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小女花不弃>第四十五章 强强联手
  马踏在石林中蹄声发出空旷的回音。陈煜盯着那道石缝瞳孔收缩如针。她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别的地方躲藏。她人在哪儿?难道被沙匪找到了?种种猜测让他心乱如麻。他额间的青筋突突跳动着,她伤了马大胡子,若是被沙匪找到,她一定会死。陈煜拉转马头,毫不犹豫地返身又往沙漠的方向奔去。

  背上的伤口像一把刺进身体的利刃,马身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锥心的痛楚。理智告诉他该去找石林外接应的侍卫。情感却让他扔不下她。

  出了石林,眼前漫漫黄沙绵延起伏。他立在石林边缘望定沙漠的中心抿紧了嘴唇。啃萝卜似的啃着老山参,眼中渐渐飘起噬血的恨意。他放松了缰绳,拍了拍马的脖子淡淡说道:“都说老马识途,你这就带我去找你的家吧。”

  这匹沙匪的马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悠然踏进了沙漠。

  朝阳东升,照得沙漠像金色的潮水绵绵起伏不绝。偶尔几株长在沙漠边缘的草在风里招摇。

  远处奔来一骑,速度极快,转眼已踏上了座沙丘。

  东方炻穿着那件割去半幅衣襟的长袍,板着脸望向远方。他运气不错,在路上遇到了自明月山庄折返的黑凤。他叮嘱黑凤速去明月山庄调人,骑了黑凤的马独自一人进了沙漠。

  “敢给我下蒙汗药,敢劫我的人。马大胡子,我要把你的胡子一根根拔光了。”东方炻喃喃念叨着,反手一鞭抽在马上,奔下了沙丘。

  眼角余目光突然瞟到远处的黑点,他诧异的扬起了柳叶眉。这里荒无人烟,难道有落单的沙匪?正好抓一个当向导,他的嘴角弯出邪魅的笑容,掉转马头大剌剌地奔过去。

  陈煜躺在地上睁开了眼睛。脚尖不动声色地钩住了长剑。来人越来越近,他眼睛微眯,认出了东方炻。他怎么会来沙漠?还是单身一人?

  这人性情嚣张,且不讲道义。心思细密,出手阴狠。他乐呵呵的与元崇搭讪称兄道弟,云琅一出手就扔下元崇不管,嘴里还能光明正大地把自己撇清。

  陈煜回想与东方炻在醉一台酒楼的第一次见面,心里暗暗防备。他有些庆幸自己将莲衣客的黑衣烧掉了,换上了身普通的长袍。想到东方炻对莲衣客的敌意,他忍不住想笑。

  转瞬之间他又想起了不弃。不弃意外进了石林,东方炻紧随而来。难道他也是为了不弃才踏进沙漠?

  柳青芜说明月夫人喊他公子,说自己敢和他抢老婆。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和不弃有了婚约?陈煜想得更远,想起了薛菲神秘的夫家。如果东方炻是那家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娶薛菲和不弃?

  他一直懊悔自己没有问清楚不弃在朱府的情况就离开。朱府对外声称不弃是朱九华的女儿,他也一度怀疑不弃是朱九华和薛菲的女儿。朱府,薛菲,不弃的身世,东方炻,神秘的夫家,明月山庄,碧罗天。仿佛这中间有一条他看不见的线,却又在无形当中各有联系。

  思虑间,东方炻已奔得近了。见眼前睡着一个丰神如玉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公子,他不免有些失望。看到陈煜身边的剑,东方炻眼里染上了笑意。放轻了脚步轻轻走近,伸手便去拿那把长剑。

  陈煜脚尖一勾,剑已到手。他微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这位仁兄衣饰华丽,相貌清秀,奈何做贼?”

  东方炻哈哈大笑,试探性地出手竟遇到一个高手。他笑了:“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陈煜冷冷地说道:“你又是谁?”

  东方炻翻身下马,毫不介意的接近了他。他笑嘻嘻地说道:“小弟东方炻,听兄台口音,是中州人士?”

  陈煜淡淡回道:“中州望京常卿。东方公子来自江北荆州?”

  东方炻一愣呵呵笑道:“常兄猜得真准。”

  陈煜已经休息够了,他提着剑翻身上马欲走。东方炻赶紧跟上,嬉皮笑脸的凑近了问道:“常兄,你是去找马大胡子的吗?常兄能找到沙匪的巢穴?”

  陈煜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东方炻,故意面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沙匪的?咱俩萍水相逢,东方公子就不怕我是沙匪一伙的?”

  “呵呵,常兄的肤色怎么也不可能是长常生活在沙漠戈壁里的人。这身服饰华贵,常兄当是位大家公子。能独自出现在这片沙漠,当然是去找沙匪。常兄不是称呼马大胡子是沙匪吗?怎么可能是和他们一伙的?”东方炻笑着,目光移向陈煜坐的马,恍然大悟道,“原来常兄抢了沙匪的马,老马识途。”

  陈煜暗赞好一个目光犀利心思细密的东方炻!他微张着嘴,目光由惊诧转为叹服。他轻声问道:“东方公子也是去找马大胡子寻仇的?”

  东方炻嚣张地说道:“我是去砍他的人头的!”

  陈煜唔了声,似是不屑地说道:“东方公子可知沙匪手段狠辣?你手无寸铁,还是别去送死了。”

  东方炻似笑非笑地说道:“常兄中气不足,提了剑别是绣花枕头才好。”

  陈煜脸一板道:“东方公子既怕在下拖累,就各走各的吧!”

  东方炻盯着他,突然出手。

  他的手指微曲,状如鹰啄,直取陈煜双眼。陈煜轻轻抬手,长剑很巧的送进了东方炻的两指之中。

  一股大力自指间传来,东方炻手指略麻。陈煜脸色更为苍白。

  东方炻收手笑道:“常兄好功夫。”

  “佩服佩服。”陈煜皮笑肉不笑的认输。

  两人目光对视了下同时开口说道:“合作如何?”

  东方炻一笑,说道:“不知道这匹沙匪的老马能否带我们找到马大胡子的巢穴。方位大概是不差的。”

  陈煜接口道:“应该在十里之外与西胡接壤的地方。据说马大胡子也抢西胡的商队。巢穴建在边境不利于两国围剿。”

  他低下头以剑为笔在沙上简单画了张图。这是他收集到的马大胡子巢穴的所有资料:“大魏与西胡的边境有片天然的石山。连绵有百里,因石头呈深红色,远看似城,那处石山就叫红城。估计马大胡子的老巢就建在红城之中。”

  东方炻补充了句:“石山为墙是天然屏障,居高临下,视野极为开阔,几里外就能看到来人。另外西胡人擅养鹰,听说马大胡子有胡人血统,所以白天空中还要防着鹰。”

  “他那堡子里有近三百名悍匪,一百多名家眷。”陈煜笑了笑道,“这些家眷中有的是抢来的,有的是买来的。有些人愿意离开,有些人和悍匪一条心。加在一起有近五百人。”

  两人目光轻轻相碰又极自然的移开。陈煜来了西楚州,刻意打探消息。见东方炻初来乍到对马大胡子似乎也有所了解,对他不免有些佩服。

  东方炻好奇地想,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江湖中有个叫常卿的高手。如能纳为己用,倒是不错的主意。他呵呵笑道:“常兄如此了解马大胡子,想必早有心思对付他了。”

  陈煜也笑:“不知东方公子为何想灭沙匪?”

  “沙匪掳走了我的未婚妻子。”东方炻说着忍不住又一阵咬牙切齿。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种亏。也怪自己大意,初来西楚州太过轻视戈壁上的力量。

  陈煜垂下眼帘,他果然是为了不弃。这人武功奇绝,心思缜密,来历神秘。他能迅速在苏州朱府前后门找到自己原来设的据点。他还有一帮训练有素能力不凡的手下。以他对不弃看似势在必得的心思,将来怕是自己最强的敌人了。能通过他找到碧罗天吗?陈煜思虑起伏,胸口一阵翻腾。

  他轻咳几声,扯动背上的伤处脸上又是一白。陈煜抬起头,盯着东方炻认真地说道:“在下与东方公子一样,也是去救在下的未婚妻子。”

  “呵呵,真巧!”东方炻吃惊地笑了笑。

  陈煜意味深长地叹道:“是啊,真巧!”

  眼前这张年轻苍白的脸神情坚毅,眼里有他看不透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是第一次认识常卿,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想到不弃,东方炻把这种感觉抛到了一旁。毕竟常卿的武功不错,黑凤也没有赶到,暂时合作也成。他咬牙道:“马大胡子会后悔劫了她。”

  陈煜没有说话,默默地望向沙漠。他不敢想下去,他不敢去想不弃会受到任何伤害。他淡淡地说道:“以咱俩的脚程,今晚就能到。”

  他翻身上马,也不理东方炻,拍马绝尘而去。

  “不说就不知道你担心得不得了?要让你为我所用,看来那位姑娘就是契机。”东方炻看着陈煜的背影喃喃自语,紧跟了上去。

  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后,两人看到了奇异的景色。

  远方一线血红色的石墙挡住了视线。每块石头都像烧得通红的煤,整片石山是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红城名不虚传。

  红城前的戈壁沐浴在最后的霞光中,红城背后的天空却是黑的夜,像魔鬼的披风,妖异狰狞地立在荒寂的沙漠戈壁上。

  “只有等天黑。通过灯火才能找出马大胡子的堡子所在。”陈煜下了马,盘膝而坐,自包袱中摸出老山参扔了根给东方炻。

  比手指头还粗的老山参。参须齐整,不说百年也长有几十年。他用来作干粮?东方炻觉得他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解开包袱,很珍惜的捧出一堆沙棘果给陈煜:“我老婆亲手摘的。说没吃的就靠这个了。”

  陈煜的眉心一皱,又不着痕迹地散开,沙棘果酸甜的味道像极了他方才的感觉。听说是不弃摘的,他马上想到来的路上她是不是饿坏了,一阵心疼。听东方炻喊她老婆,陈煜心里生气,他慢慢咀嚼着沙棘果说:“我媳妇是个很能吃苦的人,她饿极了的时候敢吃家里的老鼠。她对我说,用泥裹了往火里一扔,掰开泥,毛皮全粘在了泥上。里面全是香喷喷的嫩肉。”

  东方炻大惊失色:“不是吧?你媳妇这么强?我看我老婆摘这个野果子时我就很佩服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强的。”

  陈煜远眺红城轻笑道:“那会儿我一听就吓坏了。第一次跑进别人家的厨房偷了两只鸡腿给她。”

  东方炻长叹一声嘀咕道:“我吃这玩意儿吃了一天,我就决定以后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她要吃御厨就把御厨绑了来给她做菜。”

  陈煜偏过头道:“东方公子很胆大。绑了皇上的御厨不怕砍头?”

  东方炻张扬地笑了:“天下菜做得好的不见得是御厨,宫里的菜不见得有我家厨子做得好吃,天底下的好东西也不是皇上就能占尽的!”

  “东方公子这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不怕我告发你落个凄惨下场?”

  “你会吗?”

  东方炻斜睨着陈煜。陈煜平静地看着他,笑容渐渐浮起:“你没说错。天底下风景好的地方太多,不见得是皇上的御花园。”

  东方炻卟的笑出声来,指着陈煜道:“常卿,你真有意思。没想到咱们俩在某些方面极为相似。”

  陈煜微笑道:“某些方面,不是全部。比如,我媳妇就绝不会是你老婆。”

  “哈哈!”东方炻被陈煜的话逗乐了,“常兄说得有理!”

  陈煜心道,你如果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你会用剑和我讲道理。唇角勾起的笑容更深。

  夜幕降临,两人眼力俱佳,同时看到一点微弱的灯火。红城像一只伏在黑暗中巨蟒,那点灯火极为显眼。

  “应该是岗哨。”东方炻说道。

  两人起身将马蹄用布裹了,悄悄自侧面朝灯火奔去。

  东方炻抬着望向石山上一角简易的岗亭,低声问道:“常兄轻身功夫可好?”

  “还行。”

  “分两侧上。你负责外围,我负责捉人。”东方炻说完与陈煜同时自藏身处掠起。

  彼此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拼轻身功夫的念头。东方炻轻松摸上岗亭,轻松扼住了一名沙匪的喉咙。转过头时,陈煜已站在两丈开外,剑刃上滑落了一滴血。

  “常兄好轻功。”

  “东方公子好身手。”

  东方炻一笑,拍了拍吓傻了的沙匪道:“进堡子的口令是什吗?有多少人值夜?”

  沙匪哆嗦了下,吓得一翻眼白晕了。东方炻暗骂了声,手上使劲掐断了他的咽喉。

  陈煜淡然说道:“口令是必杀莲衣客。进堡子走正门有两道关卡两道大门。如果从石山上绕到后面进,就没有哨卡。后面是绝壁。”

  听到这个口令,再听到陈煜已问清了情况,东方炻不觉一怔,佩服地看着陈煜笑道:“常兄好手段。”

  陈煜谦虚说道:“我运气好,那名沙匪硬是没有晕。东方公子觉得咱们是走正门还是绕后路?”

  东方炻笑道:“不如分头行动?你前我后,还是我前你后?”

  陈煜也笑,笑得比狐狸还奸诈:“在下就不推让了,我前你后好了。我来占莲衣客的便宜。”

  两人一拱手,东方炻掠进了黑暗中。

  陈煜喃喃说道:“这便宜你永远也占不了。”他脱了外袍撕成了布条,从怀里拿出金创药又敷了层,再紧紧将伤口绑好。剥下沙匪的羊皮袄羊皮帽穿戴齐整,自怀里掏出一张东方炻没有见过的人皮面具覆盖在脸上。把那名沙匪的尸体往石山下一扔,提了酒葫芦悠然地坐在岗亭里喝了起来。

  他根本没打算进去。他杀的那个人赌咒发誓说今天堡子里根本就没有擒回任何一个人。最近打劫商队抢回女人也是在几个月前。马大胡子胳膊受了伤,又没抓到莲衣客,气得在堡子里摔了酒坛大怒。

  听说不弃没落在马大胡子手中,陈煜松了口气。随即又恼怒起不弃来,不听话跑哪儿去了?放心的同时忍不住又担心她遇到了别的不测。一颗心七上八下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他打算等石城的援兵到来。陈煜把所有取暖的木材连同岗亭一把火烧了。提了剑赶到第二道岗哨附近藏了起来。

  如果他估计得不错,石城援兵应该在天明后到达。他望了眼马大胡子的堡子,祝愿东方炻能小心藏好,在援兵到来前别被发现。马大胡子正处于暴怒中,几百名沙匪睡着了也不是好对付的。

  两个时辰时,堡子里似乎有了动静。紧跟着火光冲天而起。动静变成了骚乱。陈煜皱了皱眉,这个东方炻难不成想以一敌几百?

  他攀住山岩悄悄接近二道岗,见里面三人背对着他正对堡子里指点。陈煜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在他回头的瞬间长剑挥出准确的切断了他的气管,另外两名沙匪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微凉,颈项热气喷出,霎时倒地。陈煜砸碎了酒坛,又一把火点起。抽开门栓,将门推开。

  见着门旁系着马,他点燃马尾,马受惊长嘶往堡子里冲去。

  “不好了,莲衣客来了!”他提起中气大吼了声。翻身藏在一匹的马肚子下,随着马向最后一道门冲去。

  这里守门的沙匪最多,听到二门外有马嘶,紧接着蹄声如雷奔来。回头堡子里起了大火,慌了神跟着喊:“莲衣客来了!是莲衣客来了!”

  堡子里更乱。无数的火把点起,却见堡子里四处受火,看不到放火的人。

  马大胡子披衣站在聚义堂门口,提着把大刀喝道:“给我仔细搜!慌什吗?!先灭火!”

  转瞬之间几匹空马已奔至大门,受惊的马被门拦住,扬起前蹄就踏在门上,震得门楼震下无数尘土。ωωω.χΙυΜЬ.Cǒm

  门楼岗哨上的沙匪张弓搭箭射向门下的马。陈煜早已轻巧地钻出马腹,绕到了岗亭之上。他伸手夺去一名沙匪手里的弓箭一剑抹了他的脖子笑道:“喜欢用弓箭跟爷多学学。”

  轻松杀了五名沙匪之后。陈煜拎着弓对准堡子正中旗杆上的那串灯笼,一箭射下。堡子里顿时暗下去一半。手中的持火把的沙匪成了他下一个目标,一箭一个。占据了岗哨的位置居高临下不多时就灭了十来人。

  在沙匪们反应过来之前,他扔掉弓箭,混进了堡子。才混进人群中,就看到一队沙匪奔向大门处的岗亭。

  马大胡子站在台阶上不慌不忙的大吼道:“莫要慌乱!把灯笼火把点起来!奶奶的,咱们几百号人,正好瓮中捉鳖!那莲衣客自投罗网,正合某家心意!”

  他中气十足,声音如同炸雷,顿时让场面安静下来!

  这群沙匪虽是乌合之众,此时却显得极有默契。灭火的灭火,几人一堆挨家挨户地搜查。闹得鸡飞狗跳搜查的却极为细密。

  陈煜跟着几个人背后。心想,东方炻,你会藏在哪里?

  两个时辰后,天已渐渐浮起了鱼肚白,仍没有找到东方炻的下落。

  马大胡子气得又砸碎了两个酒坛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指着自己住的内院吼了声:“肯定在里面!”

  一群沙匪挥着刀就冲了进去。陈煜叹了口气,他也想到了。虽然东方炻要和他抢不弃,但是找碧罗天的下落还得靠东方炻,他必须救他。陈煜悄悄后退。寻着马厩悄无声息拧断了一名沙匪的脑袋。点燃了马厩的干草垛,将系马的缰绳子一溜烟全斩断了。

  火光再起时,他嘶哑着嗓子喊道:“马厩着火了!莲衣客放火烧马厩了!”

  马是悍匪们的腿。他成功将一半沙匪吸引了过来。仗着一身悍匪装扮与人皮面具的掩护。他又加入了灭火捉马的队伍。

  陈煜跃上一匹马,看似马受惊要将他巅下来,他却赶着马群一步步接近了大门。群马冲击着大门,大门剧烈地摇晃,带着门楼上岗亭中的沙匪震得东倒西歪。不多时一声巨响之后,群马将大门冲垮了。

  “马跑了,马跑了!”陈煜大喊着使劲拧转马头,朝聚义堂冲了过去。

  此时东方炻自内堂冲出来,一把软剑使得行云流水,从沙匪中杀了出来。沙匪人多,他杀得多却总也杀不完似的。

  马大胡子操起大刀怒吼一声斩下,东方炻腹背受敌气得大吼一声:“常卿你在哪儿?!”

  陈煜将人皮面具扯下,骑马直冲上聚义堂阶,长剑直刺马大胡子。手微微一震,马大胡子返身架住了他的剑,力气却也不小。

  陈煜几剑逼退他,大喝道:“上马!”

  东方炻大喜,翻身跃上马背,两人共乘一骑,掉转马头往堡子外冲去。

  “拦住他们!”马大胡子气急败坏地吼着,提了刀追出来。只见一路想阻挡二人的手下被砍瓜切菜似的发出连声惨号。陈煜和东方炻已冲出了堡子。

  “追!”沙匪们死伤惨重,陈煜二人的杀戮激起了他们的血性与仇恨。寻了马匆匆追赶。

  天地宽旷,东方隐见红霞,初冬的清晨很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

  马大胡子倾巢出动。成群的沙匪呼号着跟在二人身后。

  一匹马上坐了两人,速度无论如何快不起来。

  东方炻呵呵笑着在陈煜肩头捶了一拳:“我还以为你没进堡子呢!这群悍匪还真不能小觑。”

  陈煜痛得浑身抽搐,他后背的伤口早裂开了。只是血没有浸透厚厚的羊皮袄罢了。他盯着前方问道:“东方公子,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东方炻叹了口气道:“她不在堡子里。我连马大胡子妻妾房中都寻遍了,说没有擒得这么丫头回来。”

  他眼里透出浓浓的担忧。沙鼠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胆小如鼠的沙匪瘫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他,不弃对他下了蒙汗药,自己跑了。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石林。莲衣客把她救走了。

  东方炻在心里再一次狠狠地把莲衣客千刀万剐了遍。看前身前的陈煜又惊又疑。如果他是莲衣客,为何不弃没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不是,那么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沙漠中。

  然而此时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由不得他再细想下去。东方炻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不觉苦笑:“用车轮战能把咱们拖死,人肉战也能把咱俩压死。常兄,有何退敌良策?”

  陈煜道:“听天由命好了。杀得一个是一个吧。”他望着前方,暗暗祈祷石城的军队出现。

  片刻后,已有沙匪追上,被东方炻一剑砍落。

  马大胡子大吼道:“用箭,射死他们!”

  两人心里一凉,听到箭枝破空声响起,心有默契地往马肚子下钻。那匹马可怜的在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倒地不起。

  后方传来沙匪们得意的嗷嗷声。他们学乖了,并不马上靠近,而是轮番用箭射。

  陈煜和东方炻躲在马后以剑拨箭,轮得膀子都酸了。

  这时,沙匪们的箭停了。陈煜以掌贴地,松了口气道:“官兵来了。”

  地平线上冒出无数黑点,眨眼功夫就奔近了。果然是石城的骑兵。

  “我要宰了马大胡子。”东方炻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自马尸后一跃而出,大喝道,“马大胡子,少爷取你命来了!”

  沙匪倒转马头开跑,岂料前方同时也出现了骑兵队。

  陈煜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瘫坐在地上,扔了皮帽,费劲地脱下羊皮袄,露出里面绣着单蟒五爪的紧身劲装。

  骑兵尊敬地看了眼这位年轻的郡王,自他身边奔过。一名校尉模样的人滚落马鞍,小心扶起陈煜,恭敬地说道:“郡王,卑职来迟了。”

  陈煜微笑道:“不迟。转告你家将军,本王只是闲散王爷,不宜干涉军务。务必在军报中替本王今日胡闹一事遮掩过去,本王万分感激。”

  眼前的沙匪是上将军和知府大人头痛多年的毒瘤。东平郡王定下计谋引出沙匪全歼,而且还将军功拱手让出。校尉越发殷勤,越发恭敬。

  平地上围剿几百沙匪对石城军队来说易如反掌。战斗在片刻间就结束,另有一队人直奔进堡子又一阵砍杀,一把火烧光了马大胡子的老巢。

  随骑兵前来的王府侍卫见到陈煜也是喜不自胜。纷纷跪地请罪。

  “起来吧,不怪你们。”陈煜向韩业伸出手,人斜斜靠在他身上。

  沾了满手鲜血的韩业惊得一颤:“少爷伤势可重?”

  “无妨,还能再撑一会儿。”陈煜含笑望向身后。

  远处东方炻一剑斩下马大胡子的脑袋,得意的一脚踢飞。他笑逐颜开的骑了匹马奔过来,翻身跃至陈煜身边。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绣了五爪单蟒的紧身劲装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你是东平郡王?”

  陈煜有气无力地说道:“陈煜,字长卿。事关歼匪,还请东方公子谅解本王一时欺瞒。”

  东方炻指着他,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他居然是东平郡王!他心里震惊不已。突然间替自己解开了陈煜出现在沙漠的原因,再不怀疑陈煜是莲衣客。

  他心头一松,哈哈大笑起来:“早听说信王爷之子文武双全,今日能与长卿并肩对敌,炻之荣幸!还望郡王原谅在下的无礼!”

  陈煜笑道:“本王与东方公子一见如故。东方公子如不嫌弃东平郡穷乡僻壤,可愿至郡王府饮一杯水酒?”

  东方炻也不推辞,想起明月山庄就在东平郡相邻的南昌郡,心念数转间嘴里关切地问道:“长卿,你受了伤?”

  他伸手去握陈煜的腕脉。韩业正要阻挡,陈煜已伸出了手腕,微笑道:“在石林与侍卫们走散了,遇上沙匪挨了一刀。”

  东方炻搭上他的脉,笑道:“失血过多,不碍事。我替郡王开几服药保管好。”

  “好。走吧!”

  这时韩业从怀里拿出金牌正要说话,陈煜眼睛一亮,忍住心里的激动截口说道:“韩业,你先至石城见关将军。请他务必替本王掩饰一番。免得有人听说了什么消息,打扰本王的平静!”

  韩业心领神会,持了金牌飞马回奔。因为要追赶陈煜,不弃便被他安置在石城,并没有送回东平郡。很显然,郡王不想让东方炻知道那个晕倒在戈壁上的小姑娘的消息。

  陈煜有些无奈地对东方炻说道:“本朝规矩,分封诸王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与军务。咱们就这离开吧。”

  东方炻呵呵笑着应下。

  一行人骑上马将剿匪的善后事宜都抛在了脑后,干净利落的离开。石城骑兵校尉也不阻拦。只向陈煜血透层衣的后背投去了尊敬的目光。

  东方炻自负这世上无能再与他比肩之人,他一心找莲衣客,心里自然不服气不弃对莲衣客的推崇。他和陈煜几番较技原以为他与自己的心智只在伯仲之间,陈煜的内力较自己略输一筹。他万万没想到陈煜早已受了刀伤,还一直撑到了现在。

  望着陈煜后背透出的血迹,心思似惊涛怒浪翻涌不停。

  他心里极不是滋味。他不免想到,如果陈煜没有受伤,他能胜过他吗?皇族子弟中竟然还有这么出色的年轻郡王。他随即又想到陈煜无奈地说自己是闲散郡王的话,嘴角悄悄地勾起一抹轻笑,对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鄙夷不已。

  他饶有兴趣地想,柳明月道东平郡王前来是为了对付明月山庄。龙庭上的皇帝打压着诸王,忌惮江湖势力。自称是闲散郡王的陈长卿真的是被皇帝踢到东平郡养老的吗?

  如果他真的想当个闲散王爷,他还会参与到剿灭沙匪的计划?

  东方炻对陈煜的好奇越来越浓。他拍马赶上陈煜,呵呵笑道:“长卿,你压根儿不是去找你未婚妻子的是吧?听我说起,故意取笑于我?这可太不应该了。”

  陈煜得知不弃下落,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他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道:“我见东方公子武功好,有个伴一起去找马大胡子胜算大一些。套近乎总要找点共同语言不是?”

  东方炻这下真的哭笑不得,指着他半天,恶毒地问道:“长卿,你还能坚持住吗?马颠到伤口痛不痛?”

  陈煜失笑道:“这里没有轿子,难不成叫人抬着我走回去?不妨事,骑慢一点就好。”

  东方炻嘿嘿笑道:“其实我有个好办法!”

  背心的刀伤这时不再刻意压制,越来越痛。伤口重新包扎了,仍止不住那种抽痛感。陈煜望着东方炻突然说道:“你的办法不好。我不想被你打晕过去。”

  东方炻愣了愣,哈哈笑道:“知我心者当属长卿矣!”

  陈煜扯动嘴角也笑,他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当下属的面被你打晕,我的脸往哪儿搁?你动作要快,让他们看到我又不方便解释,没准儿会让你吃点明亏。还有,下手轻一些。我已经痛得想跳起来大吼了!”

  东方炻没想到陈煜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暗骂陈煜奸诈。他左右看了看,手指突戳中陈煜颈脉,让他骤然晕倒。他扶住陈煜大喊了声:“糟糕,郡王晕过去了!”

  侍卫们大惊,围了上来。

  “我看,晕过去也好,马颠得伤口也难受。”

  一名侍卫接过陈煜护在怀里道:“咱们快马加鞭赶往石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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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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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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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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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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