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决定租车去阳城,路程需要4个多小时,比坐大巴快很多。因为两市之间常有来往,很多人家在井和但工作在阳城,反之亦然,于是就衍生出了这种专门直达两地的商务车,跑车的司机们也都聚集在一个地儿拉活儿。
孟浮生和姚汀上车以后坐在中间那一排,车上暖和宽松,安静地等待着发车。
“去阳城160一位走不走?”司机边擦着后视镜边吆喝着,车上刨去他还能坐7个人,他得拉够人跑这一趟才不亏本。
姚汀坐在窗户旁,都半上午了,街道对面还有小店在卖早点,蒸笼里的烟火气飘散,可由于周一工作日,所以总体上街上人还是挺少的。
孟浮生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快9点,对姚汀道,“到了阳城大概1点多,先去吃个饭。”
姚汀点点头,她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孟浮生会安排好一切,她跟着他就是了。
“演唱会晚上才开始,我们吃完饭要不要先随便逛逛?”姚汀边解缠着的耳机线边问,她性子急,越解耳机线越缠得紧。
“好啊。”孟浮生拿过了她手中的耳机线,修长的手指捋直耳机线绕了没几下,就解开了。
没等一会儿车上坐满了人,司机交代了几句后就发了车。后排的阿姨在唠着家常,前排大叔说着今年经济还挺景气,姚汀反而没了听歌的想法,她想把周围的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开了20来分钟终于出了井和市,上了高速车速变快,将相隔几米的、秋天光秃秃的树拉成了一条条黑色的丝线,那道道黑丝线像在编织着冬天要来的肃穆风景。不时的减速带经过时让车有些颠簸,耳边嗡嗡作响,姚汀微微靠在孟浮生的肩膀上,心里像是化开一枚酸梅。
现在入口的酸涩她已经不太在乎,只知道余味是甜的,这一丝甜味足够盖过所有酸涩。
走了一阵子,车上的人便开始打盹儿。她和孟浮生也没再聊天看着窗外,觉得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阳城欢迎你」的城市入口,可还是有些晕车的感觉。
司机提醒了下,“各位醒醒了啊,咱这马上就到市中心了啊。”
阿姨们听到后穿上了脱下的外套,大叔们往外掏车费,车上的氛围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下了车姚汀大口呼吸了几下,空气很新鲜。阳城天气晴朗,秋日的暖阳洒在了金黄的树叶上,姚汀回头笑着看向孟浮生,有种自由的感受。
他黑色的外套有些宽松,拉链敞开着,里面穿着白色的毛衣。他抬手捏了捏一侧的肩膀,缓解了下刚刚久坐的疲劳,又伸手揽过姚汀,笑着说,“走,哥带你去吃饭。”
他的声音爽朗而肆意和度假似的,姚汀的心情随着他放松了起来,在他怀里也笑出声。她遮了下有些晃眼的阳光,故作娇嗔地道,“孟哥,您能带我去吃些垃圾食品吗?”她现在就想吃点快餐,喝一大杯冰可乐这样不健康的食品。
孟浮生常来阳城,对这里轻车熟路,俩人也没多拿什么行李,就背着个双肩包,在路上走着,看起来和本市的人没什么差别。他否决道,“别吃那玩意儿,养不大。”
“养不大什么?”姚汀仰起头看向他逆着光的侧脸。
孟浮生低头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还小,不懂。”
“什么啊,我不管,我现在就只想吃不健康的食物。”姚汀说得理直气壮,“天气这么好,我们不能辜负这么好的阳光啊,快餐还可以打包去公园吃。”
“最后吃得满嘴灰,灌满肚子风?”
姚汀用胳膊肘磕了一下他的腰侧,瞪了他一眼,“你就说行不行吧。”
“好好好,怎么着都行。”孟浮生由着她胡闹。
孟浮生买好以后他们就去了附近的公园,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姚汀抱着大杯的可乐喝着,看着不远处有老大爷在下象棋,也有夫妇推着婴儿车散着步。她感觉真奇怪,明明身处陌生的城市却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孟浮生不爱吃这些,随便吃了两口喝了点水想抽支烟。他双腿敞开坐着,弯身将胳膊肘压在膝盖附近,不知在思索什么。
还真应了孟浮生说的,天气虽好可没吃几口就觉得有凉气。不过姚汀本就没什么胃口,便放下手中的食物问他,“在想什么?”
孟浮生往后靠了靠,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瞧了眼远处的老大爷们说,“想自己七老八十了是个什么样儿。”
“我替你想想。”姚汀微微眯眼,“估计就是拄着拐棍儿,但依旧坚强地翻开您那超厚的世界上最难数学题集,徜徉在数学的海洋里。”
孟浮生侧目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肩膀微沉,勾嘴笑了一声说,“欠收拾。”
“哈哈哈。”姚汀气他气得得心应手,接着道,“然后您就孤独地继续解数学题解到90岁。”
“那可不成。”孟浮生不紧不慢地回她,“谁闲得孤独到做那玩意儿,等真七老八十了你也得在我眼前,咱得做些有意义的事儿。”
“能活那么久吗?”
“来这一遭不活久点儿多亏。”孟浮生想了想,又淡淡地补充道,“老实说,没遇到你之前,我觉得这日子过的是真是差劲。想着活到个四五十岁就顶头了,如果对自己手里这把日子厌烦到不行,那再活也没什么意思。”
孟浮生掏了下口袋没摸着烟盒,“可是人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就贪得很。”
他说得果断而坦白,“我,贪生。”
姚汀扭头,孟浮生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沉重,反而很轻快,但却又有郑重流露在其中,“我现在贪生得要命,觉得人一辈子活100岁都太短了,一辈子的时间哪儿够爱一个人。”
孟浮生将她脸颊上被风吹散的长发轻抚在耳后,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她,有些无奈地问,“你说怎么办?”
他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可他现在认为一辈子也还是太短了。
姚汀很了解孟浮生,他沉默隐忍也现实。他总是做的比说的多,她知道孟浮生不单单是想告诉自己,他爱她,孟浮生更想告诉自己,要好好活着。
“要真有下辈子啊,你也得来找我。”姚汀笑得温柔。www.xiumb.com
“那成,你记得给我留门儿。”
“要不做姐弟或兄妹得了。”
“汀汀,法律规定不能乱来,不过你要是想,咱也没什么不能做的。”
“你给我一边儿去!”姚汀红着脸骂他。
云卷云舒,两人说是要去逛逛,却也懒得起身。时光静得出奇,他们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消磨着时间,忘记了任何负罪感,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看到太阳快要下山,他们打了个车去「幻影」酒吧。
阿宁是个非常小众的女歌手,演唱会就开在这家较大的酒吧里,能容纳三百来人,听歌的间隙还能喝喝酒,挺好。
“是不是还得跟黄牛买票?会有吗?”他们下了车来到这条商业街。
“会。”不管多火的演唱会都会有黄牛剩着票倒卖,更何况这不火的,毕竟决定得仓促,也没辙。
商业街人很多,孟浮生护着她别被挤丢。刚往里走果真有人倒卖,一看他俩有意向就拦下来问,“看演唱会不?今晚是阿宁,肯定值!有两种票,一种前排一种稍后点儿,考虑考虑?”
“都多少钱?”姚汀问。
“前排1100宽松两人一桌,靠后点儿排座600。”黄牛看他俩不像本地人,张嘴就来。
“您这也太贵了吧,我看过票价前排也就才卖600。”姚汀蹙起眉头,她倒不是有多在乎这钱,但对于这种翻倍坑人的事儿,她一点都不想买账。
孟浮生并不想让她在这种事情上花心思费口舌,说自己有些口渴便让她先去对面儿买瓶水。等姚汀一走,孟浮生掏出钱夹对黄牛说,“赚钱也讲究个尺度,两张前排1500成不成?早卖完早省心,别最后都砸手里,得不偿失。”
姚汀还在想买哪一种饮料的时候,孟浮生就来找她了,“走吧姚小姐,酒吧哪儿还能自带酒水进去?”
姚汀倒把这茬给忘了,看着他手里的票反应过来,“你就是想把我支开,你不会真1100买了他的票了吧?”
“没。”
“那你花多少钱买的?”
“原价啊。”
“真的假的,他肯卖你?”
“真的,我和他说不卖我,我就找警察叔叔帮忙。”
“少扯了你!”姚汀笑着打了他一下。
走到酒吧门口有卖彩灯小荧光棒的,孟浮生停下拿起一猫耳朵的发饰,看起来很可爱,便问姚汀,“要不要带?”
姚汀接过。“这儿还有个灯的开关。”她说着就按了一下,黑色的猫耳朵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
带到头发上,扶了扶,她本想找个镜子,没找着便干脆问孟浮生,“好看吗?”
孟浮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绑着头发的发带一下拉开,她如墨一般的长发顿时散开,而头发上的小猫耳朵在夜晚亮着柔和的光,他的视线下沉望到她的红唇,扬唇浅笑道,“又欲又纯。”
不管正不正经,姚汀听到这个评价还挺开心的,付了钱俩人就进了酒吧找座位。
“a区17和18。”
场内的人也到差不多了,绕过后排的座位后找到了他们的位置。这种演唱会前排是高脚凳,俩人中间还有一小圆桌。
“喝酒吗?”孟浮生问。
“喝呀。”姚汀舔舔唇,脱下大衣,里面穿着白色的长裙,她放好衣服后把手搭在桌子上。
孟浮生低笑一声,他还想着法儿怎么带坏她,现在看来不用了。不过也就叫了两杯whiskeysour,喝起来和饮料也没啥差别。
杯里的冰块晃来晃去,姚汀喝了一口,酒水入口微酸也不烈,便道,“这东西买不了醉。”
“喝个意思。”孟浮生其实也不怎么喝酒,只有为了应酬,和老板一起签些单子时才会喝。
演唱会最让人心动的瞬间,就是灯光全部灭下的那一刻。那一刻全场安静,所有人听着倒计时数至零,灯光又霎时亮起聚焦在舞台中央,欢呼声从这一刻开始此起彼伏,整个夜晚由此变得不同。
阿宁的歌都很安静,除了开场的欢呼之外,剩余的时间便静静去听她的歌就可以了,甚至偶尔走走神都没关系。她话也少,不像别的歌手会和台下的歌迷不停互动。
听着歌的姚汀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有些兴奋。她盯着舞台上的阿宁,她在认真地弹着吉他慢慢唱着。一直以来自己都只听到过从耳机里传导出的歌声,而现在能在现场听到,这种感觉奇妙又特别。
酒吧里的氛围很好,也微微能听到有人在低声细语地聊人生聊趣事。而歌声当然也不会像录音棚里录出来的那么音准,可偏偏就是这样略带暇疵的声音让人觉得感动。
“接下来,想给大家带来一首我写的新歌。”阿宁偏低的嗓音从话筒声里传来,“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帮凶》。”
台上的阿宁调整了下坐姿,又正了正麦克风,空白无声的间隙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舞台上,等待着这首歌的前奏。
前奏响起的时候,姚汀颤栗了一下,孟浮生放酒杯的手也停滞,眼神望向台上,酒水从他的嗓子里慢慢滑下。
这首歌从前奏开始,竟然就出乎意料的有力量感,和阿宁刚刚演唱的那些歌的风格完全不同。
灯光流转,低沉的歌声传来:
“碎镜里你怎么这幅模样
锈迹斑斑快要腐烂
街灯下你怎么摇摇晃晃
满身伤痕坠落之前
明明处处荒唐/怎么还在逞强
周围空空荡荡/却迷失了方向
我不是帮凶
我不想向这世界举手投降
你别做帮凶
你怎能忍心将我亲手埋葬
若我敢不躲藏
隧道传来微光
你会在等我吗?”
不知怎么的,酒莫名开始发烈,姚汀看着台上眼眶湿润,而孟浮生也侧目望向她。
“若我敢不躲藏,隧道传来微光。”
姚汀回眸,他们相视凝望着,目光深沉而炽热。
“会有你在等我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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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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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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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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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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