今儿是傅家当家之主荣归的日子,接风洗尘那是很有必要的,自傅柏羽进了宫,赵玉娴便进了内院,指挥操办着今晚的接风宴。
而傅锦年呢,她被母亲打发去写请柬了。
傅锦年一手簪花小楷写的相当漂亮,往常这家里有喜事办,有请柬要发的,那在请柬上写内容的必然是她。
父亲荣归,是她们家的家事,自是不必请外人过来凑热闹的,母亲要她邀请的,便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晋王殿下,额,还有太子。
太子是母亲的亲亲大外甥,又同自己的兄长傅锦华感情好的似亲兄弟,就是因着这样,傅锦年怎么也想不通太子会做出陷害父兄、灭姨母婆家满族的事。
犹记得前世自己在锦园见到死而复生的兄长,她有多震惊,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瘸了一条腿,满目疮痍,就连讲话的声音都暗哑如垂暮的老人。傅锦年心痛不已,催发了已经深入肺腑的剧毒,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那时候她便知道,她和晋王都时日无多了。
她以为赔上自己的性命终于大仇得报,却听兄长说太子才是让整个傅家入地狱的恶鬼,太子才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怎么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她恨了整整一年的人是救了兄长的恩人,她以为真心要帮她复仇、要取晋王性命的太子才是他们的仇人。
终究是恨错了人,报错了仇,到死都不能瞑目。
傅锦年发现,请柬上晋王两个字被她的泪水沾花了,前程往事,犹如昨日之噩梦,被她反反复复的想起,她擦了擦眼泪,又取了张请柬重新写下了晋王二字。
两张请柬写完,她让翠儿找小厮送出去。
*
彼时晋王在王府的书房里练字,他知今日傅柏羽荣归,犹豫着要不要登门拜访。傅锦年与他已经定了亲,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拜见一下准岳父大人,可……傅锦年不会愿意看见他的。
他若登门,定会惹她不快。
宣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的“年年”,却是字迹潦草,笔墨不均,足见写字之人心绪不宁、心烦意乱。
他将宣纸揉成团,胡乱丢在地上,那地板上已经静静的躺着七八个相似的小纸团了。
“王爷,傅府送来请柬。”门外传来他贴身侍卫持剑的声音。Χiυmъ.cοΜ
“进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隐隐透着惊喜,只知道从持剑手中接过请柬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控也控制不住。
只是,一打开请柬他就怒了,“那送请柬的小厮呢?”
持剑跟随晋王多年,晋王轻轻挑眉他便知晋王怒了,何况这会儿晋王的声音透着想要杀人般的寒意,“我去追。”持剑说完,闪身出了书房。
晋王贴身侍卫的轻功自是不必说,很快的,他在王府大门外不出百米的地方拦截到了傅家的小厮,那小厮一见面色冷峻、手中持剑的王府侍卫,吓的腿都软了。一听持剑说请柬有问题,更是战战兢兢的将手中还有一张要送给太子殿下的请柬打开来看,这一看不得了,请柬送错了。
他将本该送给太子的请柬送给了晋王,而自己手上这张,才是该给晋王的。
书房里,晋王见持剑又拿了张请柬回来,愠怒的面容缓和了不少。
打开,里面晋王两字字迹娟秀,赏心悦目。晋王轻蹙的眉这才微微舒展开来。他将太子的请柬交给持剑,却发现,那请柬上,太子二字,笔触尤为持重,比他那晋王二字,字迹要更浓厚一些。
持剑在晋王皱眉之际赶紧接了请柬溜了。
晋王抱着请柬黯然神伤,定了亲又如何,她心里念念念的人,始终是太子……
殊不知傅锦年因着忆起前世,对太子心生怨念,故而写到太子二字的时候,下笔重了些。
*
闺房里。
傅锦年又开始抱着嫁衣发呆,她日日勤勤勉勉的绣着嫁衣,到如今这嫁衣已基本上绣完,就差点收尾的活儿。
他会来吗?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的纠结着这个问题,那日祖父寿宴他就没有来,所以今夜他会来吗?
“小姐,衣裳取来了。”
翠儿推门进来,屋外寒气瞬间入侵,冻的傅锦年一个激灵,翠儿放下衣裳,赶紧将房门关上。
新衣裳是特意为了明日除夕守岁定制的,本该明日穿的,可小姐却说今日就要穿,她只得提前去绣房取回来。
穿上新衣裳,翠儿又替傅锦年绾发描眉,擦脂涂粉傅锦年自己来,完了她起身在铜镜前转了一圈。
“翠儿,好看吗?”
“好看。”小姐是真的好看,翠儿是真心的,绝不是恭维。
“那他会喜欢吗?”傅锦年又问。
翠儿低头想了想,他指的是太子殿下吗?小姐一向同太子殿下亲近的,遂点头道:“小姐,太子殿下看了定然十分欢喜。”
“……”傅锦年的脸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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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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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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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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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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