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位当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视频早就破了千万的点击率,连带着那个拍视频的姑娘的账号也红了。
许同舟只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丢到旁边去,继续凑上去哄周与卿,周与卿正扛着酸痛的肩颈在厨房里面,朝身后将将伸过来的那只手一拍。
只听得身后那人“嘶”了一声。
“好凶狠的婆娘。”语气委屈,小声黏糊着。
周与卿面色依然是黑的,她从来没有找人做过按摩,这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加之她筋结处劳损得厉害,自然也就格外疼一些。
许同舟也心疼,昨儿夜里还特地用热海盐给她敷了敷,可效果见微。
早晨店里开门前,房静总算拖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洗头了,那头发都结成了一绺一绺,她灰扑扑的一身,连拍都没拍会儿,进了门就往周与卿怀里扑,却冷不丁被斜伸过来的一只大掌推远了些。
周与卿从许同舟身后探出头来,“你从难民营回来的啊?”
房静从案台上摸了杯水,狠狠灌了一口,“你是不知道,那户外考古,他们住的那地方,缺水缺电,我都要疯了,真爱也不行,我受不了了,赶紧回来。”
也不知道别致那样爱干净的人怎么忍受得了。
她叹了口气,垂着脑袋拉着行李回了房间,洗个澡,倒头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脸肿得像个发光的猪刚鬣,一出门就把唐悦吓了一跳。
“前边谁在忙?”她伸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前厅,想着不大对啊,俞见星应该已经回学校了。
唐悦囫囵吞了颗冬枣,含糊不清道:“许老师啊。”
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许同舟自从休假后,就一直在店里跑趟,偶尔还会兼职收银的工作,别看这大明星整天活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落到地上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做起事来还手脚麻利。
房静大惊,心里暗暗怪自己太重色,竟然让偶像男神做了自己该做的活,真是粉丝里的老鼠屎。
叹了好一会气,再抬头望天,摸摸肚子,算了,先填饱肚子,再工作吧。
遂一头钻进厨房,热气迎面扑了她一脸,裹挟着香气盈盈,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一个劲地折腾。
“亲爱的,做什么好吃的呢?”探头过去,瞧着锅里翻炒的菜丁,耸耸鼻子,眼睛亮了亮,“茄鲞!”
将鸡胸肉两面捶打后改刀成小丁,倒入小半勺盐和半勺白酒拌匀,再来半个鸡蛋清,两小勺淀粉抓匀,放在一边腌制15分钟。
将豆腐丁、鸡丁、果脯、菌子丁陆续下锅翻炒,再一一捞出来备用。
茄子洗净,刮去表皮去掉茄蒂,切成小丁,然后放进淡盐水中浸泡几分钟,去除茄子中的黑水和涩味,然后捞出攥干水分。锅中放稍多的油,放入八角一个,油热后将八角捞出。然后将茄子丁入锅翻炒至茄子变软,加盐,加豆腐丁和菌子丁,调少许蚝油和酱油,将鸡胸肉和笋丁下锅翻炒,翻炒均匀后关火,最后加入果干和果脯,翻炒几下即可出锅
周与卿正在放蚝油,添上那么一两滴,提着鲜味。
“给我留一小碗,给我留一小碗!”房静搓着手,实在是被馋得不行。
周与卿看她一眼,指了指角落小桌上的饭菜罩子,“给你留好了。”
要不怎么说闺蜜贴心呢,房静一蹦三尺高,立马转身投入美食的怀抱。
而许同舟正拿着空掉的餐盘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吃饭的房静,没由来的有些嫉妒,努努嘴,“我还以为那是给我留的。”
周与卿把刚出锅的茄鲞盛进盘子里,像看小孩一般看他,那目光好似在说:你跟房静吃醋,没搞错吧?
许同舟已经很多年没有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了,在周与卿的目光下有些窘迫和尴尬,抻着眉眼,摸摸鼻子,跟自己说,算了,一碗饭而已,媳妇都是自己的,还怕以后没饭吃。
勉强算是安慰,出了厨房,被院子里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几分,越发觉得自己幼稚了。
行至门廊,电话突然响了,许同舟把餐盘移交给唐悦,拿着手机到了院子里。
“工作室弄得差不多了,你也不抽时间来看看。”电话接通,就是宗姐那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有杂志专访,我帮你接了,还有时装周的邀请函也来了,你准备准备,再给你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
许同舟左手插兜,胯部依靠着石桌的边缘,饶是就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休闲卫衣,都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他盯着地上不断被风吹得打旋的枯黄树叶,舌尖抵了抵上颚,“行,您回头让阿末把行程表发我。”
休息了还没多久呢,宗姐就瞧不过他闲着。
下午抽空去了趟工作室,墙壁裸露着水泥的原色,上面是金属装饰物,整个空间都显得空旷又极具欧洲气息,一看就是宗姐喜欢的风格。
许同舟只笑,不发表意见。
“对了,我要跟你说一声,葛宏霄新剧的合同我这边已经过完了,发你邮箱,你自己回去看一眼,没问题我们就直接签了。”
许同舟在楼梯上回头,“女主定了吗?商涵薇试镜试得怎么样?”
宗姐还以为他不会问呢。
一边把桌角的绿萝搬到窗户边上一边说:“连盏也去试镜了,你不知道?商涵薇演惯了电影,未见得就能比连盏更适合,我只听说那边还在考虑。”
许同舟下意识皱了皱眉心,张口便想说,那合同的事就再放一放,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私事与工作终究是两码事,更何况这部剧里,男主和女主并没有亲密的戏份,更像是势均力敌的盟友。
演员之心,这是立足行业之本。
为了私事搅和了工作,也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一切还是看最终的结果吧。
“合同签完之后,你要过去先试装,然后拍定妆照。”宗姐老毛病犯了,又开始絮叨,半晌自己回了神,“流程你都清楚,到时候直接让阿末跟,我就不管你了,工作室好多事情得忙。”
许同舟看着宗姐胖胖的背影,笑笑,这个胖胖的女人总是这样,操不完的心,放不下的事,即便是工作关系,可她却把每一个带过的艺人都当成自己的朋友、孩子,这些年在圈子里,也就只有她了,始终努力地给予着他人温暖。
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宗姐正准备叫份外卖,却被许同舟拦下,“走,去我家吃晚饭吧。”
“嘚瑟。”宗姐瞥他一眼,嘴里说着,手上却非常迅速地扒拉了袖子,“走啊。”
回去的路上,许同舟还带了一束玫瑰。
宗姐在一边看得直嫌弃:“多俗气啊,你还送玫瑰花,老土。”
许同舟一点也不计较,碰了碰玫瑰的花瓣,“阿卿以前没有收到过。”
送花这件事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俗气的,是土的,但是大约这世上所有的姑娘都曾收到过这样的惊喜。
那他的阿卿,凭什么没有呢?wWW.ΧìǔΜЬ.CǒΜ
晚间果然有茄鲞,周与卿专门留了一份做晚餐,许同舟带着宗姐进来的时候,宗姐咽了一口口水,狠狠把许同舟后背一拍,“你小子这日子过得还真的油水很足啊。”
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带惊恐,“你是不是胖了,是不是?!不行不行,赶紧给我称体重去,健身健身,我在北京给你找个健身教练。还有啊,不能吃那么多了,让你媳妇煮点白菜豆腐给你。”
许同舟上一秒还沉溺在美食的抚慰和诱惑里,下一秒就被宗姐一盆冷水泼醒了。
心里弥漫出一股绝望。
摸摸自己日渐柔软的肚皮,像是含了黄连一般苦。
周与卿给许同舟盛了大半碗茄鲞,往他面前推推,“吃吧,瞧你馋一天了。”
许同舟却拿受伤的眼神看她。
然后一只胖乎乎的手伸过来,将饭碗端走,把大半倒进了自己碗里,然后剩下一点饭底还给许同舟。
周与卿被宗姐这操作震惊了。
宗姐包了一嘴饭,神色享受,“艺人要保持身材的。”
周与卿噗嗤一笑,然后被许同舟的眼刀子刺了一下,轻咳两声,端起饭碗吃饭,极力掩盖着自己想要爆笑的扭曲表情。
当然,等到夜幕降临,夜深人静的时候,周与卿还是为她笑那一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她就像一条咸鱼一样,在床上扑腾半天也没能扑腾起来。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的时候,看见身边的男人穿着睡衣,半坐在床上,脸上笑意盈满,正在对着笔记本看合同。
****
杂志专访就在北京,许同舟跟他们约了下午两点,千叮咛万嘱咐周与卿一定要给他留晚饭。
最近因为要塑形健身,周与卿无比配合,素得他都快两眼冒绿光了。
“许老师,您以前也都吃这些啊。”阿末真的越来越觉得自家老板的形象崩塌了。
许同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轻飘飘看了一眼阿末,叹口气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不懂。”
阿末:“……”
专访现场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采访完之后,直接让他去隔壁摄影棚拍片子。
化妆师和许同舟也算是老熟人了,许同舟回回来这边都是在他这里化妆,他瞧见许同舟的第一眼就笑了,“你怎么胖了?要你长点肉多难啊,你女朋友很不错嘛。”
“别提了,这几天连饭都不给我吃了。”许同舟以手捂眼,语气沧桑。
然而,男神还是男神,上了妆换了衣服,往镜头前一站,反而比之前演《老饕》的时候更帅气,脸颊饱满,平添几分胶原蛋白的丰满,完全就是逆生长,越长越年轻,眼神也越发精神清澈了。
现下要说他是个二十岁的男孩都不会有人怀疑。
主编笑得见牙不见眼,瞧瞧,这期的销量不愁了。
她仿佛都能预见杂志被抢售一空的现象。
许同舟在她眼里,那不是男人,不是明星,不是偶像,活脱脱就是一个财神爷啊,这一期的业绩全靠他了。
于是吩咐了摄影师,多拍些照片,到时候得挑最好的放。
许同舟换衣服的时间里看了眼手机,看见周与卿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回来的时候带壶油回来。”
他简直不可置信,翻来翻去看了半天,没别的消息了。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让他带壶油回去吗?
没有体贴辛苦,没有爱意绵绵,没有工作奖励……
只有一壶油。
这难道就是得手了不珍惜的套路?
许大影帝被自己的脑补伤害了,下意识地抖了抖。
“许老师,你很冷吗?”造型师十分天真地问道。
许同舟握着手机,麻木地开口:“不冷。”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难道他这么辛苦工作,不是为了养她吗?
哼!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许同舟结束工作开车回“四时春”。
却在看见周与卿为他温好的梨汁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做了一桌菜,少油少盐,味道清淡,放在炉子上小火热着,香味从边角缝隙里往外缓慢延伸,一直钻进他的鼻子,他的心里。
周与卿拿着《红楼梦》坐在灶台边上,一边守着饭菜,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回家。
看见地上的人影,周与卿抬头,揉揉眼睛,“你回来了。”
说着合上书,起身去拿饭菜,却被许同舟拉住了手臂。
“嗯?”周与卿一愣,随即突然想起来,“油呢?”
“你再说一遍。”许同舟低声说话。
周与卿不解,“油呢?”
“最开始那句。”
“……”周与卿想了想,“你回来了。”
倏忽被人抱进怀里,紧紧地嵌在他的胸前,耳边是他低哑酥麻的嗓音:“我回来了。”
周与卿拍拍他的背,“我去给你拿饭。”
她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纤细,但厨房的灯火在她的脊背上映出一片橙红,暖得就像傍晚的夕阳。
看着许同舟饭都快吃完了,周与卿又想起了自己的油,虎着一张脸,“别打岔,我要的油呢?”
许同舟有几分僵硬,“忘……忘了。”
然后这句忘了,换来了一顿掐。
晚上十点左右,院子里正逐渐安静下来。
许同舟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他看也没看就接了。
“臭小子,我跟你妈到北京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许同舟被惊得坐了起来,“什么?”
“明天,跟我未来媳妇在她那店里等我们,别想着跑,臭小子。”
还没等许同舟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了。
周与卿擦着头发出来,看着他如遭雷劈的样子忍俊不禁,“你怎么了?”
许同舟看向她,“我爸妈……明天要来。”
周与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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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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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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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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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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