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今儿晚上在这吃晚饭吗?南琛。”方丽梅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安诺总是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面带着几丝恳求和期待。
一阵凉风从窗户缝的位置刮进了房间当中,宋南琛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动作仿佛愣了一下,随后将那闪着缝的窗户一下子合上,转身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情感:“不了。”
方丽梅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噢,也好,今天晚上我还得连夜写点东西,留你们也不方便。”说罢笑了下,但是笑容当中却难免的有些苦涩。
听着方丽梅的话,安诺有些不解,但是随即也听到了方丽梅的解释:“都忘记告诉小呆子了,我是个作家,很有名的网络美女作家。”
安诺点了点头,听到“小呆子”这个称呼之后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却看到了宋南琛脸上难掩的笑意。
今天他好像很爱笑,和以前的他一样。
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宋南琛的笑容了?安诺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转移开了视线,看向滔滔不绝的方丽梅。
方丽梅真的很健谈,接下来的一整段时间都是她在掌控着话题的方向,期间宋南琛和安诺也只不过插上几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人感觉到宋南琛对方丽梅有种疏远的感觉,相比较一般的母子,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些彬彬有礼。
“好了好了,你们快走吧,我这一会儿时间都来不及码字了。”方丽梅以这句话做结束,让一下午的闲聊有了一个结尾。安诺和宋南琛相视,拿起自己的东西。xǐυmь.℃òm
安诺在跟方丽梅告别之后转身走向走廊的方向,而宋南琛就那样跟在她的后面。脚步声一直紧随着自己,那种身后有他的感觉让安诺感觉到一阵安心。
无论何时低头看去,总会看到宋南琛的影子。安诺承认,她的心很安稳。
她甚至不知道那八年来自己在牢里的心酸算是什么,就那样一场乌龙竟然让她别扭了那么久。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对于感情很是敏感,一点纰漏都会让她胆战心惊。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尽力回答。”在车上,宋南琛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对着身旁的安诺讲着。
“伯母她……”安诺开口。
“她是我妈,十七岁生下的我,看起来或许有些不像,但确实就是这样。”还没等安诺说完问题,宋南琛就这样解释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难免有些无奈的情感。从小到大每次在别人面前提及这个母亲,所有人都会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但是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那个花蝴蝶一样的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花蝴蝶,外表那样完美却让人触碰不到的一个存在。
“那……”安诺被车内扑面的暖气吹打地别过头去,刚想要接着回答些什么,就又被打断。
宋南琛挑眉:“那天和我逛街的确实就是她,你这八年的醋都是自己在为难自己,醋坛子小姐。”说罢,抬手将暖气调小了些,眼睛微微瞥了一眼身旁副驾驶座的方向。
安诺唯唯地点头,但是嘴角还是挂着难掩的笑意。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只要她一开口宋南琛总是懂得她想要说什么,他们俩之间的沟通一个两个字足以。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本以为出狱之后会面对一个没有宋南琛的洛城,如今却……
可是,他们还是分开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啊。而且是整整八年,那天寒地冻没有彼此的八年。
安诺的神情有些黯淡,为了不让宋南琛发现,微微将头转向了车窗,窗外飘散起了雪花,将一切都蒙上一层层薄雾,灯光在这片雪景之下显得格外的美好。
车内的温暖让安诺的脸颊微微发红。人一旦温暖,总是容易回想起寒冬里的事情。
“安诺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你竟然还把自己写的歌送给她?那你怎么办,嗯?校园作曲大赛的冠军你就那样白白送人了?”那时候的宋南琛,在寒冬里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运动衫,在夜里跑到安诺的小屋。
“宋南琛你凭什么在比赛的舞台上大闹那么一场,你让以沫怎么办,让她怎么面对其他人?”那次,安诺也生气了。她从来没想过宋南琛会在决赛的时候冲上台告诉所有人那是她的曲子,而不是苏以沫的。
那是她写的曲子,可是她也明白苏以沫更需要它。
“你出去吧,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那个时候的安诺心里很乱,她甚至不清楚宋南琛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她承认,比赛之前苏以沫拿给她的那些照片让她心乱,让她看到宋南琛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撕心裂肺地疼痛。
“好,你的事情我不管,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好吧,安诺你别太过分!”他怒了,打翻了桌子,把上面她为他精心准备的吃的也一起打翻。
那次吵架,是安诺在入狱之前最后一次见到宋南琛,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就在她生命当中渐渐淡去,可是在心里却越来越深地留下烙印。宋南琛这三个字教会了安诺,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记的。
安诺转身看向握着方向盘的宋南琛,那种朦胧的感觉仿佛很不真实,就像无数个黑夜当中梦到他的时候一样,触手可得却又让人感觉到遥远。
她不确定,就算是解开了一个结,那段相背而驰的路还能走得回来吗?没有彼此的日子太久,久到娓娓道来都不足以弥补了不是吗?
“那件事你怎么想?”宋南琛开口说道。
安诺回过神,眼神飘忽地看向窗外。她知道宋南琛口中的那件事是指什么。她承认她想回避这件事,因为无论怎么样安诺都无法相信苏以沫会拿着自己的曲子标上她的标签。
当初校园作曲大赛上苏以沫确实是用了自己的曲子参赛,可是当初自己是主动要求的,而且情况也是迫不得已。
或许,是有什么隐情。
安诺没有回答,宋南琛却再次开口:“曲子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了解到,她这些年都在国外的娱乐圈里,日子过得好像很舒坦。”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加重了语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掌也加紧了力道。
“我想和以沫见一次面。”安诺声音有些虚弱,脑海里竟然又回想起那段曲子。
宋南琛没有再应答,但是紧握的双拳已经表明了那份心中的不悦。眉心深锁起来,眼神有些深邃。
一阵映山红的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安诺惊恐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那铃声实在是吵闹,好几次在公共场合都因为这铃声而遭受白眼,她倒也很多次想要调回来,可是面对着屏幕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安诺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宋南琛,那带着笑意的嘴角映入眼眸。随手接起了电话。
“喂,姐你把你住址发过来一下,我被书呆子赶出来了,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不会忍心你完美的弟弟冻死在街头吧。”手机里传来安宇的声音,他说话总是咋咋呼呼的,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安诺斜眼看了下宋南琛:“我……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情了,不然怎么会……”安诺知道他口中的书呆子是她和安宇共同的父亲。
想到父亲这个生疏的词语,安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加重力道缩紧了许多。
“没有,我不就是谈了女朋友嘛,姐我都十九了,书呆子还说我早恋,早什么啊早,都快夕阳红了。书呆子和妈还不是二十岁就……”电话那头的声音猛然停顿下来,“对不起姐,我……”安宇的声音小了下来,安诺也盯着车上的中国结出了神。
“不说了,手怪冷的。晚上我想吃排骨汤和糯米团,挂了姐。”还没等安诺回答些什么,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忙音,安宇还是和以前一样办事说话匆匆忙忙的。
“是谁的电话?”宋南琛注意到了安诺神色上的变化,转眸问道。
安诺低下头在手机上打出宋南琛家的住址:“是安宇,他……想要过来吃晚饭,行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安诺在按发送键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宋南琛微微蹙了下眉头但也很快舒展开,脑袋当中回想起那当初穿着蝴蝶衬衫的小屁孩,嘴角不禁勾起笑容:“让他过来吧,小舅子来吃晚饭我还是不会拒绝的。”
他刚才说什么?小舅子?
安诺一愣神。
看向身旁的方向时却只看见那专心开车的侧颜。
安诺移开目光,眼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头依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暖气轻抚在身上,舒适的感觉让她染上睡意,轻轻合上了双眼。一旦想到身边的那个人,她的心中就会不自主地涌上一阵的心安。
还是像以前一样吗?有他就足够了。
记忆中,好像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稍微矮上那么一点点,头发也很短很短……
那个时候,十七岁的宋南琛被同龄学生们称为“南哥”,更是被老师视为不敢招惹的对象。所有人都知道高二九班的宋南琛是个脾气暴躁痞里痞气的疯马,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匹疯马的温顺只展现给高二一班的安诺,他们之间隔了三层楼,可是宋南琛却总能在下课第一时间就跑到安诺班级的门口,拿着从小卖部买来的雪糕。
一高学校的小卖部很小,里面的冰柜也不多,所以在夏天能够抢到雪糕这样的东西简直就是需要飞一样的速度,可是宋南琛却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拿到那最抢手,也是安诺最喜欢的雪糕。或许是因为他总是提前五分钟就逃课跑去小卖部,或许还是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般把那款雪糕留给南哥。
雪糕真的很甜,安诺至今也忘记不了那个甜味。
缓缓之间安诺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宋南琛在学校运动会上明明跑了第一却还是把名次让了出去,只因为安诺想要第二名奖品的那个玩偶;宋南琛打碎了主任办公室所有的花瓶,只因为主任教训了安诺几句;宋南琛逃课了整整两天没有露面,只因为安诺想吃城边的花果子……
宋南琛、宋南琛、宋南琛……
原来这三个字环绕了她整个青春中最美好的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安诺只感觉身边被柔软的被子覆盖着,暖气缓缓地扑在肌肤上,水晶灯刚巧照亮了视线,厨房飘来的那一阵鱼香味儿让安诺起身缓缓走出了客房
安诺抬眼,看到穿着那件翠花围裙的宋南琛在桌子旁边微微弯腰整理着碗筷,他好像也抬眼看了一眼自己,随后开口讲道:“刚刚巧,你睡过了所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间。”语气当中有些埋怨,那额角一滴汗水也证实了刚才在安诺酣睡时的忙碌。
安诺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菜品,不禁有些佩服宋南琛如今的手艺:“没想到你厨艺进步了那么多,当初我可是因为你做的饭吃了不少的苦头。”
当初的宋南琛不擅长厨艺,准确的说是一窍不通,做出来的东西更不要说有多难吃。可是他却偏偏喜欢在放学的时候死皮赖脸地跟着安诺回到小屋,然后自己抄起锅铲,美其名曰要做大餐,但是一般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灰头土脸地跑到楼下的面馆吃清汤面。
那个时候安诺每次看到宋南琛走进厨房,心都跟着揪起。
宋南琛微微用眼神示意安诺,让他帮着自己解开身后围裙的带子:“那么多年,要是不会做饭我早就饿死了,怎么能活到现在见你。”说话间嘴角扬起苦笑。
安诺解着结的手停顿了下动作,随后耳边又传来宋南琛的声音:“就当我是练习了吧,倒是让你捡了便宜。”
宋南琛说着,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去,安诺的手还停留在绳结的位置,这样一来刚好环住了宋南琛的腰肢,两个人的距离猛地拉进了许多,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格外的清晰。
宋南琛下巴抵在安诺的头发上轻轻摩擦,缓缓合上双眸:“以前的事情就都过去吧,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安诺看着地板的方向有些出神,那些事情……好久远,但是一回想起来也是那么的熟悉。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在宋南琛进门的时候就因为抱着安诺而没有关紧的门被人推开,随着一声“王八蛋!”的吼声,一个穿着深绿色大衣的身影猛地冲了过来,随后安诺的手臂被一只手拽住,拉到了一旁的位置。
仅仅间隔一秒钟,那个身影继续几个小步跑到宋南琛的身边,拳头高高扬起,在空气当中划下一道急促的弧度,但是在接近宋南琛脸颊的时候,那拳头猛然被握住阻挡在了空气当中。
两人就那样站着,拳头上无一不因为巨大的力道而青筋暴起。
“安宇!你干什么?!”安诺慌忙走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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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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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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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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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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