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陆裴一脸嫌弃的捏了下鼻子:“我要被香兰素击杀了!”
谢晚又噗嗤了下,接过那杯香油味儿的速溶咖啡:“谢谢。”
洪欣欣慰的看了看谢晚,又一连抱怨的看了看陆裴,脸上写道:“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裴开罢玩笑,一连笑呵呵的接过咖啡:“话说你最近是不是资产紧张啊,怎么换速溶的了?”
“我资产一直都很紧张,您不知道吗?”洪欣倚着窗子,道:“店里的咖啡机坏了,送修还没回来呢,只能先喝速溶的凑合。”
“我说你那黑眼圈儿都能出去讹人了,为什么不招个夜班网管?”陆裴问。
欣欣网咖的店面不算小,但只有洪欣一个老板加两个白班网管。欣欣不开通宵,凌晨两点就关门,但白班网管晚上八点就下班了,余剩的六个小时都得他一个人盯着,挺累的,时时刻刻都得靠咖啡提精神,陆裴一度怀疑这家伙都快喝出抗体来了。
洪欣的一线眼眯了眯:“我也想,但没钱啊,自己花的都没,哪有钱再给夜班网管开工资啊。”
陆裴举了举杯子:“你哥呢?昨天还见他在群里炫耀,说接了单大生意,腰包充裕可宰,怎么不亲情支援一下?”
洪欣嗨了声:“不想花他的。”
洪欣性子虽然有点软糯,但独立的很,大学后两年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了,人家都说,有个哥哥姐姐,就相当于有了一台自动提款机,但这么多年,他确实没跟洪骁张口要过。
谢晚忽然道:“可西区这边好像要整改,你这店面……”
陆裴一愣:“整改?”
前年秋天,省里开大会,上级点名批评了临城城建落后,原本就如坐针毡的市长,在此事的推波助澜下顺利下马。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调来那位未及站稳脚跟,就忙不迭的开始轰轰烈烈搞建设,一夜之间,犄角旮旯里的空地都被纳入了规划圈。
东边老城区已是风烛残年,早先被冠了文化遗产的帽子,新市长有心没胆,不敢动,于是掉头从废工厂和荒地居多的城西下手。这两年一边拆一边建,已经有个大致模样了。
晚点点头:“前年就开始了,你没见网吧周围这圈半竣工建筑吗?”
见是肯定见了,但没注意……
“我去,那欣欣也要拆吗?”陆裴看着洪欣,诧然。
洪欣干巴巴一笑:“要,说这边要建一个高档写字楼,我们网吧杵这儿影响市容。”
陆裴额角一怵,抓着椅背的手无形加大了力道:“想好迁哪了吗?”
洪欣摇摇头:“迁哪都不行,租金付不起啊。”
两人有来有往,说的一筹莫展,忽然,一张纯黑的极简名片割断了两人的视线。
“找这个人,他在市中心有个闲置店面,地方可能比欣欣现在的规模稍微小点儿,但租金是市价一半儿。”谢晚淡淡道。
陆裴和洪小胖儿震惊的看着谢晚。
洪欣犹豫了下,谢晚又往前递了递,他才接过,抑扬顿挫的道了好多遍谢,还是意犹未尽,两眼散发着崇敬的目光,活脱脱是跪倒在大哥身边的小老弟。
陆裴手肘搭在竞技椅上,徐徐朝谢晚伸了个大拇指:“影帝就是影帝,不仅有钱,还有人脉,啧!这么说,以后我要是买房什么的,能找您搭线儿吗?”
谢晚摇摇头:“房产中介,我不熟。”
但我家房子大,你搬来跟我住,我举双手双脚赞同,还免费送一个陪睡的活人抱枕……
洪欣还正捧着名片感激涕零,陆裴已经心凉体冷,望着谢晚,极其浮夸的捂着心口:“你……好狠的心!”
洪欣嘴边笑意石化,张了张嘴,无言,转身回到柜台,以防自己被恶心出胃溃疡。
谢晚倒是心智坚挺,对陆裴的拙劣表演拿出了十二分的容忍度:“还好,咖啡快凉了。”
刚才跟洪欣侃大山太专注,咖啡都晾一边忘喝了。
在梁静的强烈要求下,陆裴又拉着谢晚来了两局,念及刚才随机排人出的大糗,梁静直接恐吓加威逼,把老公姜城给喊来补位。
内部战斗进行的非常顺利,偶尔出现自相残杀,但不影响结果,整个游戏体验还算是温馨和谐。
从欣欣离开,已经是晚上十点。
谢晚执意要送陆裴回去,习惯了一个人走夜路的裴爷一路上都跟脑残患者一样,东看西看,时不时呵呵傻笑两下。
第一次被人送回家,还是帅哥,啧,不发生点儿啥,她都不好意思……
但好在,她心里yy,明面上还足够人模狗样,宛若柳下惠托世。
最后,没有邀请谢晚上楼喝茶,也没黏黏糊糊的告别,有的只是一声极简风格的“走好!”
《逃亡》剧组在临城大概驻扎半月,期间,陆裴有事没事都会去逛逛,混了大半个片场人员的面熟。
就在剧组拔寨前一天,洪欣盘店面的事刚谈成,割肉买了个三层的水果派,拖陆裴给谢晚带过去。
陆裴这几日到场频率奇高,守门的两个门卫都认得,见是她,二话不说,直接摆手放人。
拐过几条小道,来到棚里,谢晚正在跟人对戏。
正盯戏的副导演无意一别脸,刚巧看见陆裴,笑了下,跟一位场务打了个眼色。反戴鸭舌帽的场务眼神一对接,登即会意,颠颠儿跑了过来。
“陆姐,探班啊!”
场务认得陆裴,陆裴却不认得他,剧组场务好几个,穿来跑去,眼花不好记。
陆裴礼貌一笑,提着水果派晃了晃:“别人托我捎给谢老师的。”
场务呲着一口大白牙:“谢老师这条马上拍完,您坐这儿等等吧。”
场务快步走到休息处,搬了条小马扎放到陆裴身边:“坐!”
陆裴道完谢,把水果派的盒子放到简易桌上。场务小哥是个自来熟,那边没工作,就跟陆裴聊了起来:“陆姐,我们明天就换拍摄点了,您知道吗?”
陆裴点头:“知道,听说下个景点是a市郊区,好像挺偏的,条件也不是很好。”
场务憨厚的挠挠头:“是啊,下个点拍主角儿小时候,角色设定里写了,是个贫苦的主儿,拍摄条件自然不好。”
场务给陆裴倒了杯水:“那下个场地,您还来探班吗?”
他目光真切,满含期待。陆裴摇头:“a市离得远,我这边有课,每周末还有本科生和研究生的科研组会,走不开,应该不会去了。”
场务眼睛一暗,抠着一次性纸杯的杯身:“这样啊……不过a市确实挺远的,听说手机信号都不是很好,也没网。”
陆裴喝了口水,把杯子捧在手心:“你好像很希望我去探班?”
场务捣蒜似的点点头又摇头:“不不,不是,只是我没上过大学,很少见大学老师的,好不容易见一个活的,马上又要走了,有点那啥,您应该懂的。”
见一个活的,小老弟,您这嘴……陆裴笑着拍拍他的肩,刚想接话,就听见薛川破天一声吼。
“岑雯!你瞪那么大眼珠子做什么?不怕掉出来啊?愤怒!愤怒!说多少遍了!宿明要跟你撇清关系,你不同意!你忽然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渐次对他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产生愤怒!懂?这里边还夹杂着自身的纠结!能不能靠点儿谱?”
薛川脸气的通红,黑耳机挂在脖子上,顺着他嘶吼的声调瑟瑟发抖。监视器无辜连坐,被薛川卷着剧本敲打了好几下。
岑雯脸色也没好到哪去,心里怨着经纪人,为什么要给她接这个破戏,拍半个月,一通剪辑下来根本留不了几个镜头,不仅给人做配,还整天挨骂,怎么想怎么堵心。
谢晚站在一边,两眼乱飘,飘到陆裴那边,一惊,转而大喜,噙笑招招手。
拍摄档期紧,不容耽搁,化妆师上去补好妆,下一条立马又开始了。
“《逃亡》十三场,一镜三次,action!”
“你别这样!我……我们……啊!”宿明抱头,十指插进发间,疯狂的抓了把,痛苦道:“我不想毁了你!所以我们……”
岑雯:“……”
薛川:“……”
副导演:“……”
众人:“……”
岑雯尴尬一咧嘴,苦哈哈的回头朝监视器鞠了一躬,弱弱道:“对不起啊,忘……忘词儿了,要不……让替身上?”
“……你说什么?忘词?你他妈跟我说忘词?上什么替身!爱拍拍,不拍滚蛋!”薛川终于忍无可忍,火山爆发,岩浆横流,同时不免伤及无辜,“灯光!眼瞎还是脑残?打这么暗?还有摄像,你那什么破机位?还抖,帕金森啊?”
场记举着场记板小步挪来,怯生生道:“导导演,还……拍吗?”
“拍个鸟啊!休息二十分钟,岑雯经纪人在吗?”薛川叉着腰,脖子一伸,四顾道。
薛川在圈里地位很高,背后又是好几个大型投资方,岑雯的经纪人一听自家被点名,瞬间腰板绷直,举手边跑边道:“这里!”
“过来谈谈!”薛川把经纪人喊走了,棚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几分。
助理江天刚提着咖啡回来,就碰见这人人自危的场面,还有些幸灾乐祸。
目光一错,看见休息棚下的陆裴,大喜过望,挥手喊:“陆姐!”
话音不落,视野又进来一人。
“今天怎么没打招呼就来了?”谢晚站在陆裴面前,看到桌上的彩虹礼盒:“这是什么?”
陆裴把盒子打开:“洪小胖子为了感谢你牵线,送的礼物,专门订了块热量低的,不会吃胖。”
谢晚在陆裴身边坐下,切了一块递给她:“一起吃吧。”
“谢老师真是贴心,不枉我屈尊跑腿。”陆裴笑眯眯接过,“薛导急起来真是凶残啊!”
谢晚:“演员不配合,档期吃紧,急很正常。”
陆裴:“不过他刚才那样儿破口大骂,不怕被岑雯的脑残粉知道吗?”
脑残粉嘛,爱豆放个屁都是香的。
谢晚浅笑,不轻不重道:“薛川从不关心这种,不爽就骂了,再说……该~”
薛川的作品向来都是现场收音,非极其必须情况下,更是谢绝替身,岑雯这种又忘词,又要找替身,可不就是该嘛。
陆裴疑道:“刚才薛导说要换掉她,不会是真的吧?”
谢晚顿了顿:“说不准,先前拍完一整部戏,还有换主角的。”
谢晚点到为止,毕竟背后嚼人舌根不是他的风格。
“你明天就要去下个拍摄点,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话一出口,陆裴就觉得自己是在放闲屁,人家背后那么大一个团队,哪轮得到自己操心。
谢晚嘴角微扬,渗出两丝幸福:“嗯,收拾好了,重要的部分已经拍完,顶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陆裴抠了下眼角:“嗯,不急,好好拍。”
谢晚郑重的应声,忽然想起件事,腾的起身:“你等下,我取个东西。”
陆裴刚点头,他就迈着两条长腿奔进了棚边的一间屋子,约莫过了半分钟,又奔了回来,额头渗出涔涔细汗,妆都花了。
他从兜里掏出串明晃晃的东西:“我这几天都不在临城,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陆裴一愣,有话直说,拿钥匙干嘛?难不成要我继承你的房产?
谢晚眼底溢出些许羞涩:“想托你照顾下宝宝。”
谢影帝这是未婚生子吗?
“宝、宝?”陆裴讶然,眼珠子一转,慢吞吞接过钥匙,疑道:“你……儿子?”
谢晚认真道:“嗯,原先都是李边照顾,但他这两天也忙,没时间。你白天要上课,不知道会不会添麻烦?”
陆裴连忙摆手:“不麻烦,明芳小时候就是我照顾的,我有谱。”
看着陆裴拍胸脯保证,谢晚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话中的歧义,立刻道:“人和……狗,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Χiυmъ.cοΜ
陆裴惊道:“宝宝是只狗?”
不然呢?谢晚有点委屈,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凭空变出个宝宝来!
陆裴颠了颠手里那串钥匙,失笑道:“你给狗取这么……骚气的名字,真的好吗?”
每天对着只毛狗喊宝宝,这是什么鬼畜体验?
谢晚并没觉得不妥:“不好听吗?”
你开心就好……陆裴摇手:“没,就是有点新奇,狗是吧,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它伤一根狗毛。”
“宝宝最近毛长长了……剪一下比较好,当然,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忙,你就放宽心把它交给我,我一定给它剪个好看的发型儿,让它成为狗界最靓的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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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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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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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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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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